《我没有对你念念不忘》第37章


那是Fred写给周扬的,未能寄出的信。一年一封,里面絮絮叨叨地讲述自己的生活近况,和一些有趣的小事。他进了哪所大学,参加了什么社团,哪节课的老师是个怪胎,楚泉边看边笑,最后不知怎么就哭了。
关千越说他每年的那一天都会去那家motel,但是到了第五年,motel被彻底废弃拆除了。前台的女士是个华裔,她和关千越熟悉之后,每次谈话都要夸夸她那个耶鲁法学院的儿子。可惜这位单身母亲没能等到儿子成为大律师,就因为心脏病去世了。
这十年,有太多沉浮变迁,但是每封信的结尾,都是一句“我很想你”。
楚泉觉得自己何其幸运。少年时家庭的离散,或许就是为了在多年后,接纳关千越成为他的家人。
他拿起纸笔,写下了第一个字。
关家在H市的珠宝公司业绩一直不上不下,财务制度也有些混乱。关千越本来急着回S市,遇见这种糟心的情况也不得不多待两天,整顿一番管理层。
他晚上跟楚泉抱怨,楚泉安慰他“好事多磨”。本是无心之语,没想到一语成谶。
关千越快刀斩乱麻地处理好H市的琐事,定了当天下午的飞机,起飞前他还在电话里调戏楚泉,几个小时过去,楚泉打他的电话却无人接听。
最后还是关迟通知他:“你快来三院,关千越出车祸了!”
楚泉吓得六神无主,关迟又补上一句:“不严重,你别太激动。”
楚泉像是在八千丈的悬崖摇摇欲坠,最后一刻被人拽住了。他深吸一口气,不禁埋怨起关迟不紧不慢的说话方式。
楚泉一路超速开到医院,关迟派来的人把他领到病房门口。
关舒怡和关迟正凑在一块小声说话,脸色凝重。楚泉一颗心直往下坠,连招呼也不打,开门见山地问:“怎么样?”
“说了没事。”关舒怡对他的态度还是有点冷淡:“皮外伤,轻度脑震荡。”
关迟捏了捏妹妹的肩膀,似乎是责怪她没礼貌。他对楚泉解释道:“机场那边堵车,刘叔说有条近路,结果遇上一个醉驾逆行的。还好速度不是很快。”
楚泉点点头。他透过病房的方玻璃,看见关千越躺在一片雪白当中,安静得不像他。
楚泉不忍多看病床上的人,几秒后转过头,恰好和关舒怡视线相遇,便略带感激和讨好地笑笑。
他是真地感激关舒怡及时赶来说破一切,否则以关千越的性格,可能会一直瞒下去,然后自己偷偷郁闷。
楚泉对她一笑,关舒怡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她想起自己之前的态度确实不好,虽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但语气柔和了些:“你们和好了?”
见楚泉点头,她又感慨道:“真够折腾的,这么多年我看着都累。你也许不知道,最初那会他找你都找疯了,洛杉矶的学校翻了个遍。华人圈里倒是有几个周扬,可都不是你。我表舅当时竞选市议员,关千越非缠着让他帮忙调公路车站的监控,被我爸揍了一顿,然后离家出走了。当时把我们吓得不轻,后来他自己回来了,不再嚷嚷着整天找你。我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他自己还在偷偷地找。”关舒怡顿了一下,不想把气氛制造得太伤感,于是将后事简略地一笔带过:“他平时很少回国,对影视传媒也不怎么感兴趣,广雅一直是关迟在经营。去年我和他视频的时候,我一个堂妹刚好过来,在旁边看电视剧,对,你演的。关千越看到之后,一个劲地冲我妹吼那个人是谁,把小姑娘吓得不轻。总之吧,幸好你成了明星。”
楚泉沉默良久,然后淡淡一笑:“这是我最感谢我的职业的一次。”
“当初他收购飞天并不是故意要为难你。”关舒怡又露出那种嫌弃、无奈又夹杂着喜欢的微妙表情:“他吃醋,还怨你把他忘了。”
楚泉说:“我知道。”
那天他在关千越的病床旁趴了一晚上。其实旁边有张空床,但他不想把自己弄得太舒服,不然睡太沉了,可能听不到关千越醒来的动静。
医生说关千越没什么大问题,很快就能清醒,可直到第二天下午,他还是昏睡着。
关迟让医生再用仪器检查一番,楚泉想跟过去,被勒令留下来吃饭。李秀玲从保温桶里端出清粥小菜,楚泉没胃口吃,勉强动了几筷子。
“别担心,”李秀玲说:“千越从小就运气好,一定是太累了,多睡睡就好了。”
“是啊,”关舒怡焦虑地走来走去,强颜欢笑地安慰楚泉:“他小时候摘芒果,从树上掉下来,脑袋旁边有一块尖尖的石头,就差几厘米。他一直运气好。”
没人搭腔,沉默一直持续到关迟回来才被打破。然而关迟一摊手:“医生说没查出来有什么问题。”
“要不你去跟他说说话,”关舒怡不再掩饰自己的着急,对楚泉道:“说不定他听到你的声音就醒了。”
楚泉走进病房,把窗帘拉开了一些。日光把房间照亮,灰尘在一道光束中跳舞。
关千越看着比前两天消瘦了些,脸色暗黄,嘴唇上皱出深深的纹路。楚泉接了杯温水,把棉签沾湿了,轻轻擦过他的唇。
等这一切做完,他坐在床边,拉起关千越放在身侧的手,轻轻摩挲起来。
楚泉眉头微皱,几次张口才发出声音:“嘿,Fred。”
“我看了你给我的信。”他望着关千越,从眉梢鼻翼到嘴角,细细描摹那些线条,渐渐地说话越来越流畅:“很抱歉,我骗了你。”
“很抱歉我没去找你,很抱歉你站在我面前,我却没认出你。让我重来一次吧,我把那天之后的事情都告诉你。”
楚泉用轻缓的语调讲起了戴无框眼镜的心理医生,讲起了温若婷和外公外婆的先后离世,讲起和父亲的关系越来越糟,讲起如何从群演误打误撞地进入娱乐圈。
其实这些年也发生了很多事,但最后竟然用寥寥数语就做了概括。
关千越还静静地躺着,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楚泉吻了吻他的手背,轻声道:“关千越,谢谢你。”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来找我,我只希望你快乐地过自己的生活。”楚泉眼中闪着晶亮的光,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你知道吗,只要一想到,这些年有人一直在远远地牵挂着我,那么我所有平淡无奇的蹉跎岁月,都变得熠熠生辉起来。”
“Fred,如果你能听见,如果你在听的话,快点醒来吧。”楚泉凑过去吻了吻关千越的唇。
关千越还是很缺水,干燥的唇瓣相互摩擦时有种异样的快感。楚泉正想起身再喂他喝点东西,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挤进了他的口腔,他睁大眼睛,看到关千越的睫毛颤了颤。
“你醒了?”楚泉猛地直起身,惊喜地问。
关千越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跑这么快干嘛。”
他的声音完全没有刚醒之人的迷茫和沙哑,楚泉怔怔地盯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你什么时候醒的?”
关千越清了清嗓子,心虚地说:“早就醒了。”
楚泉猛地甩开他的手,关千越立刻“哎哟喂”地叫:“我是病人啊!”
楚泉偏过头不理他,留给关千越一个通红的耳垂。
关千越挣扎着要起来,楚泉听见动静,还是于心不忍地转身扶他,训道:“你有多动症吗,就不能安心躺会。”
关千越抱住楚泉就不撒手,像八爪鱼似的缠着他,楚泉挣脱不开,只好任他抱。他们坦然地注视着彼此,又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确定无比的爱意。
关千越一歪头,重新吻住楚泉。楚泉也热情地回应他,两人激烈地啃咬吮吸,几乎要夺去呼吸和神智一般,恨不得抱紧一点,再紧一点。接吻的间隙,关千越无意间扫到病房玻璃后面的两个脑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意思是“快滚”。
“走吧。”关迟拽着恨不得趴在门上的关舒怡:“别看了。”
“居然有点感动。”关舒怡擦擦眼睛:“我也好想谈恋爱啊。”
关迟不置可否,关舒怡说:“对了哥,罗骁回国了,说要请我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去?”
关迟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但他很快微笑道:“你去吧,我最近比较忙。”
关舒怡点头:“也是,你要订婚了嘛。”
脚步声渐渐远去,病房里只剩亲吻的声音,和急促的喘息。关千越松开楚泉,手还在他腰上乱摸,哑声道:“我想……”
楚泉飞快地打断他:“回家再说!”
关千越一愣,恶劣地笑着:“你想什么呢?我说我想喝水。”
楚泉起身接了一大杯水,重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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