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第23章


傅明本想说,可否容他与靳以得一机会观览其所收藏之宝剑,却不料三皇子未等他话说完,便朗声笑道:“好琴赠知音,名剑赐英雄。佳偶成对,好事亦当成双。本王府中有一名锋,名唤岁凛,堪配长藉,便赠与你吧!”
傅明看向靳以,见靳以颔首,知晓可受此赏,便行礼谢恩。
信王妃在三皇子耳边笑语:“当日王爷曾为靳将军叹惋,如今看来,却是因祸得福了。”
三皇子执过信往妃的手,轻拍道:“但愿如此。”
待傅明回坐,投向他与靳以的目光始终未绝,他们既已察觉却并不在意,靳以斟满两盏酒,先端一盏,傅明端起另一盏,二人相敬对饮。
酒兴阑珊,三皇子散了席,各人自回归处。
夏日天易变,不久前尚有月辉入殿,等他们出殿时,却是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绿菲和白露已拿了雨伞在殿外等候,见自家主子出来,忙迎上前去。
靳以见雨势不大,便让绿菲和白露持伞先行,他随手将自己的伞给予了等雨停的一位乐伎,傅明见他空手走向自己,心领神会,笑着撑开伞,待人走至伞下,便与他一同步入雨中。
细雨淋湿了曲径和路边树木山石,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润泽而清泠。雨让山夜愈发寂静,丝丝寒意萦绕在周身,却因为身边人温热的气息而难以入侵。
离宫殿远了,嘉木葱茏无人处,靳以停步,将傅明紧紧抱住,傅明回抱,身形贴合,心跳共鸣,似要融二为一。
许久后,傅明道:“先回去。”嗓音低沉柔缓,却让听者不禁心神俱颤。
云生阁内,方沐浴毕,堪堪披上中衣的傅明便被靳以抱起,大步走至床边放下,身体落入锦被之中。靳以覆上傅明,两人四目相对,眼中情意流转,心热身烫,悸动难抑。
靳以伸手触摸傅明眉眼,轻而促地吐出二字:“长藉。”
“嗯?”
“唤我——长藉。”
傅明浅笑唤道:“长藉。”
一声低呼,让靳以如被下咒,唯眼前人可解。
门窗外雨声原只是细微可闻,淅淅沥沥中夹杂着林间不知名小兽的呜咽。雨继而势渐大,雨点敲打树木屋檐,铿然有声,屋里人却浑然未觉。丝丝水汽挟着凉意袭入,驱散了令人汗流浃背的燥热……
云销雨霁,明月穿云而出,出则惊山鸟。
在一声悦耳的啼啭中,仿若失魂的傅明清醒过来,自靳以怀中抬头,看向镜中映出的明月,哑着嗓音说道:“夜心。”
“什么?”
“我的字,父亲早为我取好的。”
“夜心?”
“嗯,清明月夜,皎皎之心。我很喜欢这个字。”
“我亦喜欢。”靳以再次抱紧怀中人,唇落眼睫,他以自生以来最深情而温柔的声音唤一个人的名字:
“夜心。”
明明如月,此夜之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这阵子家里人住院,一直在医院陪床,没来得及更新,抱歉~
第21章 章二一
操劳多日,傅明终于得以尽情酣睡,醒来时,靳以已不在床上,稍移目光,便见他正换衣裳,想是已练剑而归。
傅明坐起来,靳以察觉到动静,便边系衣带边走过来,在床边坐下,握住傅明的手问道:“身体可有不舒服?”
傅明对上他的目光,微觉羞赧,更深的感觉却是愉悦与满足,他摇摇头,回道:“还好。”又问,“什么时辰了?”
靳以抚着他睡得有些凌乱的发丝,回道:“辰时刚过。”
傅明望望窗外,果然日已高升。待要唤丫鬟们上楼,却被靳以止住。
“我来为你洗漱。”靳以说着,便将傅明带至梳洗台前,为他递水拧帕,披衣系扣,又拿起镜前梳子,放轻动作为傅明理顺一头青丝。
傅明看向镜中靳以专注的神情,忽然想到,昔年,他也是这般服侍他的发妻的吗?又不由想到先夫人临终所托,不知在靳以心中是否还会介怀他对亡妻所托未能达成之事。
见傅明微微蹙眉,靳以停了手上动作,问道:“疼吗?”
傅明压下不应有的思绪,回道:“不疼。”又道,“就这样吧。今日不出门,懒得束发戴冠了。”
靳以心知虽然傅明说身体还好,但多少都会有些不适,确实不宜出门。
于是接下来一整日,傅明便这般缓带轻衫,长发披垂地在房中饮茶看书。靳以出去了一趟,很快便又回来,亦几乎整日地陪在傅明身边,傅明这般闲散意态他越看越是不舍移目。期间有客来访,被靳以以傅明昨夜受寒为由谢绝相见。
待身体养好后,傅明便和靳以在山中闲步游逛。
“想来这翠微山应当不仅夏日风光宜人,必有春日柔条新绿,山花烂漫,秋日红黄斑斓,雁过长空,冬日银霜白雪,青松翠竹。可惜,它自好景常有,人却不能常来。”越是流连于此,傅明便越是喜爱而难舍。
靳以将人半揽道:“虽然翠微山不能常来,但好山不止这一座。往后我若得空,便与你一同去他处领略山中四时风光。”
傅明闻言,笑道:“我可记着了。爷也记着,你可欠我柔条,欠我红叶,欠我白雪。”
靳以亦笑,“必当一一还你。”
唯有二人的时光虽好,但此回毕竟是伴同三皇子,只要三皇子相邀,便也推辞不得。
三皇子虽非好宴之人,但山居此地,闲暇甚多,便也隔三岔五地邀请众人一会,或曲水流觞,或听曲看戏。
曲水流觞在古时本是驱灾祈福的活动,流传至今,已成为赋诗饮酒的文人雅会。前些日子殿中肄射,武士们出尽风头。本次,则是饱学之士展露才学之时。傅明虽曾以诗才闻名,此回却表现平平。
宴会后,靳以问傅明道:“是不是仍不舒服?下回,这种文会你也不用来了,我替你解释几句,三皇子不会怪罪的。”
傅明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没有不舒服。今日之所以随意应付,并不是身体的缘故。”
靳以疑惑,“那是为何?”随即又似乎察觉到了缘由,看向傅明。
傅明颔首道:“前番你我表现已尽够了,过犹不及。”
“所以你这是在藏拙?”靳以道,“如此说来,后日的射猎我也当减少所获才是。”
“射猎呀?”傅明笑道,“我猜,这回你必不用藏拙。”
“为何?”
傅明却只道:“爷且看吧。”
方过一日,靳以便收到三皇子随侍的传话,射猎取消。
靳以问傅明:“你昨日已知晓射猎一定不会如期进行?”
傅明颔首。
“你是如何知晓?”
傅明道:“爷曾跟我说过,您的好友安静之是因何升迁。”
“静之善讽谏,其建言献策多为朝廷听纳,所以被圣上赏识,得以升迁。”
“既是如此,本回——我料想——他亦会规劝信王放弃射猎。”
靳以思索片刻,亦明白过来,“夏日万物生长,确实不应当是杀生之时。”
傅明道:“臣子仁贤,皇子开明,此事传回京中,又将是一番美谈。”傅明甚而怀疑,此事也许从一开始便是一场戏,但他未说。
正当傅明默然之时,忽被靳以双手搭肩,他回头看向身后人,嘴角含笑未语。
靳以拥住他道:“你这样的人,嫁给我,是太可惜了。”
他满腹诗书,若赴考场,必能进士加身。他明理察势,在官场当如鱼得水,加官进爵。而今,却只是做了靳家郎婿,无功名在身,无前途可言。靳以惜才,更为怀中人觉得痛心。
傅明却笑道:“爷不必如此。燕衔鱼喋能相厚,泥污苔遮各有由,这是我父亲早已教会我的道理。小时候,他指着院子里的落花跟我说这些时,我还不能明白,后来渐渐也懂了。乳母和我说,父亲常讲的一句话便是,命运让你去向何处常是不能自主的,但人可以自我安顿。”傅明转身,回抱住靳以,抬头问道:“爷肩宽胸阔,可容我安顿此生?”
靳以心中一派激荡,从未曾有的情愫不断翻涌,抨击着他的胸膛,既让他痛,更让他觉得豪情满腔,喉头滚过几遭,他回道:“自然可以。”四个字,却如有千钧,是他今生除却跪在祠堂面对祖宗说出凌云壮志以外,最无可撼动的决心。
山中岁月如风,瞬闪飞逝。再过不多日,便将启程回京。
傅明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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