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第36章


恰还矗床恢晨鋈绾瘟恕!?br /> 绿菲软语说尽,芄兰甚至急得哭了数回,但奈何傅明似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心平气和地应付了她们几次后,待她们再问再劝,便只冷冷回道:“罢了,你们不舍便留下吧,我一人走便是。”
绿菲和芄兰皆如坠谷底,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可挽回的绝望,她们太了解傅明了,事已至此,已再无转圜余地。
傅明表现得如何决绝,心中便如何不舍。他欲与众人好生道别,但多少话蕴藏在心却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他不能直接告诉他们说自己要走了,他想,等靳以回来,到那时,他们会知道的,也许一时震惊难过,但也会渐渐淡却。对于他这个府中过客,他们将来或将完全忘了,或再提起,也是风轻云淡中带着一丝疑惑甚至不屑……
傅明勒令自己不可再多想,每多想一分,便是对自己凌迟一寸。
他压抑住所有心情,看似与往日无异,却直接将昭彦抱在了怀中,教他《千字文》最后的内容:孤陋寡闻,愚蒙等诮。谓语助者,焉哉乎也。
昭彦问他:“爹爹,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声“爹爹”几乎要将他的心喊碎,他将昭彦揽得更紧了,昭彦似乎觉得有些不舒服,却微微皱着小眉头,任由傅明将自己用力地抱住。
傅明抚着他的脑袋,温声解释道:“彦儿,这几句话的意思是……”
他用最寻常的说法为昭彦解释着这几句话,心中却不由自嘲:他活到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似也是愚蒙等诮,笑话一场,徒然获得几声“已矣哉”的叹息罢了。
正怔怔出神,听得昭彦终于忍不住了地小声抱怨:“爹爹,你勒得彦儿有些疼。”
傅明回神,忙松了手,昭彦从他膝上跳下,他双腿一轻,怀抱已空。
傅明看着自己手,掌纹横绝,有人说这是最从一而终的命,有人却说这是最孤绝无侣的命。傅明一笑,是他自己动了心,又是他自己选择放弃,与命运何关?
忽然,大手之中伸进一只小手,昭彦笑道:“爹爹,你带我去给老太太请安吧,今日还没去呢!”
“好,咱们这就去。”傅明牵起昭彦,攥紧手心的一点暖意,带着他往老太太那儿去。
绿菲跟上了,芄兰则站在屋门口,看着他们,再度悄然抹泪。
前两日周晥清前来靳府看望了老太太一回,应是跟她说了周家会尽力帮助靳以脱困之事,又下了什么保证,老太太这两日心情好了不少,身子也轻快了些。
昭彦在她身边坐下,和她说自己今日的种种事情,琐碎日常经由孩子的口吻讲出,便有无限乐趣,老太太虽未眉开眼笑,但话语中也有了笑意,一个劲地夸自己心肝宝贝儿懂事可人疼。见傅明在一旁含着笑却安静不语,又劝他道:“长藉快回来了,明哥儿你也打起精神来。看你气色不太好,这阵子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快些养好身子,等你夫君回来。”
傅明颔首回道:“谢老太太关心,我会的。”
几人又聊了会儿,老太太将昭彦留下了,傅明便独自回去。
在回芳满庭的路上,他先转道去了纫兰那里。
纫兰正绣着锦被上的双鸳鸯,见他来了,忙放下手中的活来招呼他,又问:“明哥这会儿怎么来了?”
傅明将一本画册交与她,“这是我无事时画的,给你做花样儿。”
纫兰有时会请傅明为自己画绣花的样儿,她喜欢傅明的画,所以接过画册时便翻看起来,上头鸟兽虫鱼花草树木都有,栩栩如生,惹人喜爱,她捧着画册笑道:“多谢明哥,改天我抽空给你做点什么。”
傅明却道:“暂且不必了,你先把你自己的东西做了吧。”
“我这些一时半会儿地也做不完,还是可以抽时间做些小东西的。明哥你看看你还缺什么不?”随即又兀自摇头,“有芄兰她们在,想来你也不会缺什么。”
“等我想起来,再找妹妹要吧。”
“也好,那明哥一定要与我说。”纫兰这两日心情也好了不少,梳妆打扮上比往日要精心多了,这样言笑晏晏的模样,看着很是清丽动人。
傅明瞧她如此,想及她往后便要嫁与陶阳,似乎看见了她幸福安好的将来,便放下心来。
这夜,天阴月黑,寒风吹落木,靳府角门开了又闭,一辆小车缓缓驶离,却无人在意。
翌日,靳以回府。所有的主子都得了消息赶去前厅迎人,而芳满庭却人去屋空,唯有几个小丫鬟将里外找遍,也不知道自己主子究竟去了何处,两个大丫鬟同样不见了踪影。书房桌上有一张纸,她们不认得,只好拿去交给靳以。
靳以才梳洗毕,正在老太太屋里喝汤,他没能等来傅明,却等来了傅明留下的一张纸,白纸黑字,触目荦然:
侯门一出天地宽,从此萧郎是路人。
靳以不能明白傅明留字而去究竟是为何,又是何意。靳府上下事先都毫无察觉,亦各自震惊不已。但芳满庭内确实不再有等他归去的人,屋内整洁干净,除却傅明随身与常用之物,其他东西皆处于原位,似是这屋从未有过主人。
细察屋内种种迹象,已排除被劫掠的可能,人确实是自己主动离去的。
靳以遣了许多人去找,无论如何,他不会被傅明一张纸两句话便打发掉,他一定要将人找出来,问个明白,让他再不可这样轻易离去。
那日在狱中,分明是那样深情而不舍,怎会才短短数日,便这般无情将人抛却呢?
人还未找到,却等到了官府送来的一纸和离书。上头的签字靳以认得,以他无比熟悉的字迹写了他曾默念于心无数次的姓名。
傅明,傅明,你究竟意欲何为?
京城初冬,寒气已甚,风吹过院墙,吹入芳满庭。靳以每日处理完公务,皆会在日入时独自前来,这里却始终空无人声,唯有落尽了枯叶的树木与仍然葱茏的树木一起立于庭中,像被人遗弃的忠诚守卫,靳以站在树木中间,看着落满枯叶而无人清扫的池面出神,风吹涟漪生,都让他蓦地惊心,疑似故人来,回头却是空望一场。
他不由怀疑,究竟傅明是梦,那日牢中是梦,还是当下是梦?若都不是,人怎会说走就走,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官府送来的和离书,靳以不愿签字,便用傅明常用的那方镇纸压在了他常用的那张书桌上。他要将人找回,让他当着自己的面,亲手将这张纸撕碎。
但人迟迟未能找回。
老太太先也与靳以一般震惊,不能置信,再后来却寒了心,渐渐地,见自己孙儿虽看似镇定沉稳但养至今日仍瘦削且难掩憔悴的模样,竟有了些怨怼。
当周家前来,说明愿与靳府再结秦晋之好时,老太太心思动了。
靳以却不愿,老太太再三劝说,他不能直接忤逆老人家,便说一切要等找到傅明后再说。
比起老太太的怨而欲弃,纫兰的沉默以待,昭彦却仍是日日盼望着他的另一个爹爹能够回来。每每见到靳以,他都要凑到他耳边轻声询问,有时还会哭着拉着靳以四处找人。见昭彦这样,靳以会想,傅明怎舍得呢?即便不顾及自己,难道这个他那般疼爱的孩子也可以这样不顾不管了吗?
冬至天寒,为了抵御无处不袭身的冷冽,靳以饮了不少酒。他将前来府上的客人耐心送走后,脚步有些踉跄地来到芳满庭,将里外逡巡一回,却仍是不见人影。
走累了,他倚在门口,任风吹乱他的鬓发,吹冷他全身,可心口的疼却不能因此减弱分毫。他说着人前从未说过的话,像是在最隐蔽的地方袒露自己致命的伤口,将积蓄的毒缓缓释放:
“为何要这般待我,你不是说要等我回来的吗?不是说——”靳以喃喃,“不是说知君用心如日月吗?”
正当靳以身僵了,心似乎也冻麻了,准备提步离开时,白露匆匆而来,喘着气对靳以道:“爷,找到了,找到了!”
靳以身子一直,“找到谁了?是傅明?!”
白露摇头,“不是,不是明公子,是,是白华。”
白华原是跟着傅明外出的小厮,在靳以未出狱前,他随傅明去了不少地方,见了不少人。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傅明走前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远远地离了京城。但他本就是靳府的家生子,虽然父母都去世了,可走一程便停一程,终归是舍不得,最后打马返程,回了京城,前来靳府“自投罗网”了。
靳以听说是找到他了,心中燃起的火苗又熄灭下去,但随即又死灰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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