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入旧年》第248章


邓菊娘哪里忍心?
这就与后世许多二胎妈妈一般,好容易怀上了,千防万防还是感冒了,头痛鼻塞,咳嗽咽痛,抗生素不敢用,药不敢吃,旁人只会说“为了孩子你忍忍罢,忍忍就过去了”……但其实真轮到自己头上了,才晓得许多情况是“忍”字过不去的。
“儿不怕疼,只要孩子好好的。”窦淮娘咬着嘴唇。
邓菊娘哪里同意,只问江春:“春儿,你怎看?”
江春沉吟片刻,孩子必须保住,这是前提,但看淮娘这情形,若说“痛彻心扉”也不至于,估摸着就是一阵阵的隐隐作痛罢了。虽说痛势不剧,但疼在自己身上,只有疼的人自己晓得,就是她咬牙真隐忍下来了,这般坐卧难安、茶饭不思、愁眉苦脸的样子,孩子能保住的几率也不大。
当务之急,只有减轻疼痛才行。
“敢问娘娘,昨日间可是觉着情志不畅,心绪难平?”
窦淮娘强忍着痛意,点点头。
那就是肝气郁结,情志所伤了。其实光听林统管所言,江春也能猜到,这节骨眼儿上,有人请立太子,就是在故意惹气而已。想窦家折腾这大半年为了个甚?不就是将来那把椅子,哪有半道上退位让贤的道理?估摸着淮娘是平日就费心劳力,心脾偏虚,又遇上气怒伤肝之事,肝气不舒,横逆犯脾,这才茶饭不思。
肝气在内乱窜,引动胎气,不通则痛。她想起后世常用的腹痛名方——当归芍药散来,最开始也是张仲景用来治疗妊娠腹痛的。
只是她从未在孕妇身上用过,这时候思来想去也只能暂时用这方子理理肝脾了,待气顺了再吃两剂安胎药才行……只是终究冒险了。
邓菊娘母女俩见她面色沉静,皱着眉头颇为犹豫的样子,对视一眼,邓菊娘安慰道:“春儿莫怕,与祖母说说,有何想法。”
江春这才将自己心头所想说出来,前头病因病机那些分析得头头是道,众人倒是都点头赞同了,只一听“当归芍药散”这方名就犯怵。
当归活血化瘀,众人皆知,中宫娘娘身怀龙胎,哪个敢用?
但邓菊娘不能眼睁睁看着闺女忍痛,指不定是忍了也没用呢,还不如就冒一回险……反正窦家冒险的事多了去了!
想到此处就望向淮娘。淮娘也知自己现在情形,若想要靠“忍”来保住孩子,怕会适得其反,得了母亲眼神鼓励,身上终于有了两分力气,振作起来道:“无事,春娘子莫怕,你放心用药罢……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邓菊娘听不得她这丧气话,骂道:“莫满嘴胡沁,我定要我外孙好好的,管它有没有的,我只要你娘两个好好的。”边说边紧紧握住她苍白无力的手。
也就片刻功夫,江春不敢太过冒险,看了看淮娘舌头,见舌体胖大,边有齿痕,脾虚湿滞,也正合原方论述,为保险起见,亦只照着张仲景的思路来,开了当归五钱、芍药(炒白芍)三两、茯苓一两、白术一两、泽泻五钱、川芎三钱,共六味药。
林内侍亲自守着煎药,江春与邓菊娘就陪着淮娘,东拉西扯说些,尽量分散她注意力。
第126章 保胎
“春娘子,本宫就唤你‘春儿’如何?倒是好一个鲜眉亮眼的蒹葭伊人,果然是年少有为,听闻尚在太医局读书?”窦淮娘被二人引得说起闲话来。
“娘娘谬赞了,民女现在内舍班,习了伤寒千金方,略知两分岐黄。”江春的心也悬着,药方是开出去了,但疗效如何,却是不知的,只盼着张仲景能显两分神通。
“淮娘莫听她谦逊,当日若非得她相救,我老婆子坟头草都一丈高了!五年前,你侄孙淳哥儿在大理郡落水那次,也得多亏她仗义施救……就是前两月,哪个也不敢接手,多亏她帮着教养收留那小子,我窦家老小俱亏欠她良多。”邓菊娘轻叹着气说起来。
窦淮娘因强忍疼痛,只能勉强扯出个笑意来,轻声附和:“是啊,甭管今日成不成,本宫都会将这恩情记在心内……来日,若有来日,本宫……”这语气倒是与当日邓菊娘托孤时如出一辙。
“呸呸呸,又胡沁些甚?你母子俩都得好好的,日后还得你这姑姑来看着元芳成家立业呢。”说着意有所指的望了江春一眼。
江春低下头去,面颊绯红,露出一截儿细白纤长的脖颈来,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素莲……如此丽质天成,也难怪元芳会心悦,年轻男女果然还是爱俏的。
窦淮娘只觉小腹又袭来一阵绵绵痛意,也不知肚里孩子可还受得住,大儿弃她而去,小儿难道也要保不住?她这母亲果然做得不称职……哪里还顾不上分辨亲娘神色,只咬紧了牙望着锦被上的牡丹花样愣神。
邓菊娘见此,心内捏了把汗,轻轻握着她手,安慰道:“罢了罢了,坐不住就躺下歇歇,你就是不信你阿娘,也要信你侄子眼光……况且,她能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委实是有真本事的,快莫胡思乱想了。”
这些话也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在说服窦淮娘。
江春也顾不上自己被架得虚高了,只眼巴巴望着门口……终于,林统管那高壮的身影来到门口,手里端着个托盘,上有半小碗黑乎乎的汤药。
因不确定她能否耐受得住,江春只嘱微量渐加,从半碗不到的药量开始,先一口气饮下去,观察有无腹痛、出血、少腹坠胀等不适,若无,才可稍加药量……直至能见效为止。
林内侍与那名叫“红姑”的管事宫女,服侍着淮娘喝下半碗不到的量,又递上清水漱过口,轻轻将她扶着躺回床上去。邓菊娘领着江春就出了内室,到外头坐着喝茶,其实哪有心思喝茶,不过是等着里头消息罢了。
“春儿,这几日可与家中通上信了?”
“前日刚收到窦四哥哥带回口信。”
“你家中一切都还好罢?”
江春|心知她是怕自己紧张,引着她说些闲话,也就尽量转移注意力,想想那日信上所言,江家众人身子倒是极好,武哥儿三个准备上私塾,都在意料之中;文哥儿和江夏居然双双考上了弘文馆,这就令她意外又惊喜了……江家诸人她都放心。
也不知是元芳特意交代过窦四,还是他恰巧遇着高家人,居然还带了苏外婆的口信来:高洪尚未归家,高力读书愈发有心无力,怕是年后就要跑辽东去了。
老两口虽未再提寻舅舅的话,但江春每每想到刚穿越来时吃的第一顿好肉,高家其乐融融的场景,就似一把尖刀戳着自己,使得她愈发痛恨自己办事不得力。若当时多问舅舅一句,他到底要来汴京何处,恐怕也就不会如此音讯全无了。
前几日|她又问过元芳,连他也未寻到舅舅消息……偌大个东京城想要大海捞针,委实为难人。
“春儿,祖母可先与你说好了啊,这年你可得来祖母跟前过了,你们学里一沐休,家里自会使人去接你……家来了也帮着祖母打理下内务,可莫嫌我老婆子将杂事全丢与你做。”
江春难为情,毕竟她现在与窦家还啥名份都没呢,她就“登堂入室”,似乎不太妥当?但又委实找不到借口推脱。说要去胡家过年?若只单去干爹府上也就罢了,去尚书府她内心是不甚欢喜的。
“罢罢罢,怪祖母吓到你了,我也是想着,自己这把年纪,没几年好活的,只盼着你们小辈好,趁我现在还教得动,日后……”
原是要教她中馈理家本事……老人家这般好心好意,江春忙拉了她手,轻轻摇晃着道:“祖母千万莫这般说,您定能长命百岁的!能得祖母青睐,随侍祖母跟前,该是春儿福分才对。”
她心内说不出的满足,老人家是真心要让她与窦元芳在一处了,她何其有幸,在这时代能遇到这般开明的大家长。
“老夫人,春娘子,娘娘请您二位入内。”红姑面上带了丝掩不住的笑意,江春高悬的心好似找到个支点——窦淮娘无事就好,她好,窦家好,江家也好。
果然,塌上的窦淮娘面色终于缓过来了两分,望着她绽出轻轻浅浅的笑意,想要挣扎着坐起身来。邓菊娘哪里肯让她起身,只急急过去按住她,小心翼翼道:“快莫动了,你现可是半分闪失不能有的。”
红姑与林统管亦轻手轻脚帮她挂起帐子,拉了被子,生怕动作重了,声响大了会吓到她一般……小心翼翼。
“我儿现如何了?”
“好多了,那股气转过去就觉着松快不少。”窦淮娘声音放得极轻,仿佛一昼夜的疼痛已耗尽她的体力。
江春忙跟过去,切了脉,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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