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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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识到对方在朝他微笑,但这笑容却叫他不寒而栗。
姓李的男人收起笑容,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一直拉到角落里,
他发现,那里垂着一个吊钩,他曾经在电视里看到过类似的钩子,在屠宰场里,工人们就用这种钩子钩住那些已经被屠宰完毕,砍成两半的牲畜。他禁不住吓得脸色发白,他的脚开始不听使唤了。
“知道桑籍最恨谁吗?他父亲!”姓李的男人揪住他后背的衣服,将他往前拉,他拼命挣扎,但他的力量根本抵不过对方的十分之一。
“不,不,求求你,求求你,我不要……”他苦苦哀求着。
“知道桑籍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吗?——就像现在这样!”姓李的男人将他的双手捆住吊在铁钩旁边的横杆上。在黑暗中,他依稀能看到铁钩上的血迹。难道这家伙过去真的杀过人?难道他唠叨过的那些话都是真的?这种猜想让他吓得直哆嗦,他已经没力气挣扎了,极度的恐惧和绝望蔓延了他的整个身体。
那个男人用一个黑色布袋套住了他的头,他在战栗中等了两秒钟,蓦然,一根铁棍般坚硬的东西朝他打来。
“啊!”剧痛让他立刻大叫起来,他渴望有人能听见,可是他心里明白,这是个奢望。他能听到肋骨断裂的声音。
碰!又是一下,这次是膝盖,他又惨叫了一声,他知道他的膝盖很可能被敲碎了,疼痛让他近乎昏厥,他大声呻吟,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低落下来。
“求求你,求求你,看在我给你付了那么多学费的份上,求你……”他又哀求起来。碰!又是一下,这次是另一个膝盖,紧接着,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伸到了他的两腿之间,那个人好像在测试距离。恐惧再次扼住了他的脖子,他想乞求,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里就被狠狠打了一棍,这一次,他已经叫不出声了,他在黑色的面罩里,张大了嘴,浑身颤抖,口水、汗水和尿液一起往下滴。
他不知道接下去自己还会遭受怎样的折磨,他希望自己快点死。他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渴望离开这个世界。
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钱在哪里?”
9、私生子
吴启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笼子里。他稍稍朝下瞥了一眼,便心头一阵惊慌,这个笼子居然被悬挂在空中。
“嘿!已经六点半了。”有人在说话。
这个声音令他浑身一颤,恐惧瞬间贯通他的全身。他不敢说话。
“钱在哪里?”姓李的男人问道。
他的意识慢慢清醒了。他知道,对方想要的就是钱。可那5000万是他的“劳动所得”,他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花了多少心思?不知道有多少夜晚,他没法入睡。要他就这么把辛苦“赚”来的钱拱手交出来,他实在是不甘心。
“钱……”他喘息着,小心翼翼地说道,“钱,我给你……200万,……或者,500万,怎么样?”
姓李的低声笑了起来。
“吴启南,你刚刚放弃了一个机会。”
“我的那些钱都已经给了我女儿……在澳洲,她炒房产,输了不少……她不是个会做生意的人……我说的是真的……”他大声道。
“你是想说,这些钱现在都没了?”
“我全给了她。她欠了很多债,是她老公欠的。她把那笔钱还债了。”
“我查过,没有转账纪录。你是怎么把钱交给她的?她可是在澳洲。你把几十个装满现金的箱子寄给了她?”
“我真的给她了……”他低声道。他想快点编出一个谎言,可身体各部位的疼痛却让他无法思考。
碰!笼子向下坠去。
他在惊吓中好不容易定下神来,却见那男人走到了笼子边。这一次,他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个酒瓶。
“知道里面是什么吗?”那人道。
他盯着那个瓶子不敢说话。
“是汽油。再看那边——”那人指指斜上方,“那里是什么?——对,通风口。如果这里发生火灾,就需要一个通风口。”
“火,火灾?”他咽了一下口水。
“如果你不告诉我那些账户的名字和密码,我就把你烧死在这里。而且,我不会一下子把你烧死,我会今天烧你的脚,明天烧你的脸。然后,”那人透过笼子的空隙朝他狞笑,“假如,有一天,我查到了你的账户,我会杀光所有这些给你做人头账户的人。还有你的女儿。我会把你的女儿大卸八块,挫骨扬灰,我要活活把她折磨死——”
他再也听不下去了,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孙健平。”
“他是谁?”
“原来给我开车的司机,现在已经离职了。”他喘着气道,随即又急切地问,“不管怎么样,请你不要去骚扰我的女儿。”
“除了孙健平,还有谁?”
“还有他老婆,孔,孔云。”
“还有呢?”
“还有一个,他,他叫朱庆生,他,他是我太太的远房表弟……”他气喘吁吁地说着话,已经分不清是身体在痛,还是心在痛了,他真的不甘心乖乖把钱拿给这个混蛋,但是他别无选择。
“你说的这几个人,现在都在哪里?”
“他,他们都在澳洲。”他当初为了让孙健平替他开设人头账户,他可是付了不少钱,现在想想真是心痛。
“说说那5000万。”
“之前的,之前的三千万已经转到他们澳洲银行的账户上去了,还有两千万……”他真不想说,“还在他们的国内银行账户上。”
那人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
“把这几个名字和密码写下来。”那人从笼子的空隙里塞进纸和笔,“你的手还没断,写字应该没问题。”
他勉强拿起笔,却迟迟没有落笔。
“写啊。”那人催道。
“我……”他注视着对方,禁不住热泪盈眶,“我,求求你,看在我给你付了这么多年的学费的份上,求求你……如,如果我写下这些,你能不能,能不能……”
“我答应不动你的家人。至于你……”那人看着他笑。
他的心先是一松,随即又往下一沉。
“我什么都给你了。”
“这些本来就不该是你的。”那人又是一笑,“好吧,算我可怜你,我给你一天时间。一天之后,我再来看你。到时候,我再告诉你,我的决定。当然,这取决于,你写下的人头账户是不是属实。”
一天.只有一天。或许在这一天里,能有人来救他。可是谁会来救他?他的老婆女儿都在澳洲,在国内,他已经没有亲近的人了。银行的人都知道,他第二天要去出差,所以,如果他失踪好几天,恐怕不会有人发现。
他绝望地望着眼前的白纸。现在,他真后悔当初没有跟老婆女儿一起去澳洲。一年前,因为脑梗,老总曾经提议他提前退休,本来他完全可以就此脱身,可就因为想再捞一笔,他又硬撑了一年。如今,不仅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连命都可能搭上。如果早知道这些钱最后会落到别人手里,我还不如捐给希望工程,捐给老人院,捐给谁都行。
姓李的男人在笼子外面盯着他。
他用颤抖的手写下了“孙健平”三个字,等他写完时,他觉得自己的手已经再也提不起来了。
“我见过你。”周觉在玻璃墙的另一边,疑惑地注视着陆劲,蓦然他瞪大了眼睛,“你是陆劲!”
“是我。”陆劲努力保持平静。一想到自己又回到这个地方,他真想掀桌子骂人,他讨厌这里的墙,这里的桌子,这里的椅子电灯,更讨厌这里的人,这里的空气,总之,他讨厌这里的一切。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岳程的要求,重新走进这个地方。
“前几天,我听说你出去了……”周觉小心翼翼的语调里暗藏着几分羡慕,几分妒忌,以及几分猜疑,“你怎么能出去?”他低声问道。
“我也以为我必死无疑,不过……这个说来话长。”陆劲实在没心情谈自己的事。他想尽快问完问题走人,“我知道,关仲杰是你的弟弟。听说他经常来看你。”他迅速引入了正题。
“关仲杰?”周觉很惊讶他会提起这个名字,但随即就点了点头,“对,他常来。现在也只有他还想着我。不过,他跟我一样,运气不好……”周觉疑惑地看着陆劲,好像在问,你怎么会提起他?
“他被谋杀了。”陆劲平静地说。
周觉的脸瞬间僵住。
“你说什么?他,他……”
“他被谋杀了。——岳程,你记得吗?”
“记得。”周觉呆滞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他正在查这件案子。可他现在不方便进来,他让我来问你几个问题,我们知道关仲杰经常来看你……”
“你说他,他被杀了?”周觉还是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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