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与情感》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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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达什伍德太太听到她以前的宠儿的辩词,心里不无感触。使她感到高兴的是,转嫁给威洛比的部分罪过得到洗刷。她为他感到惋惜,并且祝他幸福。但是,过去的感情是无可挽回了。任何东西也恢复不了玛丽安对他的完全信任,不会再认为他的人格完美无瑕。任何东西也抹杀不了玛丽安因为他而遭受痛苦的事实,抹杀不了他对伊丽莎犯下的罪过。因此,任何东西也不会使他再像过去那样受到玛丽安的器重,同时也损害不了布兰登上校的利益。
假若达什伍德太太能像女儿那样,亲自听到威洛比的申述——亲眼目睹他的痛苦状态,领受一下他那神情举止的感染,那她很可能更加怜悯他。但是,埃丽诺既没有这个能力奇Qīsūu。сom书,也没有这个愿望,通过详细叙说去激发母亲也产生她自己起先产生的那种感情。经过再三考虑,她心里变得镇定下来,对威洛比的功过有了清醒的认识。因此,她想只是简单说明一下真情,透露一些与他的人格真正有关的事实,不能大发善心地添枝加叶,以免惹得母亲想入非非。
晚上,大家聚到一起的时候,玛丽安又主动说起威洛比。但是这并非毫不费力,她先是坐在那里忐忑不安地沉思了半晌,后来一开口,脸卜泛起红晕,声音颤颤抖抖。
“我想向你们俩保证,”她说,“正像你们希望的那样,我一切都明白了。”
达什伍德太太刚想打断她,以便用好言安抚两句,不料埃丽诺还真想听听妹妹的公正意见。她急忙做了个手势,母亲才没出声。玛丽安慢吞吞地继续说道:
“埃丽诺今天早晨告诉我的话,使我感到极大的宽慰。现在,我终于听到了我一心想听的话。”霎时间,她的声音哽住了;但她立即恢复了镇静,更加心平气和地接着说道:“我现在感到绝对满意。我不希望有什么变化。我知道这一切之后(这我迟早总会知道的),再和他在一起是决不会幸福的。我决不会信任他,尊重他。任何东西也无法消除我的这种情感。”
“这我知道,我知道,”母亲嚷道,“和一个行为放荡的人在一起哪能幸福!他破坏了我们最亲爱的朋友、也是天下最好的人的安宁,谁能和他在一起?不——我的玛丽安犯不着让这样一个人给她带来幸福!她的良心,她的敏感的良心,会感到她的丈夫应该感到而没有感到的情感。”
玛丽安叹口气,重复了一句:“我不希望有什么变化。”
“你考虑问题,”埃丽诺说,“和一个有头脑、有见识的人应该做的完全一样。大概你和我一样,不只从这一事件,还从许多其他事件里悟出了—定的道理,以至于认识到:你若是同他结了婚,肯定会陷入重重困难,感到百般失望。在这种情况下,凭着他那反复无常的感情,那是维持不下去的。你倘若结了婚,肯定一直是个穷光蛋。他花起钱来大手大脚,这连他自己也供认不讳。他的整个行为表明,他简直不知道什么叫自我节制。就凭着那么一点点收入,他的需求量那么大,你又缺乏经验,一定会引起不少痛苦。这些痛苦决不会因为你事先完全没有想到而减轻几分。我知道,你一旦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你的自尊和诚实感会促使你厉行节约。也许,当你只是对自己节衣缩食的时候,你还可以尽量节省,但是超出这个限度,—─况且,你就是一个人节省到最大限度,你也无法阻止你们结婚前就已开始的倾家荡产!超出这个限度,假如你试图要减少他的物质享受,也不管多么合情合理,难道你就不担心,你非但不能说服具有如此自私之心的人表示赞同,反而会使你驾驭不住他的心,让他后悔不该和你结婚,认为和你结婚才使他陷入这样的困境?”
玛丽安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她重复了一声“自私”这两个字,听语气意思是说:“你真认为他自私吗?”
“他的整个行为,”埃丽诺答道,“自始至终都建立在自私的基础上。正因为自私,他先是玩弄了你的感情——后来,当他自己也倾心于你的时候,又迟迟不肯表白,最后又离开了巴顿。他自己的享乐,他自己的安适,这是他高于一切的指导原则。”,
“确实如此。他从来没把我的幸福放在心上。”
“现在,”埃丽诺接下去说,“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懊悔。他为什么要懊悔呢?因为他发现事情不合他的心意,没使他感到幸福,他现在的境况并不窘迫——他还没有遭到这样的不幸,他只是觉得他娶了一个性情不及你温存的女人。然而,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娶了你就会幸福呢?那会出现别的麻烦。他会为金钱问题感到苦恼。目前只是因为不存在这个问题,他才认为无所谓,他本来想娶一个性情上无可指摘的妻子,但是那样一来他会永远陷入贫困。他也许很快就会觉得:即使对家庭幸福来说,一宗不纳税的田产和一笔可观的收入能带来无穷无尽的物质享受,要比妻子的脾气重要得多。”
“这我毫不怀疑,”玛丽安说,“我没有什么好懊悔的—一只恨自己太傻。”
“应该怨你母亲不慎重,孩子,”达什伍德太太说,“我该负责任。”
玛丽安不想让母亲说下去。埃丽诺对两人都引咎自责感到高兴,便想避而不再追究过去,以免削弱妹妹的兴致。于是,她又继续抓住第一个话题,马上接下去说道:
“我想,从整个事件中可以公平地得出—个结论——威洛比的—切麻烦都起因于他最初对伊丽莎.威廉斯的不道德行为。这一罪恶是他一切较小罪过的根源,也是他现在满腹怨艾的根源。”
玛丽安深有感触地赞同这一说法。母亲听后就数说起布兰登上校受了多少多少冤屈,又有多少多少美德,那个热烈劲儿只有友情和有意交织在一起,才能表现出来。可是看样子,女儿像是没有听见多少似的。
果然不出埃丽诺所料,她在随后两三天里发现,玛丽安不像过去那样在继续增强体质。但是,她的决心并未动摇,她仍然显得很高兴,很平静,做姐姐的尽可放心,她的身体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好起来的。
玛格丽特回来了,一家人又聚到—起,在乡舍里重新安定下来。如果说她们学习起来不像初来巴顿时那么劲头十足,她们至少在计划将来要努力学习。
埃丽诺一心急于得到爱德华的音信。自从离开伦敦以来,她—直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不知道他有什么新的打算,甚至不知道他现在的确凿地址。因为玛丽安生病的缘故,她与哥哥通了几封信。约翰的头封信里,有这么一句话:“我们对不幸的爱德华一无所知,也不敢违禁查问,不过断定他还在牛津。”这是他来信中提供的有关爱德华的全部消息,因为他以后的几封信里甚至连爱德华的名字都没提到。不过,埃丽诺并非注定要对爱德华的行止长此无知下去。
一天早晨,她家的男仆奉命去埃克塞特出了一趟差。归来后伺候进餐的时候,女主人问他出差时听到了什么新闻,他顺口回答说:
“太太,我想你知道费拉斯先生结婚了。”
玛丽安猛地一惊,将眼睛盯住埃丽诺,只见她面色苍白,便歇斯底里似的倒在椅子上。达什伍德太太回答仆人的询问时,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朝同一方向望去。她从埃丽诺的脸上看出她十分痛苦,不禁大为震惊,随即又见玛丽安处于那副状态,使她同样感到十分悲痛。一时间,她不知道应该主要照顾哪个女儿为是。
男仆只看见玛丽安小姐有病,还知道去唤来一位女仆。女仆和达什伍德太太一起,把小姐扶进另一房间。此时,玛丽安已经大为好转,母亲把她交给玛格丽特和女仆照料,自己回到埃丽诺面前。埃丽诺虽然心里还很混乱,但她已经恢复了理智,而且也能说话了,现在正开始询问托马斯,他的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达什伍德太太立即把这事揽了过去,于是埃丽诺便不费口舌地知道了端倪。
“托马斯,谁告诉你费拉斯先生结婚了?”
“太太,我今天早晨在埃克塞特亲眼见到费拉斯先生,还有他的太太,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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