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绕伽蓝》第12章

“莲平日里都睡着，只有在有心人靠近的时候才会醒来。”修罗解释着。
池子里的红莲果然动了起来。从完全闭合到半开半闭再到完全展开，莲瓣中央的花蕊也随之像灯一样被点亮。接着，池子里的莲自发地移动起来。由一边到另一边，彼此交换着位置，乐此不疲。风铃草也唱得更欢了。
“下面我说一句，你跟着说一句。”
“好。”
“你说：姮爱修罗。”他的语气里充满着诱惑，我鬼迷心窍般地就跟着他念了起来。
“你说：不论过去将来，物是人非；不论光阴倒转，颠沛流离；不论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姮不会忘记今日许下的诺言，姮会永远陪在修罗的身边，看着修罗一点一点老去。即使修罗有一天不在了，姮也会好好地活着。”
周围很安静，只有修罗的话，呓语一般地盘旋着。我并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只是本能地跟着他一字一句地念着。
“好了。”他拍了一拍手。那些盛开的红莲开始凋谢，莲瓣散落了池面，在湖面上漂移。渐渐地，拼凑出了三个字：修罗，姮。那三个字样像是滴着血的誓言，不会老去。
“莲神会帮你记住你的心意。”说完这句，那些红莲像是奉命般的盘旋着上升，在空中的最高处凝聚成一点，一瞬之后急速地落入水中。风铃草不安地摇动了一阵之后，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姮是谁？”我问。
“喏，就是这个水里的人。”他指着湖面。
我走到湖岸，看到的，只有我自己的影子。
姮就是我，那我又是谁？
只感觉脑子里嗡嗡的，一片空白。
抬眼看去，不知不觉之中，入夜了，一天又要过去。
天上的星星闪闪烁烁，是包藏秘密的容器，看不透也猜不透。好像有音乐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也许不远处就能找到载歌载舞的人群。久违的欢声笑语让我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那个人曾指着天上星告诉我：北斗七星的正下方就正对着昭和殿，星光可以穿透湛蓝的海水直射于昭和殿的最高处。无论你身在哪里，身处何处，只要你想回家，你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如今，我不但失了方向，连自己都要迷失了。
那些红莲恢复了原本沉睡中的模样，安安静静的。看着它们，我忽然想到一个词：岁月静好。
正在愣神，一件月白色的披风落在了身上。
抬眼，对上的是修罗那双秋水般的美目。
“姮，回去了。”
“你认错人了，我叫沁訫，不是姮。”我的心里很平静，我甚至还很难得地对修罗笑了一笑。
“姮好久没对我这样笑过了。”他抬起我的下巴，眼里满是怜惜。在他的瞳孔里，我看见自己原本瘦削的脸庞居然丰腴了不少。
“我不是姮。”
“你是。”他的口气突然很强硬，双手按住我的肩，肩膀生生地疼着。
“痛，痛！”我挣扎着，他无视我的疼痛，甚至又加重了力道，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隐隐有愤怒的火苗在一点点地燃烧。
“说，说你是姮！”他命令着我。
“啪。”一甩手，一个响亮的巴掌惊破了岸边的风铃草，与巴掌的声音很有默契地应和起来。
这下意识的一掌，让我自己也莫名地后悔起来。
“你，你没事吧？”我问得怯怯的。修罗是什么人？我竟然敢打他！我一定是疯了，我和善善的未来或多或少还捏在他的手里，我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没事，你发了誓就好。”他笑了笑，那一笑让我知道，那个我认识的修罗又回来了。修罗怎么可以不笑呢？
“哦。”不知所云的我，尴尬地应答。
“回家了。”
家？有多久没有听过这个字了？修罗走过来牵住我的手，掌心温暖。夜风划过我们的耳畔，修罗带着我缓慢地穿梭在蜿蜒的小径上。向下俯视，万家灯火，盛世繁华，都融入了漫长的夜。夜的彼端，会是家吗？
☆、礼物
“姐姐，猫儿来看你了。”一大清早的，猫儿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我刚起床，对着镜子，绿袖在给我梳头。古铜的镜子里，我看到猫儿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凳子上盯着我看，我有点不好意思。
“猫儿，好早。”我说。
“确实很早，呵呵。”他干笑了两声，抬头看了看太阳，又笑了两声。日上三竿，太阳在云层里露出金灿灿的笑脸。我的脸又红了红。
“猫儿来是有什么事吗？”
“哎呀呀，姐姐，您说话真是伤人，没事就不能来看您了？”猫儿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走到我身旁，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我不大会说话，你知道的。”我摇了摇头，不巧，把绿袖那个快要完结的发髻又弄散了。
“我知道，嘿嘿，所以我不生气。”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白色的折扇，刷的一下展开，遮去了自己的半张脸，那另外半张脸上一只不大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笑着。
“猫儿比以前瘦了不少。”我总是无法把那只窝在我怀里撒娇的猫儿和眼前这个白衣服的少年联系起来，那个肥肥的连路都不怎么走得动的猫儿，应该是永远定格在了那些往昔的光阴中了吧。
“还是姐姐好，知道我瘦了。哼，死小离，不给我东西吃，就知道逼着我练这个练那个！”猫儿气氛地跺了跺脚，手中的折扇又刷的一下收了起来。
“好了好了，怒极攻心就不好了。”我安慰了一句。
“对了，姐姐。我今天是给你送东西来的！”猫儿故作神秘地一笑，又道：“猜猜，送的是什么？”
“猜不出。”我笑着答。
“真没劲！”他有些丧气地抿了抿嘴唇，“算了，给你看了。”
“嘣，嘣，嘣……”一连串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地上出现了两只火红色的小动物。有点像猫，又有点像狗，更滑稽的是还拖着一只长长的狐狸尾巴。那两个小东西极不安分，出来了就到处乱窜，蹦上蹦下的，把桌子上的茶具弄得砰砰作响。猫儿则是一边温柔地看看那两个小东西，一边得意洋洋地看看我。
“这只叫小红，这只叫小绿。”猫儿煞有介事地指着它们告诉我，“不对不对，那一只是小红，这一只才是小绿。”
“可是这两只明明都是红色的，为什么它要叫小绿？”我不解地问。“错了错了，姐姐，那一只才叫小绿。”猫儿忙着纠正我，“哎，算了算了，姐姐给重起个吧！”
我想了想，刚要说出自己的想法，猫儿倏地一拍脑门，开心地道：“姐姐，要不两只都叫小离，好不好？”不待征求我的意见，他一下子把那两只动物都抱了起来，拽拽这一只的耳朵，拉拉那一只的尾巴，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小离小离的，那两个小东西被弄得不舒服，龇牙咧嘴起来。
“这两只是什么啊？”
“它们叫腓腓，我花了很多钱买的。”猫儿也没正眼看我，继续逗弄着他口中的肥肥。
“怎么，在魔界买东西也要用钱吗？”一直以为魔界是个以物易物，凭法术道行说话的地方，不想，钱币这种东西在这里还占据着一席之地。
“哦，当然。”他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激动了大声道：“姐姐，为买这两个小东西，我花了十万光，十万光呢！”猫儿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
“光？”
“简单地说，光就是魔界的一种货币单位。铜是这里最小的度量。100铜等于1银，100银等于1金，100金等于1照，100照等于1光。一个普通妖精一年的用度加起来都抵不上一光。”
“怎么妖精们也要用钱？”我不解地问。
“其实，”猫儿抓了抓耳朵，“它们不是普通的钱，更确切地说，它们是能量值。相应价位的货币可以为妖精们提供相应法力值。简而言之，钱越多，获得的能量值也越高，越高就越厉害，越厉害就越可以去欺负人。”说到最后，他不知是想起什么得意的事来，笑了起来。
“太贵重了，我不要。”
“姐姐，送出去的东西你在让我拿回去，我不是很没面子？”猫儿用双手支着下巴，眨巴着眼睛，无辜地望着我。
“要不，这止宫里的东西，猫儿挑件可心的，姐姐送你。”
“可不许反悔！”猫儿朝我伸出一只小指，勾住了我的，拉了两三下。
“腓腓们都性情很好，也很好养活，不吃不喝都没有关系。而且，把它们带在身边，即使心情再不好，见了它们也容易开心起来。这种东西魔界的产量不高，排着队都不一定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