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玄参》第48章


“什么东西……都是什么东西!”她以从所未有的尖锐嗓音嘶喊着,十指插进头发里把它搞得一团糟,还有微肿的左脸和衣襟上的污渍,白霜就跟个疯婆子似得,她接受不了这一切,精神显然是不正常了。
两个男人的白衣飘飘跟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对于追求完美的人而言,这两组反差怎么可以存在于同一副画面中!
“她疯了,绝言的仇我们可以慢慢地报。”他们二人本就厌恶透了这个疯女人,见她被逼疯了也就顺心了。
浮生阁恢复平静,平静之下弥漫着浓郁的死气。
她垂着头,泪痕干结在面颊,泼上汤药的碎发结成一股股杂乱地挂在额角、鬓边,她的世界被糟乱的长发与外界隔离开,别人看不清隐匿在发丝中的她的情绪,她也无意走出这看似脆弱实则牢不可破的囚笼。
无神的一双乌黑大眼睛透着延绵的不祥,是死了吧?就算有心跳,血液再也不能温热地走遍全身,温暖她微凉的灵魂。
窗外天色暗下来,空旷的屋子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这比悲凉而悲凉的情状要她如何独自面对。
白霜终于下床赤着脚走出浮生阁。
她不知道玄参除了浮生阁还喜欢去哪里,这本是他的地方,是她一直霸占着,可他现在不想见她,那么他又会退而求何其次呢?除了游魂一般游荡在玄霄宫,她别无头绪。
白霜一边寻觅,一边扫过怵目惊心的昔日景物,曾经的甜蜜如今成了一个个烂疮,散发着阵阵恶臭恶心了所有人!
她曾经被玄参捧在手心里过吧?只是她不知足。
她曾经让堂堂尊上舍弃九霄一切随她远走人间吧?只是她还不知足。
她曾经有一次好好与他在荒山过平凡日子的机会吧?可惜她错过了。
有因必有果,她种下的因,结出的果实哪怕再苦涩,难道还有谁愿意代替她全数吞下吗?
“纤月黄昏庭院,
语密翻教醉浅。
知否那人心,
旧恨新欢相半。
谁见,
谁见,
珊枕泪痕红泫。”
去往湖心亭的一路最是曲径通幽,月辉铺洒在枝头,旧日读过却弃置的诗词自然地从思绪中流淌出来,某种情绪好似一颗小石子落入一片平静的湖,涟漪一圈圈散开、扩大。
湖心亭一豆挑起的灯光摇曳,他在,昔日白霜最爱的地方可笑地被他又占去,错置的人生如今才看清,但要扭转是何其困难!
白霜倚着小飞虹的朱红柱子,痴痴地偷望埋头批示公文的玄参。紫华曾描述过他的公务繁忙,白霜根本没有用心听,满脑子被嫉妒的情绪塞满。她是幼稚又自私的,年轻的她明白过来,悔恨不及。
“咳咳”玄参佝偻着背脊猛咳了几声,披在肩头的大衣软软地滑落于地,他也不捡,一心扑在公事上。
看了好一会儿他又顺手捞起公文边的茶杯,头也不抬地将茶杯举到嘴边,微微一啜却很快地放下了。
白霜就是不在他身边也知道,他看了这么久的公文茶早就凉了,素日就算她再不懂事好歹也能在一边伺候着,如今她没脸上前而他也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
其实,这两人都是傻瓜,一个挑灯‘夜战’为的是她;一个心疼对方却不知自己冻红了脚。
白霜幽幽地守了近一个时辰,此时已是冬季,入夜的寒风刺骨,她不仅赤着脚,身上穿的也还是睡觉时的单衣。
他不休息,她便死守,白霜想不出更好的方式还他多年深情的债。
这个冬夜像极了白霜初入玄霄宫的那一夜,从那一刻开始便有人甘愿替她的倔强买账,倔强的是她,悉心呵护这份倔强的却是他,如果当初他换种方式,不要那么宠溺,也许今日也能少受些苦,想想他们相爱一场得到了什么——无非是满身的伤痕。
白霜身子滚烫,她蹲坐在小飞虹的一角,蜷缩着,呼吸有些许的急促。她也能感觉到脑袋沉沉的,还夹着持续不断的轻微的胀痛,嗓子眼毛毛的,她总想咳嗽却害怕一出声就会惊着玄参,她还想多陪他一会儿,静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些年情路崎岖,不仅是她,恐怕他们两人都已经累了,消磨掉最初的激情,现在剩下的是依恋的余温,她还念着只有他们两人住在玄霄宫的时光,一怀念便惋惜,一惋惜便心痛!
恍恍惚惚中她又撑了半个时辰,这时已是夜最深的时候,玄参入了魔道之后身子早不如往日,再加上这些日子连续熬夜,今晚决定早些休息。他细致地收拾好湖心亭左手抱着一摞公文,蓦然发现小飞虹里小小的人儿。
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她昏迷了那么久终于醒了?她身子还没好透,大寒夜来这里做什么?他不吱声,走到她跟前。
原来睡着了。
他蹑着步子在她跟前蹲下,臂弯间的小脸异样的潮红,玄参忽然意识到什么,扔掉手中的公文。
“好烫!”贴在她额头的手一下弹开,眼神慌乱,随即抱起白霜直奔浮生阁。
白霜窝在他胸膛不时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单音节,她本就精神不稳定,现下高烧一定把她烧糊涂了,但愿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否则玄参要如何自责!
“霜儿,来,张嘴。”一到浮生阁安置好白霜,玄参就马不停蹄地在她身边生了火,一来取暖,二来煎药时也能照看她。
虽是寒冬,玄参忙活了大半夜,一对衣领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她的病情才稳定住。
“看来这烧一时还退不下去。”他烦躁地喃喃自语。
睡梦中的白霜体会到另一个人的体温,感觉到一对有力的手臂紧紧圈住她,记忆里也曾有个人这样搂住她——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那时她还不是孤儿,母亲在她每个生病的夜晚都这样抱着她,轻轻摇晃直到她安然睡去。这种温柔,白霜不知道除了母亲可以给与外谁还能这般付出?
身体的痛苦渐渐消退,她慢慢恢复清醒的时候已是清晨。
白霜睁开眼看见玄参安静地躺在她身边,他的胸膛和她的脸颊贴得很近,近到可以闻到他独有的味道,她伸手指腹摩擦他衣物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她迅速低头,然后慢慢地贴在他怀中。其实触碰到他的感觉比他单薄的一个影像呈现在她眼前好多了,仙界诸多事物飘飘渺渺,可她要的幸福应该比这些实在。
当她的头挨着他的胸膛,白霜感觉还差一点,伸出上方的手臂尽量轻柔地圈住他的腰身。那感觉要怎么描述呢?男子的腰身不比女子的柔软,另有一番精瘦,有一种特殊的安全感,好像这幅身躯可以撑起整个世界。白霜的天真便是在此。
玄参没有给她机会再幻想一会儿,他平静地睁开眼,平静地开口,好像从不曾入眠一样清醒:“感觉好些没?”
“啊……嗯……”白霜猛得抽回那只‘放肆’的手,可羞愧的感觉不会因为任何补救而削弱,她吱吱呜呜地回答,眼神闪躲。
“那就起来吧,九霄的事情如今悉数落到我头上,玄霄宫必然是顾不及了,你若觉得身子不碍事了不妨着手打理打理。”玄参一边吩咐一边起身坐在床边系纽扣。
他们有过一段同寝的时光,后来才渐渐疏远,空间的距离是远了,可爱情的距离是近了。如今各自揣着更深沉的东西,同寝已成尴尬。
“你不是已经托付给紫华尊上了,我若插手恐怕不方便。”白霜自然不是存了为难他的心思,只是他也不能过分为难她了,紫华和她二人为了他闹得鸡犬不宁,他要是开口要求他俩合作那真叫是无情了!
从来没有的事情,玄参听来自是迷惑,但片刻就明白其中奥秘了。
“我们三人的关系还不够乱,你认为我会将他引到玄霄宫来?”
“可是……那么……好吧。”经玄参一提点,紫华蓄意挑拨、无中生有的事情算是败露了。
败露又如何!她白白被紫华气得旧病复发,凭她的性格怎么能受这等闲气,却又不得不受着。
床上的人儿还不动弹,玄参虽然急着处理公事但也不急这一会儿,掀开帐子的手又收了回来。
“你别骗我,是不是还不舒服?”
“没有。”白霜拖长音,说完顿了顿,“比昨晚是好些了,可旧疾复发不是一时半刻能好的,我不希望你太挂心。”
“说什么挂心不挂的,你若能痊愈,跟从前一样蹦蹦跳跳,即便我操碎了心又何妨!”玄参本不是作风浮夸之人,说出这等激越的话来,白霜心中也有数了¬;¬;——怕是她的病不能好了。
心中虽然沉重,白霜仍挤出笑容来宽慰他:“我有今天也是咎由自取,未然来找过我了,我想你不知道,也不愿我知道,可我不能知道了还装不知道。”她的话说起来有些绕,玄参却听得分明。
“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不……”
“你要怎么处理?”他的冷静被另一种冷静戛然打断,剩下的只有两人相对无言的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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