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百合》第46章


胂耄一够钤谑郎稀!?br /> 她从我的手里抽回她那只冰凉的、无活力而又潮湿的手,像离弦的箭一样,穿过走廊,倏忽不见了,空留下这幕悲剧的场地。用晚餐时,不料伯爵又折磨我一通。
“这么说,杜德莱侯爵夫人不在巴黎喽?”他对我说。
我满脸通红,答道:“不在巴黎。”
“她不在图尔吧?”伯爵又问了一句。
“她并没有离婚,还可以回英国嘛。如果她愿意回到她丈夫身边,她丈夫会很高兴的。”我急冲冲地答道。
“她有子女吗?”德·莫尔索夫人问道,她的声音都变了。
“有两个儿子。”我对她说。
“他们都在哪儿?”
“在英国,同他们父亲在一起。”
“唉,费利克斯,讲老实话,她真像大家说的那样美吗?”
“您怎么能这样问呢?一个女子在情人的眼里,不总是天下最美的女子吗?”伯爵夫人大声说道。
“对,向来如此。”我傲然答道,同时逼视她一眼,使她的目光避开了。
“您真有福气,”伯爵又说,“是的,您这家伙真走运。嘿!我年轻时若能征服这样一个女人,非乐疯了不可……”
“别说了。”德·莫尔索夫人目示为父的注意玛德莱娜。
“我又不是个小孩子。”伯爵说道,显然他喜欢回到青年时代。
饭后,伯爵夫人带我上平台,到了那儿,她就高声对我说:“怎么,为了一个男人,连孩子都不要了,还有这样的女人?丢掉财产、社交生活,这还可以想像,放弃永世之福,这也可能!然而子女!抛下子女!”
“是的,这些女人还想作出更大的牺牲,她们情愿奉献一切……”
在伯爵夫人看来,世界颠倒了,她的思想也混乱了。她被这非同凡响的行为震撼了,不免推测为了幸福,也许值得作出这种牺牲,她听见自己的肉体在忿然抗争,面对自己错过的生活,一时呆若木雕。是的,一瞬间她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不过,她又立即解脱,恢复了伟大与圣洁,重新昂起头来。
“费利克斯,您就好好爱那个女人吧,”她眼泪汪汪地说,“她将是我幸福的妹妹。我可以原谅她给我造成的痛苦,只要她给您,给您在这儿可能永远得不到的东西,给您再也无法期待于我的东西。您做得对,我就从来没有对您说过我爱您,我也从来没有像天下有情人那样爱过您。不过,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又怎么能爱别人呢?”
“亲爱的圣女啊,”我又说,“我应当冷静一点才好向您解释:您胜利地盘旋在她上空,她是个凡尘女子,堕落的族系的后裔;而您却是天国的女儿、令人爱慕的天使;她只得到了我的肉体,而您却占有了我的整颗心;她也知道这一点,心里痛苦万分,宁愿和您对换位置,哪怕为此付出最大的牺牲。无奈这一切是不可变易的。灵魂属于你,思想和纯洁的爱情属于你,青春和老年也属于你;而情欲和瞬间的欢乐才属于她;我的全部记忆属于你,而彻底遗忘才属于她。”
“说呀,说呀,我的朋友,对我说说这些呀!”她走过去,坐到一张长椅上,滚滚泪下。“费利克斯,这么说,贞操、圣洁的生活、母爱,都不是过错了。哦!把这止痛膏涂在我的伤口上吧!再对我说一句使我重返天国的话,我曾想和您双双飞往那里!用一瞥的目光、一句圣洁的话来为我祝福吧,我将原谅您,忘记这两个月来我所遭受的痛苦。”
“亨利埃特,我们男人生命中有些奥秘,您还不知道。当初遇见您那时,我还很年轻,感情能够抑制由天性引起的欲念。不过有好多幕场景大概已经向您证明,这个年龄正在逝去,而您的节节胜利,就在于延长了这个年龄默默品尝甜蜜的时间;那些场景我临终回忆起来,还会感到心头温暖。一种不占有对方的爱情,只是由情欲的激发维系着,有朝一日,我们身上的一切就要化为痛苦,须知在这方面,我们和你们毫无共通之处。我们具有一种巨大的力量,倘若丧失了,便不成其为男子汉了。心灵得不到必需的营养,就会自我消耗,渐渐衰竭,虽未夭亡,却也死期将近。天性是不能长久受蒙蔽的,迟早要醒悟,迸发出近乎疯狂的威力。不,我并没有爱别人,而是在一片沙漠中口渴如焚。”
“一片沙漠!”她辛酸地指着幽谷说。随即又补充道,“多么振振有词,又道出多少微妙的差异?忠贞不渝的人可没有这么多的智慧。”
“亨利埃特,”我对她说,“我们不要为几句信口说的话争吵。真的,我的心灵并没有动摇,然而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官。那个女人又何尝不知道我只爱您一个人。她在我的生活中是个次要角色,她心里一清二楚,但是无可奈何。我有权离开她,如同离开一个青楼女子……”
“那又如何……”
“她对我说过,那她就要自尽。”我答道,满以为这种决心会使亨利埃特震惊,哪知她听了却微微一笑,那笑意的轻蔑比流露出的想法还要强烈。“我亲爱的心灵的主宰,”我又说道,“您若是考虑到我是怎样尽力抵制的,人家引诱我失足又耍了什么样的手段,也就会理解这种命里注定的……”
“哦!是啊,命里注定!”她说道,“我过分相信您啦!相信您不会丧失教士所奉行的……也是德·莫尔索先生所具有的操守,”她补了一句,而且语调十分尖刻。停了一下,她又说道:“(奇*书*网。整*理*提*供)一切都完结了。我的朋友,我欠了您不少情;您扑灭了我肉体生活的欲火。难关已过,人也渐老,我现在终日不适,不久就要疾病缠身了。我不能当您的光艳照人的仙女,把恩泽的雨露洒在您的身上了。您就一心一意爱阿拉贝尔夫人吧。为了您,我精心把玛德莱娜养育大,将来她属于谁呢?可怜的玛德莱娜!可怜的玛德莱娜!”她就像反复咏唱一首哀歌的造句。“亲爱的孩子还对我说:‘妈妈,您对费利克斯可不客气呀!’这话若是让您听到该多好!”
温煦的落日余辉透过树丛,洒在我的身上。她注视着我,仿佛对我们残存的感情产生一种不可名状的怜悯,重又追忆纯洁的往事,神思不由自主地同我一道游憩。往日的情景重新浮现,我们的目光从山谷移向园圃,从葫芦钟堡的窗户移至弗拉佩斯勒堡,把我们的芬芳的花束、欲念的幻想撒在这沉思的路途上。这是她怀着基督心灵的天真,最后一次品味这快感。这个场面对我们来说十分壮美,把我们投入同样的忧伤中。她相信了我的话,只觉得飘然进入我所说的天国。
“我的朋友,”她对我说,“我服从上帝,因为这一切都是天意。”
后来我才领会这句话的深刻含义。我们又缓步走上一层层平台。她挎着我的手臂,温顺地偎依在上面,而内心却在涔涔流血,不过伤口已包扎好了。
“人生本来如此,”她对我说,“德·莫尔索先生又作了什么孽,竟遭逢这种厄运呢?由此可知,还存在一个更为美好的世界。本来走了正道还要抱怨,那才不幸呢!”
她从各个角度对人生进行深刻的考查,做出了精辟的评价;她的冷静的思索,向我揭示了她对尘世的一切多么厌倦。我们走到门前台阶时,她放开我的手臂,最后说了这样几句话:“如果说天主让我们感受幸福和追求幸福,那么,他不应该关心一下在尘世惟有烦忧的清白人吗?否则的话,不是上帝根本不存在,就是人生无非是一场恶作剧。”
说罢,她急冲冲进屋去了。我随后进去,看见她卧在长沙发上,就像被震慑圣保罗①的那种声音击倒一样。
①指圣保罗在去大马士革的途中,听见耶稣的声音而皈依上帝。
“您怎么啦?”我问道。
“我弄不清什么是贞德了,也拿不准我自己的贞德如何!”她答道。
一时间,我们两人都愕然,倾听这话的声音,犹如石子投入深潭的回响。
“假如我在生活中走错了路,那么她,她就是对的了!”
就这样,最后一次纵情之后,接踵而来的便是最后的搏斗。她从来没有呻吟过,这次伯爵一进屋,她就呻吟起来。我恳求她告诉我究竟哪儿难受,可她就是不讲,径自去睡了,倒叫我思前想后,痛悔不已。玛德莱娜陪伴着母亲,次日小姑娘告诉我,伯爵夫人夜里呕吐了,是白天过分激动引起的。如此说来,我原想为她献身,反倒把她害了。
“亲爱的伯爵,”我对硬要我陪他下双六棋的伯爵说,“我看伯爵夫人病情很严重,现在求医还来得及;把奥里热请来吧,劝劝夫人听从大夫的话……”
“请那个险些要我命的奥里热?”他打断了我的话,“不行,不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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