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风流》第5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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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哥拉,安哥拉……”
伊娜儿嘴唇开阖,不住念叨,眸光一点一点焕散,浑身轻轻痉挛,渐而,眼眸中泛起泪水,颗颗晶莹的泪珠儿扑簌簌滚落,她却半分不觉自己正在哭泣,犹自颤声道:“两百年了,两百年了……莫非,莫非,由始至终即乃,即乃……”
“即乃荒谬!”刘浓冷然接口。
闻言,伊娜儿的身子瞬间一软,渐渐的,竟然坐不住身,只得掌着矮案边缘,借力不倒,脸上爬满了泪水,瞥了一眼刘浓,复看了看自己怀中的火焰,再瞅了瞅案上灯火,悲声道:“两百年!数十代祭司不远万里而来,躬身匍匐:传道、行医、治善、劝理、明性、启慧!两百年!圣火之光为何照耀安哥拉两百年!!”
“唉……”
刘浓默然一叹,对其所言圣火他亦有所知晓,其教义崇尚团结,其教义崇尚秩序与稳定,其教义反抗罪恶与黑暗,然,其教派却流离于中土数千年,无它,多为皇权所不容!然,而今其教尚未如同千年后的那般森严,亦未如千年后那般缔造了辉煌的汉人强国。
良久,良久。
脸上泪痕默干,抽泣声轻微,伊娜儿抬起头来,抱着权杖,定定的看着刘浓,光洁的喉咙微微滚动,哑声道:“多谢成都侯,始至而今,伊娜儿方知神明之意乃何,方知圣火之光为何指引伊娜儿西行!多谢成都侯启慧于伊娜儿!”言罢,缓缓起身,柱着权杖,朝着成都侯按着左胸,深深弯身。
“罢了!”刘浓淡然的摆了摆手。
殊不知,伊娜儿却未起身,弯腰道:“成都侯乃圣火垂青者,乃神明所赐先知智者,伊娜儿不敢有瞒先知,此番西行,一者乃为见闾柔殿下,欲恳请殿下北归,复将圣火之光点燃于浚稽山。一者,即为解心中所惑!”
先知……仅一席话语便成了先知?刘浓啼笑皆非,捧着茶碗的手微微一抖,茶水泼了满襟,讪讪的将茶碗放下,扫了扫衣襟,漫不经心的道:“闾柔居上蔡,并无人禁锢。然若欲北行,唯恐为石勒所获。而此,并非刘浓愿见!”
伊娜儿心思瞬间百转,随即了然:闾柔之所以南下,即因石勒欲与柔然人联姻,从而共伐代州。而代州之地为鲜卑人占据,若石勒靖平代州,势必携裹柔然人齐下江南。稍徐,她理了理心神,答道:“先知但且宽心,如今羯人虽背弃了圣火……非也,圣火与罪恶不两立!光明势必荡涤黑暗,是以……是以,拔乱反正!”老半晌,她方想起措辞,遂后,补道:“然,若欲北归浚稽山,伊娜儿自可护得殿下周全。”
刘浓冷声道:“如何得护?”
伊娜儿道:“身为大祭司,当擅医术,伊娜儿之医术虽不至肉死人,活白骨,却有独到之处。伊娜儿若行调理,无人可辩得闾柔殿下。再则,羯人尚不敢为难伊娜儿。”言至此处,眸子一转,察了下刘浓的神色,见其意动,她的心中却转起了另一念,遂轻声喃道:“然,而今,伊娜却不愿北归,恳请先知,且容伊娜儿将圣火之光播于豫州!此举方乃……方乃拔乱反正!”言罢,斜持权杖,默然跪落于席,深深万福。
刘浓凝目沉思,心绪电转,继而,蓦地思及一事,眼睛豁然一亮,急急地道:“汝之医术,莫非亦同方才之火?”
“非,非也……”伊娜儿脸颊一红,声音微颤。
“唰!”
成都侯猛然按膝而起,垂目伊娜儿,目光如炯若束,扫得伊娜儿缩了缩白晰的脖子,蜷了蜷玲珑凸致的身子,心中怦怦直跳,暗忖:‘先知好似喜色,帐中尚存绝色女子!若,若真是如此,伊娜儿该当何如?伊娜儿,伊娜儿……’她乱乱的想着,愈想,浑身抖得愈厉害,眸子流离,暗觉手脚发软,脸颊滚烫如火。
“咕噜噜,咕噜噜……”便在此时,刘浓暗觉喉咙干涩,抓起案上茶碗,胡乱饮了一气,茶入胸中,荡平如潮思绪,复深吸一口气,竭力稳住心神,淡然道:“吾有一求,望汝莫弃!”
“啪!”
火焰权杖再次坠地,伊娜儿小嘴微张,眉目惊赫……
第四百一十九章情怯如斯
灯火轻挑,气氛微妙。
伊娜儿花容失色,浓密娟长的睫毛不住轻眨,眸子宛若深蓝色的湖海,明黯之间,时而浅泛涟漪,俄而默荡惊澜。当权杖坠地时,清脆的响声激得她浑身蓦然一颤,身子情不自禁的微微后仰,继而,仰着俏脸看向长身而立的成都侯。
长长的金发泼洒于身后,拖委曳地。左掌反撑于席,右手则不由自住的按上了胸口。她身上的白袍颇是宽松,因身子呈斜,白袍亦随即下垂,顿时凸现出曼妙的身姿。再则,复因其白袍独特,两侧皆有分叉,故而,笔直修长、葱嫩赛玉的长腿浅隐弱现。恰于此时,夜风不知起于何处,缓缓缭着美人长发,瀑洒如雪,缭动着脉脉异样、几许惊悸。
此间澜静,芳蔼羞涩,此间嫙旎,娇靥怯怯。伊娜儿脸颊红透,吐息微弱,眸子闪烁,一时间,异域风情尽显。而此刻,成都侯却仿若未见美人情怯,与伊娜儿稍作对目,即行徘徊来去,左手负于背后,右手挽于胸前,步伐略显紊乱,剑眉时皱时舒,继而,脚步一顿,徐徐转身,面向伊娜儿,沉声道:“汝若可为刘浓行二事,吾当助汝一臂之力!”
“二事,方才唯一事……”
伊娜儿更惊,樱唇微启,眸子惊来晃去,恰若茕兔乍惊;高耸的峰峦不住起伏,颤颤危危;待见成都侯一脸决然,心中由然一悲,暗泣:‘呜呜,伊娜儿,伊娜儿,汝之先辈不远万里跋山涉水,舍死却死皆为传道也,汝当习之,若,若……’想着,想着,心乱如麻,顺着他的眼光一瞅,却凝于自己浑白若玉的腿上,霎然间,脸颊尽红,若欲滴血,下意识的拢了拢白衫,欲将腿遮住,殊不知,因她心中过于悲惊,手指颤抖不休,竟然几番也未能成行,且将袍子撩得更开了一些。
大祭司顿时乱了,眸子羞恼,鼻翼轻颤,眼泪汪汪,泫然欲涕。继而,恁不地一眼瞥见卧于身侧的火焰权杖,眸光陡然一滞,稍徐,慌乱的神情渐渐平复,默默坐直了身子,将权杖拾起来,紧紧的斜抱于怀,未看刘浓,弯腰万福道:“却不知,先知所言乃何事?”其声微颤,凛然决绝。
刘浓并未将伊娜儿的一番苦苦挣扎看在眼里,他的心中早已翻江倒海,闻言,默然落座于案后,凝视着对面的伊娜儿,半晌,轻声道:“若有一人,魂陷囫囵,命却犹存,不知大祭司能否施救?”
“魂陷囫囵,命却犹存……”伊娜儿轻轻喃着,眸子唰来唰去,璇即,心中蓦然一明,暗想:‘然也,如今之势,伊娜儿恰乃魂陷囫囵,命却犹存,尚且身负重任。’想着,眼眸羞惭,神情却正然,直视着刘浓,淡然道:“命既尚存,便可有救!”
“果真?”刘浓剑眉一跳,中目吐光,身子微倾。
二人对案而座,间隔不过数尺,他一倾身,目不可视之压抑扑面而来,伊娜儿暗觉浑身上下若坠泥潭,又似为高山重影所拢,眸子一低,盯着怀中的权杖,细声道:“魂融于命,命辅以魂,命若尚在,当持正辅魂,如此方可证见光明。”声音越来越平稳,在她的心中,献身于魂,恰似证见光明。
闻言,刘浓剑眉紧皱,暗暗思索一番,虽难解其意,但却知有救,于是乎,双手抬起,按着矮案,身子倾得更斜,直勾勾的看着伊娜儿,沉声道:“若大祭司可了却刘浓心愿,他日,刘浓绝不食诺。”状若饿虎,即欲扑噬。
“唉……”听闻刘浓唤她大祭司,伊娜儿幽幽一声暗叹,摸索着杖首火焰,蓝眸深邃如海,继而,悄然抬目,看了一眼刘浓,而后,径自起身,四下寻了寻,走到榻边,拾起一方白巾,将权杖细细一裹,璇即,轻步行至帐中角落处,垫着脚尖将权杖挂起来。动荡之间,伴随着白袍开阖,浅浅露着玉嫩长腿与纤细莲足,极其缭人。
刘浓怔住了,凤眼微眯,目光则追逐着她的身影,时而往东,倏而走西,神情却有些不知所谓。
稍徐,伊娜儿好似对着权杖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交叉于胸前,喃喃低语几句,随后,回头与刘浓对视数息,继而,面泛浅红,眸露娇羞,而后,匆匆转走目光,叠步行至帐帘处,悄悄揭开帘一看,但见一群白袍铁甲远远守护着,尚有一抹樱红参杂于其中,暗忖:‘他思虑的倒也周全,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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