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传》第34章


夜防,只怕有人拿着这个做文章,偏偏地就又有把柄落在人手上。因骂道:“叫你服侍姐儿,你倒一味耍狐媚子,勾引主子,只这一条就该打死;何况又疏于职守,差点伤了姐儿性命。”因此两件,立逼着凤姐撵她出去。
凤姐明知个中另有冤屈,然见王夫人盛怒,且为巧姐儿焦心,也深恨小红疏忽,遂不劝阻,当下传命:“叫林之孝家的进来,带她女儿出去。”王夫人反愣了一愣,道:“原来是他的闺女。”因将林之孝家的找来,说了姐儿落水的事,并不提宝玉与贾环,只说:“做奴才的未能侍候好主子,反差点伤了主子性命,就该打死。若不看你面上,定要重打四十板。她既是你女儿,白放了也是该的,就领出去便了。”
林之孝家的又惊又怒,也不敢辩,只得磕了头,领了小红出去。这里凤姐又将侍鱼的两个婆子找来,命给门上各打二十板,罚俸三个月,遣去扫院子。那两人并不敢求情,都含愧磕头领了。
原来凤姐与王夫人刚才在贾母房中,正是为了北静王遣媒求聘黛玉为妃的事决议不下。因知元妃回宫在即,故只推说还要合字求神,暂为拖延,这时见宝玉竟然为了救人,将北王所赠碧玉缸砸碎,两只鱼也都有气无力,眼瞅着便要翻肚,都深为烦恼,不敢隐瞒,走到上房来回贾母知道。
贾母听了,大惊哭道:“这是天意如此,叫我怎么样呢?若能保全这缸鱼,还可托词八字不合,或说姑爷遗命在先,或求娘娘赐婚,设法转寰。如今缸也砸了,鱼也死了,再不允婚,不是成心要与王爷作对么?直与谋反无异了。宝玉闯下这弥天大祸,可知是他亲手断送了他妹妹,再怨不得别人的。”又召进贾政来,一行哭,一行说,将事情说与他知道。
贾政亦是满面泪痕,叹道:“逆子,逆子,我贾家竟送在他手上了。”又怕更增母亲伤悲,只得收泪劝道,“事已至此,恨也无益。宝玉闯下这弥天大祸,此时便将他打死,也难以洗清。当今之计,不如作速允了北王婚姻之请,结成通家之好,方见得我们并无非有意忤逆,不然,只怕不日便要灭门了。”
贾母听了,虽知有理,只不舍得,仍一心要等元妃回来,指望或有回天之术。贾政料也难劝,只得且回房,担心得一夜未眠。
☆、第九回 藏金屋龄官甘做妾 结红绳凤姐义为媒
宝玉尚且一字不知,只为小红一事悬心,悔道:“从前她在怡红院服侍,并不知道珍惜,如今她去了凤姐姐处,何苦又招惹她,弄到如今,却有何意思。”
一时林之孝家的带着众人来查夜,寻着宝玉,又悄悄儿地埋怨道:“小红原是为你惹的祸,哥儿好歹也有句话,怎么想法子劝太太平心转意,还要她进来的才是。哪怕仍然降作粗使丫头也使得,好过这样子出去,落人褒贬。外头若知道这是从府里撵出去的,只当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可叫她怎么见人呢?”说着便哭。
宝玉原本有愧,闻言益发垂了头,嘟嘟哝哝地道:“我也不知会出这样的事。如今太太正在气头上,连我也有不是,三两天就叫搬出去呢,我还敢劝去?”
林之孝家的便出主意道:“哥儿不去,却可求那太太听得进话的人去劝劝,或许还可以转得过来。”
一言提醒了宝玉,便苦想找哪个说情,因道:“宝姐姐的话,太太必是听得进的,只是她如今也不大进园子来,自己家里的事又多,且是最不喜管闲事的,我去求她,未必便肯;不如求三妹妹罢,她必会帮我的,只是太太听不听,便不知道了。”
林之孝家的道:“既这样,哥儿何不这就找三姑娘去?姑娘是娇客,太太或者会给几分薄面也未可知。若不成,还得求求宝姑娘。她到底是太太的亲外甥女儿,如果她肯说话,只怕倒有七分成功。”
宝玉听了,果然便来找探春,备述自己带贾环看鱼,因随小红进屋倒茶,不想巧姐儿竟失足落缸,自己情急之下砸缸救人等事,又说太太盛怒之下,迁责于小红,说她勾引自己,疏忽职守,当时便撵出府去,还求妹妹在太太面前美言几句,怎么想个法子仍叫小红进来才是,不然,岂不因我之故,令丫头受责?
探春一听便知必是贾环与赵姨娘从中做梗,叹了口气道:“只怕难劝。当年金钏儿原是太太的心腹,不过和你说了两句玩话,便被太太一巴掌撵出园去;如今小红照看巧姐儿,反令她落水受惊,论罪更比金钏大十倍,撵出去已是轻罚,若不看她是家生子儿,林之孝的闺女,只怕当时便要打死的;且我听说,彩霞的妹子小霞进来没几天,不知怎么被凤姐姐和林之孝家的给安排去跟了四妹妹,太太正为这个不自在呢,这次借故撵了凤姐姐的丫头去,焉知不是为此?”
宝玉不信道:“太太怎会这样小气?一个小丫头的去留,原本就是凤姐姐同管家嫂子们的事,何劳太太操心。若说为这个怄气,再不能的。”
探春见他不信,便不肯再往下说,只道:“你既要我去劝太太,我便去,左不过几句闲话罢了。可十九是不成的,你若于心不安,倒是拿些银子赏她,再着人问准她心意,除了这府里,还想去做些什么,能帮便帮才真。”
宝玉点点头辞过,并无他法可想,只得拱手别过。回到房中,足足地想了一宿,次日一早,便出园来至薛姨妈院中,欲求宝钗设法。
原来元妃虽伴驾远行,宫中太监夏守忠等人却仍然与府里常相往来,早已明白说给贾琏等,“金玉良缘”是跑不了的,娘娘行前已经求了监天正代选吉日,只等围猎回来便要赐婚的。
贾政王夫人俱已知晓,不过瞒着贾母一人。薛姨妈因此暗做准备,虽未在宝钗面前明白说起,言语里难免不有一两句捎及,宝钗察言观色,便也猜着了,心里颇觉踌躇。她入京这些年,眼中所见这些男子,总没一个比得上宝玉的人物风流,性情温柔,虽说有时嫌他忒也婆婆妈妈,又胸无大志,性情乖僻,然而这许多年里在贾府住着,长辈疼爱,姊妹和睦,早已熟惯。果然能与宝玉一娶一嫁,总不出这府里,又得以与母亲长相厮守,如何不愿意?只是明知道那宝玉心里,早已有了林黛玉,他二人眉来眼去不是一年两年,众人都看在眼里,只不理会。果然自己与宝玉成亲,却置黛玉于何地?因此大没意思,这些日子总不肯往园里来。
不想越躲越躲不开,宝玉偏偏儿地找了来,求以小红之事。宝钗岂肯管这闲事,况且明知自己与宝玉将有婚姻之约,如何倒去找着王夫人说话,若提起婚姻事来,却有何意思,又做何态度。因此佯笑道:“宝兄弟,不是我不肯帮你,只是那林小红是二嫂子屋里的丫头,太太撵了她去,我做亲戚的怎好拦着不许?可不是没眼色?”
宝玉还要再说,隔壁薛蟠房里小丫环走来回禀,说大奶奶要找太太说话。薛姨妈道:“这里有客呢,有什么话,闲了再说吧。”宝玉忙道:“大嫂子既然有话要说,自是急事,我来这半晌,也该回园子了。”薛姨妈还欲留,宝钗却将母亲袖子一拉,不令挽留。宝玉遂去了。
这里夏金桂进来,穿着织金满绣的重绢衣裳,头上密密排着茉莉针儿、金步摇、凤钗、翠钿,揭枝实梗的满池娇分心,足有三四两重,明晃晃沉甸甸坠得髻子也偏向一边,并两边耳朵也是吊着老大的金灯笼坠子,黄烘烘往人前一站,便是足金打制的一个绢人儿,手里且拿着湖蓝、水绿熟罗包袱各一,带着两个小丫头来辞薛姨妈,说要回家为母亲拜寿。
薛姨妈见她妆扮得这样招摇,满心不喜,却不好说别的,只得道:“既是亲家母吉日,自该叫蟠儿陪了你去,再备些寿礼衣缎。”夏金桂笑道:“我们两家原是至亲,并不要讲究这些虚头礼节。何况他前面店铺里忙得那样儿,平日连家也难回,哪里抽得开身陪我回娘家?不如我自己清清爽爽地去了,三五日便回的。”
宝蟾只在金桂身后使眼色,薛姨妈看得迷烟遮雾,只得含糊应道:“既这样,多叫几个可靠人随着,早去早回。待到正日子,再叫蟠儿过去给亲家母磕头,顺道接媳妇儿回来。”
夏金桂似笑非笑地应了,遂告辞出门,外面早已备下马车,婆子扶上车来,就此别去。薛姨妈遂找了宝蟾来当面细问,刚才拼命挤眼是什么意思。
宝蟾叹道:“太太心善,哪里知道我们奶奶的伎俩?屋里金银柜子的销匙向来是我带着,前儿奶奶忽然要了去,说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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