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物语》第227章


事说了出来,不是大大违逆了她么?母女之情定然无法断绝。她母亲难忍悲情,一定会来此地询访。”接着又说道:“我有一个贸然的请求,不知你能否与我同去小野?我既然知道了这女子的确切消息,哪能无动于衷呢?她如今已是出家人了,我也只想与她攀谈索索如梦的前世尘线。”谱都看见黛大将满面凝重的伤感之色,想道:“出家之人,自以为改变了服装就能割断尘世的一切欲念,但就连须发俱无的法师,也很难保证不动一丝凡心。何况作为一个女人呢?如果我带他去见了那个女子,一定惹出佛主不容的罪孽来,那该怎么办呢?”对此他内心很是忐忑不安,终于答道:“今明两天都有事羁绊,不能下山。等到下个月如何?”素大将听了心中很是不悦,但仍心切地说:“今天一定要劳你大驾。”说着急着要走,终又觉得这样做难免让人感觉太为草率,便无可奈何地说:“那么……
以后再说吧!即准备打道返回。
意大将来时身边跟着浮舟的小弟弟小君。这童子生得眉清目秀,在诸位兄弟中也卓尔不群。此时黛大将将那童子叫到跟前,对增都道:“这孩子是那女子的亲弟,就先派他去吧!你能否给他准备一封简?至于我的名字现在可以不提,只说有人欲来拜访就是了。”僧都答道:“贫僧如果出面介绍,必定带来过错,我已将此事详告于你,你只管自己前往,依已意行事即可,这样有不妥吗?”燕大将笑道:“你说作此介绍必定招至罪孽,使我很是惭愧呀!我身在世俗沉浮之中能够有今天,实乃我未曾料及之事。从小我便有出家的愿望,盖因三条院家母生活孤寂,只有与我这个木肖之子相依为命,致使我无法实现出家之愿,只得与俗事相缠而不能脱身。这期间自然荣登高位身居要职,这反倒使我更为随心所欲,空怀道心却又像凡人般度日。世俗应有的庞杂事务,也一天天多了起来。不管公事私事,只要是不可避免的,我皆按照俗规应付处理。若是可避免的,则凭借自己对佛学的粗浅了解,严格遵守佛法之戒规,务求没有一点闪失。们心自问,我求道之心,与高僧相比绝不逊色。怎可为区区儿女私情,犯下大孽呢?我决不会如此无知,请放心吧!我之所以这样做,全在于她母亲的悲凉可怜,欲把详情转告与她,使她不至那么愁苦欲绝,我心中也就平静了。”他讲述了自幼对佛法深信不疑的心愿。一席肺腑之言,令僧都很是赞赏他的善德,便又给他讲了一番佛法大理。时值夕阳西下,袁大将寻思:此刻沿路到小野投宿,是难得的好机会。但又觉得这样冒昧而去,终有些不妥。很是矛盾,想来还是回京都去为好。那时僧都正注视着浮舟之弟小君,对他大加赞赏。秦大将便对增都说道:“劳驾你略写几行,让这孩子送去罢。”谱都于是写好信,交与小君,嘱咐他道:“从今以后你要常到山上来玩!你应该明白我们并非没有因缘①”对这话的含义小君并不理解,只接过信来,随秦大将去了小野。到了小野,蒸大将叫随从稍作休息,保持安静。
且说在小野草庵中,面对绿树葱茏的青山,浮舟正十分孤寂地望着池塘上的飞萤,陷入往事中。忽听得一片壮如宏钟的开路喝道声从远处山谷传来,紧接着,但见大大小小许多火把,闪烁不定。顿时引出许多尼僧来观看,只听一人说道:“是哪位又要下山来了。随从好多哩!白天送于海藻到僧都那里去的人,回信说大将到横川来了,正忙得不可开交,送去的海藻正好派上用场。”一尼僧问道:“那大将是木是二公主的驸马?”这是一位来自边远山区的农夫在问。浮舟想:“可能就是他了。过去他就常常从这山路到宇治山庄来的,那队列中有几个随从的声音听起来好生耳熟。这么长的时间了,仍是不能忘怀。但于现在又有何用呢?”不禁黯然神伤,只好默念阿弥陀佛,以排解伤感的情怀。小野这地方,平素很是僻寂,偶尔有去模川的人经过,才带来些世事沉浮的喧嚣。秦大将本想让小君童子前往传喜,但又顾虑到周围耳目太多,极不方便,便决定明日再派小君前去。
第二天,黄大将只派两三个亲信与不太重要的家臣护送小君,此外还派了一个从前常去宇治山庄送信的人。临出发时,蒸大将悄悄把小君叫到面前,对他说道:“还记得你那姐姐啥模样么?过去都以为她已逝去,其实她还活在人间呢。我不欲令外人知道此事,故只派你一人前去探访,就是你母亲暂时也不可告知。如果告诉了她,她必因过度惊喜而失去控制四处传扬,反而让不该知道的人皆知道了。正因为我看见你母亲悲伤,甚觉可怜,故才要这样安排去把她找寻出来。”虽然小君尚为童子,但也知道在众多兄弟姐妹中,惟有这个姐姐相貌最为美好,故一直很爱慕她。后来听说姐姐已亡,心中也悲痛不堪。现在听尊大将这么一说,真是又惊又喜,热泪盈眶。但意大将在此,他又觉如此情状实乃过分,急中生智地掩饰道:“是,是广声音极为响亮。
这一天早上,在小野草庵收到了僧都的来信,信中道:“意大将的使者小君,料想昨夜已来小野草庵访过?劳体告诉小姐:‘黄大将已向我询及小姐实情。给小姐接戒,本是我的无上功德,如今反而弄巧成拙,使我惶然难以言表。’我要说的事情尚多,待过了今明两天,我亲自来你处详述。”妹尼僧不知谱都信中所指何事,吃惊不已,便来到浮舟房中,将信给了她。浮舟一看,脸色倏然转红。想到外间人现在已知道她的情况,心中极为苦恼。又想到自己一直向这妹尼憎隐瞒着自己的实情,如今她得知了定然怀恨,因此只得默而不言。妹尼憎怨恨地向她道:“你就将实情告诉我吧!对我如此隐瞒,真令我难受啊!”妹尼憎至此不知实情,心乱如麻。此时,正好小君来到,叫人传话说:“我从比睿山而来,带有增都信件。’难道增都又有信来?妹尼增很是奇怪,自语道:“看了这信,想来便可知道实情了。”于是叫人传话出去:“请他进来。”瞬间,一个使美大方的童子,身着华丽的衣服,缓缓而来。里面送出一个圆坐垫,小君便跪在帘子旁边,说道:“僧都曾吩咐,不要有人传言。”妹尼僧只得从帘子后面出来。小君便将信呈上,妹尼僧接过去一看,但见封面上写着:“修道女公子台升寄自山中。”其下署着僧都姓名。妹尼僧便去将信交给浮舟。浮舟只得承认,显得十分尴尬,于是愈往内室退去,更不愿与人相见了。妹尼僧对她说道:“你平素是不轻易将内心悲喜外露的,今日却满面愁苦,真令我伤心!”便拆开增都来信,只见信中写道:“今天戴大将来此,探询小姐境况,贫僧已如实详告。据大将言:‘凡是背弃深恩重爱而侧身于田舍人之中出家为尼者,反而会受到佛主谴责。’贫僧聆听此言十分惶恐,却又无计可施。劳请小姐不要背弃以前的盟誓,重归旧好,借以赎清迷恋之罪。出家一日,同样功德无量。此乃真言,所以你即使还俗,也并非徒劳无益啊!你这段时间出家所修的功德,仍是有效的。来日面叙。料小君童子有话奉告。”这信中对浮舟与董大将的关系,已说得十分明了,只是外人全然不知罢了。
读信后妹尼僧责备浮舟道:“这送信的童子到底何人!你直到现在还向我执迷隐瞒,真叫人气恼!”浮舟这才举头向外,隔着帘子偷偷看那使者。原来这孩子便是她的幼弟,她欲投河自尽的那夜不忍撇下之人。她是与此弟在一起长大的,当时幼年颇受娇惯,淘气得令人讨厌。那时最疼爱他的是母亲,常带他到宇治来玩。后来幼弟渐渐大了,与她的关系更加亲密,她疼爱他,幼弟也非常亲近她。浮舟想起昔计清景,宛然梦中。其他亲人的消息,以后自会听闻,她首先欲问的是母亲的近况,她不时隔帘看自己的弟弟,禁不住悲从中来,泪如散珠。这时妹尼增已注意到小君十分可爱的容貌与浮舟极为相象,说道:“这孩子一定是你的弟弟吧?你欲对他说话,就叫他到帘内来吧。”浮舟却想:“现在有何必要再见他呢?他早认为我离开了人世。再说我已削发改装,若和亲人相见,定然不免自惭形秽的。”她略加犹豫即对妹尼增道:“你们以为我不想告诉你们,只是想起旧事我就心如刀绞,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想想你们最初救我的时候,我那模样十分古怪。自那以后,我就神态反常,大概是我的灵魂已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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