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是什么意思》第11章


惟一遗憾的是,那几张票子被小心谨慎的张老师揉成了抹布。
现在我手里拿着的,就是那些昂贵的抹布。在诀别之前,我心疼得厉害。唉,就骗自己说金钱如粪土吧。
我很早就学会了撒谎,因为经常运用,技术早已经过关,近于炉火纯青,做到面不改色、对答如流是小意思。
“是啊,东方阿姨昨天就把钱给我了,可是我忘记在家了,正好今天这个稿费先垫上,免得明天又忘。”我看到张老师和赵老师都在满意地点头微笑。
一天的课结束后远冰总要耽搁一会儿,等搞完卫生,她例行检查完,学校已经空了。鬈毛靠在栏杆上看书,是她书包里的《水浒传》。按他的要求,她几乎每天都从家里偷书出来给他看,事实上,远冰家的书,他看得比她还多。她偷什么出来他就看什么,他从来没到她家去选过书,因为冰妈妈不会乐意。妈妈常引用古人的话教育她:“结交须胜己,似我不如无。”远冰觉得这话讲不通,你愿意结交比你好的,可人家既然比你好,又何必与你结交?人家必要结交比他好的,如此则谁都不能和谁交朋友了。再说,何谓好,也实在难说。
可是这样的道理,远冰是不敢跟妈妈说的。
看她过来,他扬了扬手中的书:“你看过吗?”他主动对她打招呼,那一定是全校都没人了。
远冰点点头:“我妈说中国有四大名著,但是小时候不能看《水浒传》,老了不能看《三国演义》,我就偏偏要看。”
“觉得怎么样?”
“嘿,我就翻了十来页,一个女的都没有,就没看了。”远冰不想跟鬈毛讨论没意思的小说,“对了,今天的豆浆一点都不甜,是不是?蛋糕也不好吃。”她狡黠地打趣他。
他有点吃惊的抬起头,轻描淡写道:“是的。”
“真的吗?”她嬉皮笑脸地盯着他。
他把头埋在书里,对她的*和戏弄置若罔闻。
第二天是周末,按照惯例,远冰放学后可以多玩一会儿,晚点回家。她连花果带藤地偷折了葡萄,和乱七八糟的一把花,正躲在山坡上的砖墙下编花环,一抬头看到鬈毛走过来,便点着远远丢在一边的书包道:“我把《水浒传》第二本带来了。”
他没有拿书,径直走到她面前蹲下,低声道:“那钱我会还给你的。”
“什么钱?”远冰刚刚问出口就想起来了,脸马上红了,“你怎么知道的?”
他说:“老师骂我了,说我乱花钱,所以妈妈都不放心把钱交给我。”他再次申明:“我会还给你的。”
“不准还!”她急得大叫,“要不我不跟你玩了。”她很知道什么威胁对他最有效。“那是我的稿费,是我自己的钱,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你帮我偷东西了,我就请你吃课间餐啊。”
“你为什么要……这样?”
爸爸说过,求人须求大丈夫,济人须济急时无。没有人求过她,但是她还是认为自己像个大丈夫,因为这一次算是济“急时无”了。她不愿意东方阿姨为难,她总记得秀丽而苦难的阿姨微蹙着眉的样子。
“对了,不准告诉你妈,要不我就不理你了。”远冰竖眉瞪眼的。
“不会。”东方寒低声说,“她根本不知道有课间餐。”
“现在你给我编好这个。”她把一堆被她摧残的花啊藤啊扔给他,她知道他能行。有时候简直让人不可想象,他这样一个高大、冷峻、粗壮的男孩子,却有一双巧手,还有一颗慧心。他会捏各种非常逼真的泥玩具,柳枝或竹片在他指间穿梭,很快就成了花篮或风筝。那是遗传东方阿姨的吧。
她喜欢看他修长柔韧的手指在绿叶红花中翻飞,不知不觉一个极美的花环就成型了,戴在她头上大小正合适。他还用细细的狗尾巴草茎编成小小的草戒指,配一朵宝石蓝的圣母花,正好套在她黑黑的鬼爪子般的手指上。
“好漂亮啊。以后我结婚了,要是老公买不起钻戒,你就帮我做个这样的戒指,我用婚纱盖住,别人看不清楚,我就骗他们说是真正的蓝宝石。你不能泄露秘密,否则我就不邀请你参加我的婚礼了……”
“还有,如果我结婚以后被欺负,你就快点跑过来,帮我揍老公一顿,好不好?就这么说定了!你别忘了。”
“小云今天做操时摔了一跤,哭得可厉害了。”
“老师要我参加乐队敲鼓,可我想敬礼。敬礼的人走在最前面。”
“昨天没写完妈妈规定的英语作业,又挨骂了。”
“你妈妈今天卖了一盆这么高的花,我看到的。”
“昨天的电视讲胜男和阿伟结婚了——胜男这个名字真难听,是不是?”
“我发现一种特别好吃的野果子,可甜了。”
“我的那只蝈蝈打不过小云的,你再给我捉一只大的,能打架的。”
“下个星期钢琴就要考级了,好烦人哪。”
“鱼头最讨厌了,不听我的话,我安排他搞卫生他都跑了。”
“爸爸给我买了一个带磁铁的文具盒,两边都可以打开的,你要不要看?”
……
他低着头编花环,她看着他动作,嘴里一刻不停地说着这这那那的破事儿,点点滴滴、细细碎碎的。太阳渐渐的沉入西山,阳光温和地裹着他们,拥着他们,勾勒着他们的童年,他们全身心的沉浸在稚趣的游戏中,全无知觉的玩耍和快乐,全无知觉的在光阴中慢慢长大、慢慢的老……
第四章、前生今世
1、笑嚼红茸唾檀郎
欢乐的聚餐持续到灯火阑珊才告结束,走出店门时,最心满意足的当然是阿草,她许的心愿已经实现了,最沮丧的是弗兰克,他深受打击:原来他的汉语水平比他自以为的要水得多!
阿花半真半假的告诫盲目自大的洋鬼子:“鬼佬小哥,汉语跟中国人一样博大精深、变化多端,你就慢慢的学着吧。看把你‘衰’的!”
图书馆前的大草坪里,阿草用牙签扎着椒盐玉米,一粒粒的往嘴里送。牛博安静的坐在她身边,欣赏她投入的吃相,也欣赏夜色。
夜色温柔如水,静谧、宁静而温馨。刚刚吃了顿好的,现在爱人在侧,雪景清幽,如此良宵,牛博有点陶醉。两人闲闲地说着话,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阿草突然跳了起来,拔脚就走,事出突然,等牛博反应过来,又要护着玉米,又要照顾阿草,狼狈不堪。追着问:“干什么,你要去哪里?”
阿草不吭声,自顾往前冲,昂着头,噘着嘴,摔着手,脚步一跺一跺的。牛博抱着饭盒,木然地跟在后面。
阿草见牛博只是一味跟着,那不闻不问的样子实在是火上浇油。
住了脚,急转身,忍无可忍一声暴喝:“我生气了!你知不知道!?”天怒人怨,雷霆大作,直教山河倒转、日月失色。
生气了?什么事也没发生嘛,生什么气,没道理啊。
“喔。”牛博机械的应着。
“你不问我为什么生气吗?难道你不关心吗?”
“你为什么生气?”忙鹦鹉学舌的照着问。
“我不告诉你!”
阿草头也不回的走,牛博跟在后面,又羞又恼,又急又怕,还心疼。羞的是,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对绊嘴的小俩口,有几个女生还偷看着窃笑不已;恼的是明明是她无理取闹電孖書網WWW·UMDTXT·COM,青天白日的法治社会,却没有道理好讲;急的是阿草生气一时半会哄不好,他倒是有心赔个不是,怕的是遇到熟人,多倒面子!可是不哄吧,看她气冲冲的,围巾也不带,手套也甩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乱走,冻着了怎么办?气坏了怎么办?
最恨恨的是,实在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两分钟前明明还有说有笑的,她一箩筐的傻话,他也是一篓子的废话,可两个人都自得其乐、疯疯癫癫的说个没完,突然奇就见阿草眉书也立了,眼也横了,声色也不对了,牙齿也咬得咯吱咯吱了,还改用鼻子出气了。他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哪个词犯了哪条禁忌,闹出多大的事儿来!唉,女人心哪里是海底针啊,分明是海底的针尖。
呜呼,难煞书生也。
牛博既不敢哄——摆明了是火上浇油、自蹈深渊;又不敢君子一怒,一走了之——那更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将被打下地狱、永不得原谅、永世不可翻身。只能在斜后方亦步亦趋的跟着,严格保持半米距离,密切关注阿草动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牛博成了熊博。
这样紧张的走了十来分钟,牛博实在不知该如何收拾破碎河山,猛见到路边停着辆卖水果的板车,忙试探道:“哎,你看那香蕉的颜色多好。”
“好个头啊,是路灯的效果!”阿草嘴里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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