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是什么意思》第24章


远冰中规中矩的端坐在真皮沙发里,打量着可谓富丽堂皇的大客厅,华丽的支型吊灯、雅致的双层落地窗帘、修剪整齐的高大的室内草木、明亮的半圆形阳光室,空调不动声色的吐着冷气,发出低低的呲呲声。暗黄褐色的地毯赤脚踩上去,能明显的感觉是毛料而非化纤之类。
燕教授一边陪远冰说话,一边指挥保姆里里外外的忙活,磨咖啡、拿冰块、摆点心、洗水果……也许是情调电影看多了,远冰心想:他是不是读书的时候跟老妈有一段情啊,要不干嘛这么热情?躲都躲不掉。倒霉!
“来,吃点松子。远、冰。好名字啊,是你妈妈起的吗?你妈妈很有才情的,弹的一手好琴,写的一手好诗,真的很优秀,江南才女啊……饿了吗?今天你申阿姨不在家,你先随便吃点水果,等会儿阿如回来,我们一起去饭店吃。”
这时电话响了,保姆接听了,把话筒递过来:“伯伯,你的电话。”
“等到这时候还没接到?人现在都坐在家里了!你快回来吧……算了,你直接去‘温特莱斯’订个包间,我们一会儿就过去了。”放下话筒,燕伯伯道:“唉,我这个儿子太没用了,要他去接个火车都办不好。要是他接到你,再帮着你办入校手续,就省事多了。”
远冰居然能忍住笑,做到彬彬有礼:“燕伯伯太客气了,本来就不敢麻烦您和申如哥哥。妈妈说,申如哥哥很优秀的,要我多向他学习呢。”
燕教授爽朗地笑起来:“优秀什么啊,你妈是谬赞了。他马上要毕业,还不知能不能找到工作呢。”
下了出租车我才知道,原来温特莱斯就是Winterless,没有冬天。
五星级宾馆里当然没有冬天。
被穿红旗袍的礼仪小姐往包间里引的时候,我开始有点发怵。在车站我白齿红唇的亲口说,我姓东方,不认识什么王远冰。现在劈面被证伪,要是两下里说破了,这面子须很是下不来。
门开时,燕伯伯先进去了,我在门口定了五秒钟,心想躲过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是不好看了,我就来个死不认帐,污蔑他是青年痴呆症,老花眼兼白内障,认错了人。反正死无对证,大不了就此一拍两散,从此萧郎是路人。
主意打定,微低着头进了门。我俩的目光一交错,燕申如的眼睛果然就瞪大了,是极大的那种大,他缓缓地站起来,一副要被噎死了的难受样子。
我赶紧先发制人地微笑:“Howdoyoudo!”仪态万千地伸出手去。
燕申如不动,眼睛猫一样眯缝起来,深深地盯牢了我。
“阿如,怎么这么没礼貌!”燕伯伯不明就里,还在胡乱的懂文明讲礼貌。
“啊,”燕申如忽然灿然一笑,对他爸爸说,“你说要来个小妹妹,我还当真是小孩子呢,却是这么个美少女。自然让人吃惊。”
回头握住我的手,依然深深地盯牢我的眼睛,别有深意地招呼:“Howareyou?”他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我吃了痛,也是哑巴吃黄连,抽了两下才抽回来。
不过,他还算有良心,没有当场出卖我。不敢想象燕伯伯知道了会怎么看我。我反正没脸没皮的,个人失节事小,但是在老妈的旧情人面前丢她的脸,这事就大了。
第四节下课,正要去吃午饭,训导员在中心楼门口叫住我:“刚才校电视台来人,叫你去一趟。——你认识他们谁啊?”
我欢跳起来:“不是啊,校电视台记者团招新,我报名了,真快啊。”
这是我第一次去电视台。大厅和过道里人流穿梭,各自都忙各自的。我愉快的想:我就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我就要从这里开始我的名记之梦了!
刚才在课上还咕咕叫的肚子,现在一点都不觉得饿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肚子终究还是会饿的,饿得太厉害了,就不觉得饿了。
我在大厅挡住一个人,问:“请问谁找我?”
那人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你谁啊?”
我尽量让自己耐心而有礼貌:“我叫王远冰,是今年的新生。今中午训导员通知我来校电视台面试,我问办公室的人,他们帮我在楼道里喊了,然后要我在这里等,可是到现在也没人问我一声啊,我只看到人出出进进的吃饭去。”
那个白痴耐心的听我说完,长长的“哦”了一声,“——不知道。”转身就走。
“喂,”我挡住他,狠狠地拍自己的腕表,“我已经等了一个来小时了!我还没吃饭呢!”
“诶,奇了怪了,关我什么事!我说过要请你吃饭吗?谁叫你来的你找谁啊,冲我嚷嚷当嘛。”那人眼睛白的多黑的少,趾高气扬地走了。我在背后用无影飞刀杀了那个变态千百遍,一次比一次惨无人道。
“到底谁找我啊?”我气急败坏地冲着空而高的大厅狂呼,一阵落落的回音。
“我找你。”耳畔响起浑厚悦耳的男低音,很温柔的,“Howareyou?”
我马上就僵住了,缓缓的回头。这一次,轮到我要被噎死了的难受。
燕申如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半休闲西服,打着暗红色的斜条纹领带,嘴角含笑、神态洒爽,风度翩翩、气宇轩昂,可我怎么看他怎么像汉奸蒲志高或者大地主刘文彩之流。
他拉起我的中指,读我的腕表,“你是十一点半跑来的,现在十二点二十五。一小时还差五分钟。”他施施然地松开手,笑微微地瞅着我,“你等了不到一小时就要跳脚了,却要我在车站站了3个多小时。那天省学联开会,我还是请了假去的。”
人有道理的时候自然要据理力争,理由不那么充分的时候也要强词夺理,如果夺都夺不到理,就只能无理取闹了。
我现在就在强词夺理和无理取闹之间。低声嘀咕道:“我又没叫你去接我。”
“你以为我想去啊,还不是我老爸派的活儿。”燕申如低哼道:“今天算我仁慈,提前出现了。那还有两个多小时,你怎么赔偿我?”
我挠挠头、捏捏鼻头,再摸摸耳垂,终于大义凛然:“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啰。”
不是说讲理的怕不讲理的,不讲理的怕不要命的吗?
2、他年此日应惆怅
远冰陪东方寒去看房子。房东是个矮胖子,长得很油腻,但不显奸邪。他领着他们往山上走。
微微倾斜的青石阶像长长的画轴,在三人脚下慢慢展开,开向山林深处,暗绿丛中。画轴的最后,是一树腊梅和一幢小木屋,好一幅绿蜡春犹卷的山野闲居图。
那一刻,冰和寒都不约而同的心许此处了。房东的钥匙插进锁眼,柴门吱呀一声,长长的悠扬着。房里清清淡淡一床一桌一椅,皆木制,糙而野,散着木气。冰儿心里蹦出一句“柴扉启木香”,当即叫好:“就是这里了!”
“山中的小木屋,还有花树,感觉特浪漫是不是?”房东木无表情的开门,“你这样的小年轻我见得多了,一开始都欢喜的跟喜鹊儿似地直炸崩,可就是没有住满过一个月的。山里头湿气重,屋子也简陋,冬冷夏热,我也不蒙你们。好在一个是安静,一个是便宜,以前一直租给来东市的流浪艺术家,你们看着办吧。可要想清楚了,别高高兴兴交了钱,过一个星期就来磨叽我,嚷着要退款。”
“不会不会不会!”冰儿一叠连声道,马上就要付定金,被东方寒抢了先。
如果一男一女两个人抢着付钱,收钱人的精明世故就高下立判了,他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抵制住收下两份钱的巨大诱惑,同时对两个人的关系、以及两人(尤其是那个女的)买单行为的真实性,作出定性分析和准确判断。
分析和判断是这样的:
如果是普通同学、老乡、同事关系:一般应该接受离自己最近的那份钱,或者钞票面值和实际要支付的金额比较接近的。其实最好的是各收一半,但很少有老板这么做。
如果是不普通的暧昧关系:男的付帐时,女的强烈要求买单或者付一半,那么男追女没有希望,应该收女生的钱;如果女的半推半就(嘴里叫得很凶,但是钱拿出来一直放在胸口,或者用簇新的老人头付8根羊肉串的钱),那么两人可以继续发展,收男生的钱;如果女的装聋作哑、连样子都不做,那么他们已经是恋人,只有男生的钱可收;如果该付钱时男的无动于衷,那是钱已经全部上缴,收女生手中的男生的钱。
收错钱的性质是很严重的,收了不想付的钱,或者没收想付的钱,都会引起尴尬和怨恨,严重的影响爱情发展的进程,那就罪孽深重了。
胖房东收东方寒的钱就是一个错误,不过是轻微的错误。远冰掏钱并不是装模作样,事实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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