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墨上卿影》第19章


长老们恭敬地应了声,便与众魔一同施礼有序地散了。门后,一个红红的泄气小脑袋朝外探了探又缩了回去。原来是繁以给墨辰施了梦心障,难怪他看到醒了的墨辰如此反常,加上君上那一摔,吓得他窝在榻角动亦不敢动。若不是繁以对墨辰施了法,他的梦便不会被君上发现,君上便不会对他态度冷淡。幕澜失落极了,也许日后,他都不能再躲在君上怀里了。耷拉着脑袋蹲在门旁,远远看着墨辰,不知在想些什么。
墨辰仍旧抱着浅草愣愣站在风中雪上,他已不知现下究竟是何种情况,只觉心头混沌不已,无论无何费力理清思绪,依旧如在林中找路一般,不得明了。
方玖卿朝他看去,冷冷盯着浅草,吓得浅草打了个激灵,挣脱出了墨辰的怀抱。虽说心里也不甚明白到底发生何事,但直觉告诉她,要快点远离。“墨辰哥哥,浅草先回去了。”说完,不等墨辰反应,一溜烟地跑走了。
方玖卿站定在他面前,本以为他会问他有关于刚刚所发生之事的问题,却不料墨辰忽然脸色一沉,冷着声,愤然道:“为何要伤害浅草?她只是凡人,要藏东西哪里不能藏,非要利用她?”
方玖卿轻哼一声,偏过头,冷傲昂着,道:“她是本君所救,名是本君所起,为何不能?”
墨辰更是恼怒,想现出剑来,赫然想起法力微弱,紧紧拽着两手,狠狠舒了口气,扬起一抹灿烂的笑,道:“若是魔君再为小仙重新起个名字,那么,小仙会成为什么东西的容器呢?”
那抹笑容刺痛了方玖卿的眼,动作远比思维来得快,一把抓/住他的左手,狠狠收紧手指,看着被捏得痛得咬牙却始终不吭一声的墨辰,嘲讽道:“如此气性的仙家,当然不会装寻常之物,”猛地跨近一步,胸膛相抵,左手落在他腰/肢上,轻轻压了压,“若是要装······”
语音未完,墨辰却明了地一僵,睁着惊慌的眼,不知所措。他对他无意的逗/弄,已不是一回两回了,却依旧不能免疫。
方玖卿随即摇了摇头:“只可惜,本君对你成为容器一事不感兴趣。”朝他一笑,兴味地看他会做何反应。
“如此最好,何必执迷?”墨辰越来越看不懂方玖卿究竟想要如何,满心愤怒与疑惑,便借此亦还他一道。
“本君所做之事自有本君的道理,如何,莫非真以为本君是为你这路痴小仙?”他放开他的手,任衣袖在风中萧瑟。
墨辰淡淡一笑,不语。路痴,那张地图,该被莲池水融掉了,如此便好。心中明明如此想着,心头却莫名微微哽咽。不去追究原因,转身离去。究竟该走哪一条,即使先前走过,如今心绪不宁,便不管路的尽头是否是目的地,只管随意走着。
淡青飘飘,身后却传来一声惊呼。
第16章 夜尽天明
一抹白色的身影摇晃着被一袭红衣之人搀扶起。
方玖卿眉头微皱,眼中隐忍,右手紧紧将心口处的衣裳抓成一团,左手推了推幕澜,幕澜却不愿放手。方玖卿愠怒着瞪了他一眼,他依旧不放手。
心疼得更是厉害了。方玖卿脸庞渐转苍白,本来殷/红的嘴唇慢慢失却了血色。许是阳光过于强烈,竟让他感到眩晕起来。又看了一眼幕澜,依旧推了他一推,幕澜却实在不忍,凄然道:“君上,幕澜可以不碰你,但请君上允许,起码在十五让幕澜陪着你、搀着你。”说着,忍不住喉头哽咽,连声音都变得凄凉。
岂非很傻?然可奈何?无可奈何,皆因心有所念。
方玖卿深深看了他一眼,闭了闭眼眸,几许清冷,几许惋惜,道:“本君既是无心之人,你并非魔族中人,若是离开,本君亦无甚可怪,为何要如此?”
幕澜一笑,道:“心有所念,便有所动,无怨无悔。”
方玖卿忍着锥心疼痛,抿了抿唇,道:“如此执迷,值得?”
幕澜笑得越发灿烂,似是因终于可以袒露心声而心神轻快,却又因结果已知而心生悲凉。“因为等待太长,执迷便值得。”
等待?方玖卿忽而似心脏狠狠撕/裂开来,痛得额头开始泛出晶莹来。无力支撑,更是干脆将整个身/体靠在幕澜身上,双手紧紧拽着心口处的衣裳。不言一个痛字,亦不轻吟一声,而他的脸色却清清楚楚告诉幕澜,他究竟有多疼。一向冷傲的方玖卿,何曾有此姿态?
“君上,忍一忍,幕澜这就带你去玄冰洞。”幕澜担心惧怕得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搀着他朝外走去。
一步深,一步浅,生命的印迹,不正如此?
“要不幕澜找他人来帮忙如何?”
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看着渐渐走近的两人,墨辰心头惊疑,瞧见方玖卿的脸色,又深深的担忧,他却呆呆不动看着他们二人走近。方玖卿性格如此恶劣,以逗/弄他为乐,他为何要助他?转念一想,虽说待他态度的确不如何甚至称得上不善,但他所做,皆是为他好。若是不进药食,他如今还能如此不费气力地站在此地?若是昨夜不曾被他救起,今日岂非是雪上一具僵硬?思及此,微抬了抬步,又缓缓放下。他的身边,有幕澜;而幕澜心中,有他。那么,他何需瞎帮忙去打扰。
墨辰敛下心头那股失落与彷徨,一脸淡然地看着那搀扶的两人从眼前走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方玖卿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明明眼中无悲无喜,心头却狰狞着更疼了。忍不住张了张嘴,却终是一丝声音也不漏。
咫尺,却天涯。
看着夕阳下的两个人影渐渐远离,北风刮过他们,亦刮过他,心中悄然燃起孤独。
谁能一如往昔?谁会颠沛流离?谁将相守一世?又是谁遥望了五万年无怨无悔?而谁与谁又终将执手相依?
只有风雪在陪伴着每一个孤独却不懂得挽留的灵魂。
墨辰站在夕阳中,看着那双身影,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凄然笑了笑。
夜深了,他抬脚往重华殿内走去。只有月华不曾丢下过他,一直一直照着他的前路。
他不过是因为,他曾待他好,因而此刻担忧不已罢了。他失落地沿着房门滑/下,抱紧双/腿坐在门前,抬头望着清冷的月光,想象着繁星之间遥远的距离,思念着并不算故乡的故乡,渐渐陷入混沌,枕在曲起的膝盖上,睡得迷蒙。偶尔寒风拂过,吹起了衣裳,漏进了冰冷,他便在无意识的昏沉中更加抱紧双/腿。这是连续第二晚和风伴雪。
夜尽,天明。
方玖卿抱着看顾了他一晚疲惫不堪的幕澜站在门前,却心头微涩。
这愚笨的仙家,究竟想要如何?
如此下去,怕是再也控制不住了。不如,归去罢。
方玖卿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去将幕澜放在榻角,便又重新走了出来。看着那蜷缩着侧躺在门边的淡青衣人,银白泛蓝的发,微微发白的唇,极尽全力蜷缩的身子,他心头一动,却也因此而呆愣住了片刻。
弯腰将他轻轻抱起,此次他才发现,原来他是如此轻,如此单薄。细细看了他的脸一眼,竟是比初来是瘦削了。这心思敏感多愁善感之人,内心到底装了多少悲欢离合?他忽而觉得,他是高傲的,是倔强的,却又蒙着深深的孤独。心思过细,情感过深,则不寿。
方玖卿不自觉地微微叹了口气,将他稳稳放在榻上,为他盖好被衾,又看了他几眼,走到幕帘后的桌案旁,坐下。右手一展,桌上便躺着已被溶得有些狼狈褴褛的纸张,纸上赫然墨色弯绕,竟是一张地图。盯着地图许久,眉头皱了皱,眼中却重新冰冷起来,右手一挥,地图绽成万千光点,尽散。
不如,归去罢。
一声兽鸣,墨辰悠悠转醒。睁着眼奇怪地看着面前的白兽,只见它顶着两只角,留着一缕胡子,摇着尾温和地看着他。
墨辰坐了起来,看了它许久,才问道:“你是,神兽白泽?”
白泽点点头,发出一声欢快的鸣叫,走近一步,伸过头去。墨辰抬手轻轻/抚/摸着它头顶两角之间的白毛,只觉柔软舒服极了。忽而心头浮上一丝疑惑,问:“白泽,你不是在天方,为何在······莫非此处是天方?”问着,嘴角泛起笑容,既有开怀惊讶,却又有一丝失落杂夹。
在天方么?也便是离开了紫微宫了,离开那魔君了。他的确该高兴,却并非完全高兴。
一个白衣身影出现在面前:“很遗憾,你仍在紫微宫。”
墨辰浅浅羞愧了一下,毕竟在他人面前嫌弃他人地盘并非是什么有礼之事。随即全身不自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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