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墨上卿影》第40章


只有血,只有亡,让他忘了所有的煎熬。他竟然此刻才懂,可这战结束之后呢,他愿回迷津渡去等,可也满心希望他能忘了。三万年了······
“龙晞!”魔王夙九惊叫一声,他抱着怀中为他挡了箭的儿子,一团黑雾不断自他身上散发出来,越来越高,越来越浓。
“看来,我们不能再下棋了。”龙晞对着魔父微微一笑,转头看向那个射他魔父的人。
那人,却浑然不觉他的目光,也不觉身旁的危险,只是呆立着。
那一旋而过的黑影,怎的如此熟悉?可那箭却转刹不及,没有射中魔王,却射中了魔王之子的心口。
射中了熟悉的人的心口。
龙晞······龙晞······
“叫‘玄月’可好?要不,或是‘龙晞’?”
三万年,他等了,却等来这样的结果——他因他而魂飞魄散,永不再存。
御文回过神来,却慌张无措,他颤抖着拨开众仙魔,朝着龙晞飞去,奈何魔兵因魔子之死而顿时戾气横生攻势渐强。
有几位仙家明显觉得御文不对劲,也随着他的脚步。
“不,玄月。不要,不要。”御文满眼闪闪的飞星,多么像那时他们并肩站在银河边看到的满河星光,可如今,这些星光,却是他的肉体和灵魄粉碎。
“玄月,玄月······”他朝着他呼喊,朝着他望去,朝着他赶去。
他却没有等到他过去。
龙晞淡淡笑着。
有一个人不需再受苦苦等待他的煎熬了。
灵器法术,依旧在相依相缠。战场上,唯有两人呆滞不动。
片刻后,魔王却忽而想到了什么,魔剑一收,收兵而回。
自此,两败俱伤,五界约定,每五百年在浮生境内无石上录掌盟誓,还天下安然。
“御文,你大闹冥界,可有何说法?”天帝坐在灵石雕刻的帝椅上,睥睨众仙家,诘问御文星君。
御文低着头站着,片刻之后,一昂头,语气凌厉:“天帝,你贬下紫微星君,可有说法?”
天帝闻言,怒不可遏,却闭口不言。
两人就如此对峙着,殿内肃然寂静。
好一会儿,天帝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你看了那么久的渡迷津,依旧没想破啊,”忽而又凛色,“御文,勿再执迷不悟,你这劫,可不小啊。”
“你把紫微帝君还给我,就只是我俩之间的事,何曾大?”御文毫不退步,只听得众仙家狂吸了口气。
这番言语,岂不就是指明这不小的劫正是天帝所造下?
天帝脸色明显五味齐全,众仙家也只能默默地辨明情况,谁也不知道天帝到底为何如此做。
一朵白莲堂而皇之飘过众人,浮在御文星君面前,众仙不明所以,只听得一声“天帝”盈满大殿之后便了然于胸。
“佛祖,你有话说?”天帝脸色稍缓,愠怒却仍旧没有消散。
“大道至简,有所谓一,亦无所谓一。天道轮回,你阻挡不了,且看如何吧。”莲花只在原地空中旋转,悠悠吐出声音来。
“佛祖,这御文在迷津看了三万年,却依旧执迷,我想,我们是真的没有法子了。”天帝苦着一张脸,有些怨愤又有些疼惜地看着御文。
御文虽然也怨愤,但此刻不免心下暗惊,为何他与紫微帝君这点事都会惊动如来?但也理不出个所以来。千算万算,依旧算不出自己和玄月。
而众仙家,听闻天帝与佛祖之言,自是一番察觉此事非同小可,也暗暗掐指算来,却一无所获。
“若是能看破,何需渡迷津?”莲花往上旋了旋,又道,“御文星君,你的劫早已开始,一切自有定数,若日后有想不明白之处,来西天吧。”说完,莲花绽成七彩光华,消失了。
“天帝,这到底是何事?可否告知?”一位仙家出列,皱着眉头问道。
“你们算得出也就算了,算不出又何需徒增烦恼?”天帝摆摆手,下座而去。
御文星君避开一切仙人,径自往轮回台而来。却在眼角处,不经意间瞧见了一抹黑色身影,他疑惑,却不想去想太多,毕竟,他要去转世,去遗忘,去重生。若是玄月,他愿意投入全部心力,只可惜,那黑影一定不是玄月。
他看了看刻满咒文的轮回台,想也不想便踏了上去,只见洞口漆黑无比,只是偶尔有些灵光,那些灵光是灵魂飞过轮回道时所出。
他微笑,忆回蟠桃会上倚树轻笑的紫衣,美好得近乎虚无。如果是梦,让他醒来吧。
纵身一跃,却不料听见道中灵魂的惊叫。看了看越来越狭窄轮回道,他疑惑,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年久失修出异常了?
定数即必然,偶然成就必然。御文星君遭遇的,便是轮回台异常的偶然。神界、冥界,看来又有一番苦恼了。
将疑问抛出脑海,却猛然一惊,前方不远处不齐全的残魂,为何如此熟悉?正当拼命往下飞之时,却莫名被迫停了下来,灵魂不受控制地沉浮着,与所有此时在轮回道中的灵魂一起沉浮着,而后,昏黑一片。
千年后,忘川河畔,漆黑荒芜一片。他静静地躺在忘川河里,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过往。他认识一个叫御文星君的仙家,并且爱上了他。他们一起下棋,一起看银河,一起守津渡,一起抓仙鸟,一起喝酒,一起奏乐······可他没有等待不是吗?都是御文在等,他从来都没有在等。不,几千年前,他在忘川河里也等了三万年,他有等,可这些不是他的过往——
“御文星君,为何久站于此?”
“等。”
他站在渡口,蹲下用手拂了拂柔软的云团,却一滴泪洞穿了云层直往乾坤人界而去。
“你把紫微帝君还给我,就只是我俩之间的事,何曾大?”
这些是御文的过往,可为何······一朵诡异的白莲划过他眼前,便再度昏暗了过去。
万来年,在忘川的昏睡里,眨眼便过。
魔界近来添喜事,虽然魔王灵力已逐渐虚弱,但仍然抵不过魔界新添太子的好消息带来的欣喜。
“贺喜魔君,是小太子呢。”一个衣衫朴素的佝偻女魔笑容满面,启奏道。
“哈哈哈,好,现下可以进去了?”
女魔伸手将魔王请了进去。
“这孩子······”魔王抱着手上的柔软,眉间却不免紧蹙,“我夙九,也不得不信天数啊。”
这刚出生的魔孩,睁着一双魅惑的桃花眼,眨巴眨巴地看着他,胖乎乎的雪白小手不安分地去抓挠他的鬓角白发。他见了,心里虽然怨叹,却也抵不住如此小生命带来的可爱,嘴角继而展出慈祥的笑容。
孩子一年年长大,魔王却一年年衰老。天地间,五界内,亲情依旧是维系最久的感情。孰能说,魔就无爱子之情?若是无,这孩子,早该混在尘埃里了。
人间帝位迭代更替频繁,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文臣胸有点墨,弄权成风,武将肆意开战,毫无悲悯。更有妖魔横行,处处哀鸿遍野。
千年后,此任魔王岸芷,却将魔族召回,并令禁止在人间肆掠。而后,自愿投身冥界,化为彼岸花。彼岸花叶生世永不见,三途河边,千年绿毯,千年红衣,冥风中各自摇荡,诡魅而凄凉。
被火灼烧般的冥界入口、黄泉道旁,常常从火红深处缓步走出一位青衣人。他微微笑着,为所有的亡灵指路。孤灵耗尽一生,黄泉路上,终于不会因迷路而曲折慌张。
幽幽飘荡的灵魂中,那抹身姿如冬雪下一株冒尖的嫩芽,兀自清新温暖不已。
忘川河上的摆渡人,撑着竹蒿,小舟滑过那朵近两万年的白莲,河水荡开的纹理里闪过黑光。摆渡人此时正在渡着一位从阳间看完亲朋最后一眼回来的亡灵,他冷漠地撑着竹蒿,偶尔看向青衣人的目光里含了几许柔和。
冥界的日子就这么平静流走,一如那忘川中死寂的河水。
两千年转眼而至,青衣人却被魔族召回。
他离开那瞬间,彼岸花纷纷凋谢飞散。那漫天的红点,恰似万灵际遇中的所有血泪,萧索了多少匆匆来往轮回。忘川河岸,黄泉道上,重新归于两千年前的凄芜。
奈何桥下,一朵血红依旧。
又三千年间,冥界终于再度红绿交替。而那曾经的青衣人,如今依旧一袭青衣,只是样貌与风姿稍有不同。青衣人依旧微笑着指引亡灵,闲暇时便与冥界中鬼使甚至是冥王闲聊下棋。天帝闻此,赞其悯善之心,封此青衣为“临江仙”,仙名“墨辰”。
方玖卿闭眼,微微一笑,一声长叹,“这是他与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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