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凉人崛起》第582章


谁都知道,仅仅五百人,遇见兖州大军意味着什么。
马擎看了董钝一眼,以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可董钝却仅仅因这个点头而感到安心。
徐州的气温也开始下降了,作为凉州人总是对冬季的寒冷气息比较习惯,尤其对这些远离家乡在外征战的将士……行军路上呼出的白气总是令他们感到熟悉。
漫长的行军路上,马擎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又长大了一岁。
十七年前的冬季,他在陇都伴着皑皑大雪出生,其实很多事情从出生时便已经注定了。
“将军,前方出现大批兵马!”行军路上,前方哨骑突然奔马跑回,高声呼喝着。“前方大批兵马,打着糜子旗号!”
其实不用他说,马擎已经看到了。
“列阵!防御准备!”
浩荡的八方平地中,四面突然出现大批持着兵器的士卒,数杆糜子大旗迎风飘扬着。
“兄长,恐怕这有上万兵马!”董钝双手持着弧刀,无论面朝哪里都觉得内心不安,四面到处都是敌人,他已经不知道该向着那边防御了,“怎么办?”
谁碰到这种情况都会慌,上万大军严阵以待,别说是马擎领军,哪怕是皇甫嵩在世,也难在这样的情形下反败为胜。
马擎面色不善,闭着眼睛半晌,才下决心来赌一把,喝道:“打出旗号,给我匹马,我去和他们谈一谈。”
如今五百之兵,骏马单单剩下十几匹,全部谁都用在斥候身上,最终却还是被糜氏家兵团团包围在这里,看上去就像他们撞进了别人的防御阵线中一样。
斥候牵来一匹马,马擎打马而走,董钝持刀拽缰在旁边护卫,身后七八个衣甲布满血污的凉国将士扛着马字大旗紧紧追随。
就这样一行人,立在场上正中,马擎顿住坐骑,沉重的大纛立在身后发出巨大的闷响。
四周陷入可怕的沉默中。
马擎面容一片严肃,缓缓地拉开脸上罩着的狰狞兽面甲,露出一张云淡风轻的年轻面容。
只不过扣着刀柄的手指尖端正在小幅度而快速的颤动,只有他能听见自己坚固的胸甲之下‘咚咚’作响的心跳声,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脑海里。
被几千柄长矛指着,几千张强攻劲弩威逼之下,谁还能心如止水……何况老子才十七岁!
这个时候,只需要对面一声号令,上万兵马倾巢而出,马擎这五百人无论有什么抵抗都是徒劳……一万大军,一人一脚都能把这五百人踩成肉泥!
过了半晌,对面的山坡上才有一行人奔马而下,令马擎惊讶的是,对面为首一人竟是个比自己年纪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操持着一杆枪矛便纵马而出,奔至马擎面前。
“敢问何处马将军当面?”
马擎在心里暗笑,这孙子是在明知故问,这年头天底下有哪几个马将军?三辅有几个姓马的,荆州南军也有几个姓马的,但如果要说将军的话……只有凉州的马将军!
“在下凉州马擎,敢问尊驾何人,因何阻挡我军去路?”
凉州马擎!
对面那糜氏小将双眼微眯,凉州马擎这天底下只有一个,那便是独一无二的凉国世子,身份何其尊贵……不过看眼下,疲军之师,败军之将耳。
“在下徐州糜芳,下邳不是战场,无论凉国还是江东,此前都已约法不将兵乱带入下邳,保徐州百姓之安宁,却不知因何将军率部入我郡国,若无要事,在下想请将军北上,离开郡国境内。”
徐州糜芳,马擎也是知道的,糜氏二公子,家资过亿,善习枪棒,坊间传言其有战将之勇。
不过马擎更在乎的,是他糜氏二公子这个身份。
他需要一支援军,能够围杀掉孙策的人马……而现在,他觉得自己与这支兵马很近。
糜氏数万的家兵,不就是他们吗!
现在,就看用什么手段让糜氏这商贾之家认为凉国在这场战争中是怀珠的贝了。
“原来是糜氏二公子当面,还请勿怪,糜氏的有数支商队常年进驻陇都,糜氏与凉国也算商市上的好友,既然如此我也就不作伪了。”马擎脸上带着笑容,好似卸下了防备,翻身下马拱手说道:“实不相瞒,五日前我还有十倍于现在的兵马,在彭泽湖畔被江东人击败了……所以,你看,现在我只有五百人马,想要从下邳借道前往豫州。”
说到这里,马擎狡黠一笑,看着翻身下马的糜芳笑道:“二公子不打算,让在下去府上休息片刻,洗净身上的风尘吗?”
第九十六章 没有之一
踏入糜氏府邸的那一刻,马擎便深知此次性命能否保下,便已经全权放在糜氏的道德与自家的威名上了。
为了糜氏的数万家兵,马擎认为自己冒得这个险,很值得。
对于如今的天下局势,马擎有着自己的一番见解。
凉国的形势在那些大人眼里,或许现有情况还不足以令他们感到胆战心惊,但说实在的,马擎有些害怕。
在他出生之日起,那个年号叫做本初元年,也正是自己刚出生那年,天下最强大的大将军袁绍伙同冀州黑山贼匪张燕,这两个绝不会凑到一起的人为了他们共同的敌人而联合,在渭南乃至潼关一线与凉州军队打了一场恶战。
那个时候,他们还只能自号凉州。
一场大胜,守渭南夺潼关,一直将兵马打进洛阳城之中,五军乱而袁贼除……浩大凉国,自其日起。
这个国家不是在马擎手上诞生的,直到今日他仍旧不懂国家的政治形势究竟需要如何的运行,但他见识过。
他见识过秋寒雨夜里他父亲跪坐在檐牙之下的甬道旁对着摇摆树影枯坐一夜,清晨召唤程立杜畿入府,向凉国之内各地官员颁布太守令,将官员的行为模式有了统一的规划。
他见识过炎炎夏日里他叔父高坐明堂眯眼听着十几个劈柴刀客快速传报着来自天下隔离这两三日中发生的事情。
他见识过一封信件在一日之间能穿梭千里路途,调换沿途十里一马百里一卒。
还有许多,他所见识过的,他相信与那些纸上得来的东西无法细别,他也相信自己父亲建立了一个伟大的国家。
但是他依旧不了解这个国度是如何运行的,也不了解这个天下是如何运作的。
自他的意识里,如今凉国内忧外患,内部很可能出现了大规模反叛,而外部则是强敌环伺,徐州新败各方士气定然会受到打击,到时候很有可能连青冀二州都输得一塌糊涂,到时朝廷发难,岂不糟糕透顶?
这个天下是他父亲打下来的,但是现在他的父亲老了,他不相信那位会寄给自己《六韬》和《礼记》的凉王殿下还能拥有重头再来的勇气。
他不知道,但马越想让他拥有这种能力。
曾经先帝托老奴张让送进黄门寺狱的《六韬》和《礼记》如今在小世子手里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的父亲早已做好背水一战的准备,可惜这一切马擎都不知道。
徐州要有一场大胜。
马擎认为凉国在徐州方向的大胜能够为整个国家带来转机,因此现在他的眼中只有糜氏的数万僮客,除此之外再无可让他记挂之物。
在此之前,他从不在乎什么兵马,带着本部五千骑兵他便觉得自己能去平定天下了……在那些老凉州人口口相传的故事里,他大伯凭借五百羌骑打出一个与韩文约分庭抗礼的凉州牧;他的父亲依靠两千长水军打出辅国大将军。
他马擎整整有五千兵马!
生活对孩子来说太简单了些,以至于很多东西都让人不够珍惜。
但生活对大人,却并不是一样的意义。
彭泽湖畔一战,马擎亲眼看着追随自己的四千兵马是如何被装载在舟船中覆灭,那些能够追随他策马扬刀平定天下的好汉,如今已沉入湖底与鱼鳖作伴。
生命在战争中流逝的比他十五年里见到的一切都要快。
一柱香的时间,突袭,接舷,战斗开始……一艘艘装载着军士与骏马的斗舰缓缓下沉。
……
“时至今日,我仿佛还听见马儿随着战船缓缓下沉时发出的哀鸣。”马擎耸耸肩膀,一件中州士人常穿的文士衣衫被他用弧刀精致的刀鞘与皮革扎住,露出习武之人虎背狼腰的剽悍身姿,探手举樽向让出主位的糜竺祝酒道:“糜先生,仅以此樽,报君收留马擎之恩。”
恩不恩的再说,这年头兵荒马乱,哪里都不乏恩将仇报或是虚以为蛇之辈。
客套话总还是要说的。
“郎君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糜竺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对马擎说道:“郎君的船队既已沉入湖底,那敢问郎君入我下邳……仅仅是为了避难吗?”
马擎摇了摇头,顿了一下,他已经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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