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白雪歌》第47章


业灵帝君眼睛微眯,极是轻蔑地冷笑了一声:“紫宸道君在说什么,怎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我只知道那叫云泽的小子已经被纳入魔界,便是我魔界中人,绝不能让人随意偷劫了去,你们今日不把他交出,可别怪我不念昔日同门之谊。”
允商听他在这时居然还敢提出什么“同门之谊”,几乎要被这番厚颜无耻气得怒极反笑,他手中一顿,已化了塵尾握在手中。业灵帝君似乎也察觉到他的战意,凤目中闪过一丝阴寒之色,周身魔气涌动,眼看便要祭出剑阵。
谁知就在此时,天际忽然传来一声惊雷,云层震动,就连脚下的不周山脊也微微摇晃了起来。一时对峙的仙魔双方都极是防范地看向对方,像是全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业灵帝君稍稍敛了阵势,喝过一边耳魔目魔道:“天地震荡,定是发生了什么撼动三界之事,快去查明,速速报我。”
允商也微微变色,回头惊疑不定地望向紫宸道君:“师尊?”
紫宸道君面色凝重,伸出一只手掌向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并未说话。
过了片刻,才见那耳魔目魔气喘吁吁奔到业灵帝君跟前,急声道:“回禀帝君,方才那番震荡是从大荒传来,大荒那把少微剑被人取走,现下雪境崩塌,浩瀚连绵,故而震动三界。”
业灵帝君脸色一变,猛然抬头,目光在紫宸道君和允商面上逡巡不定,沉声道:“少微剑被人取走,好啊!莫不是仙界当真要撕毁三界之盟,与我魔界开战不成?”他说着,又低低冷笑,“那少微剑本就是灵台之物,想来取剑那人,是奉了紫宸道君之令了?”
紫宸道君听他有兴师问罪之意,不由微微皱眉:“若说并非是本座旨意,你信是不信呢?”
“当然不信!”业灵帝君断然喝道,“紫宸,你们灵台接二连三向我魔界挑衅,先是偷人,又是偷剑,这般居心,已是昭然若揭。既然如此,可也怪不得我不肯忍让了!”
他说着,便向诸魔下令道:“随我攻上灵台,不将人和剑搜出,誓不罢休!”
他气焰嚣张,允商自是忍耐不得,纵身而上,挥出塵尾,化出一道光芒万丈的法障,挡在山门前道:“灵台重地,谁敢擅闯!”而后一众灵台弟子皆挺身而上,双掌伸出,将仙力附着于这法障之上,把诸魔拒在山门之外。
业灵帝君先前便在允商手下吃过亏,此时见他仙力正盛,更不肯与他硬拼,却又不愿就此退开,正犹豫之时,却听半空中传来低低一声冷笑:“灵台重地,我却偏要闯上一闯。”
他蓦地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便是一喜,而后只见一道魔焰从天而落,瞬息便将那金光闪烁的法障灼成了灰烬。允商连同众弟子皆是不防,被那冲天的魔气击得四散开去,而后只见半空中绽开一个漆黑漩涡,却是个高大的身影从那漩涡中现身,垂着一双红眸冷冷看了下来。
诸魔一见了他,立时上前道:“尊上!”
业灵帝君也乘风飞到他左近,俯身问道:“尊上可是感知到少微剑被盗,故而前来灵台查看?”
魔尊并未答他,甚至连看也未看他一眼,只漠然望向下方,对着紫宸道:“你们将人带出魔界,就是为了利用他去取少微剑么?现下少微剑的事我不问,只要你们立刻把人交出来,倘若我一时三刻见不到他,”他低低冷哼一声,“从此,这世上便没有灵台了。”
允商听他话语无礼至极,又知晓他向来说到做到,心中不由焦急万分,然而方才受他一击,已是重伤肺腑,便是动弹也难以动弹,只能抬起眼睛去看师尊。只见紫宸道君微微叹息:“魔君,你要将他抓回魔界,难道打的是和昊元一样的主意,想要对他报复泄愤不成?”
魔尊咬牙冷冷道:“我对他如何,是我们之间的事。他如今毫无法力,你若还想利用他来对付我,便是打错了主意。”
紫宸道君见他口气不善,神色也十分不豫:“长垣师弟好不容易重返世间,理应回到灵台,好生休养,且不说他如今不在此处,便是他在,我也万万不能将他交给你。”
魔尊听了,连连冷笑:“好!既然如此,我看这接天之柱不周山,今日便要再断一回。”他说着,脚下一踏,便将那连绵的不周山脉踩得雷鸣般震荡起来。
山门周遭的灵台弟子们皆是怫然变色,眼看便要陷身在那滚滚山石之间,只听天际有人遥遥道:“如此兴师动众,是为了寻我么?”
乍一听见这个声音,魔尊面色猛然一变,顿时停住动作,怔怔回头看去,只见渺渺云海间,有个白衣身影站在云上,正神色淡然地抚着手中冰凌似的长剑。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他刚一现身,对峙的仙魔两方俱是一惊,灵台诸人自是识得他,神色既是喜悦,又是慨然,允商更是强撑着站起身,喃喃唤道:“小师叔。”
而那五天护法和诸多玄魔散魔却不知他的底细,只望着他手中那把长剑,连声吆喝道:“好啊,原来是这人偷了剑去!”
长垣立在云端,长眉一挑,低低冷笑道:“这本就是我的剑,若用偷字岂不可笑,倒是你们魔界行事无稽,竟还派了魔物在那看守。不过也好,这剑已有千年未曾饮过魔血,那只丑陋魔物正好让我洗洗剑刃。”
诸魔听到此处,都微微变了脸色,还来不及再问,便见他衣袖一扬,从空中抛下一个东西,却是个血肉模糊的巨大头颅,赫然便是看守少微剑的巴丑。
诸魔见同族殒命,又听他话语狂傲,自是惊怒交加,那五天护法率先绷不住,跃上前喝骂道:“你好大胆子,竟敢不遵三界之盟,还不速速将少微剑交出,与我们回魔界领罪。否则惹怒我们尊上,包管把你们这灵台夷为平地!”
长垣负了手中长剑,漫不经心地望了他们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我看你们五个才是胆子不小,竟敢这样同我说话,便是你们的尊上和业灵帝君,也需唤我一声‘师父’,你们又算是什么东西?”
他这话一说出,不但魔界五天护法神色大变,就连允商也觉得奇怪,不由自主回头看向紫宸道君,悄声道:“师尊,小师叔怎么……和从前不大一样?”
紫宸道君从他方才现身之时,脸上便浮现出一抹忧色,此时轻声叹了口气:“他虽恢复仙身,可先前在魔界浸染了魔气,眼下魔气入体,促使他放纵心性,早已不像原先修道时那般平和内敛了。”
允商听说他身上沾染了魔气,不由眉头大皱,十分忧心地向长垣看去。谁知此时长垣的目光已掠过诸魔,甚至不曾在魔尊身上停留,只看向业灵帝君,唇边依旧是冷冷笑意:“把这么些魔带到灵台惹是生非,想来又是业灵帝君的主意吧?”
业灵帝君听他语气森冷,不自觉便是一颤,却只紧紧咬住牙齿,与他对视,一言不发。
长垣又向他逼近了一些,扬起眉问道:“业灵帝君是想把我抓回去,再穿一回琵琶骨么?”
业灵帝君听了这句,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颤声道:“你……你都记得……”
长垣微微一笑:“记得,只是想不通,”他觑着业灵帝君的脸色,慢悠悠地道,“我原先以为,你与我作对,不过是因你入了魔道,与我立场不同。到了现下才明白,原来你是真的恨我,可你为何如此恨我,我却不懂。”
业灵帝君面色苍白,咬牙笑了两声,却是说不出话来。
长垣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更让我不解的是,你明明堕入魔道,不求做个魔王魔帝,却硬要给自己拟个什么帝君的封号,”他说到这,又冷笑了一声,“帝君,我一直不肯领受这称号,你却是求之不得。看来你一心入魔,并非是醉心魔道,而是在仙界得不到你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么?”
他说着,更近了一步,几乎逼到业灵帝君面前,直望着对方的面孔道:“你把掌管的幻域按照灵台的构造布置,若我没有记错,你所居住的斗阁位于斗宿,而灵台琼华殿恰好也是位于斗宿。你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居然只是为了把自己变得同我一样么?”他望着业灵帝君愈发惨白的面孔,又轻轻笑了,“昊元,我倒不知,你这么做,究竟是对为师太过孺慕,还是太过嫉恨呢?”
他这番话声音不大,下方山门处的灵台弟子和群魔都不曾听清,只有近在云端的魔尊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顿时拧起眉头,冷冷向业灵帝君看去。
业灵帝君恨笑一声:“你有什么值得我孺慕?我初入灵台之时就被你收在门下,虽算是你的弟子,可你待我总是那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何曾有过半分关怀。”他顿了顿,又面色阴冷地道,“我从前确实有些羡慕你的运气,羡慕你不必受修行之苦,只因乾元祖师点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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