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自在小打滚》第70章


滚烫的岩浆从地底往上翻滚,在苍茫的大地上汇聚成星盘的错综模样,如同藤蔓般不断蔓延。
“你千年前能杀我,你现在如何能杀我!”禁孤立住手中的刀戟,“这种阵法,如若没有巨大的魂魄支撑,根本封印不住我!”
“谁说我是想封印你。生生世世,轮回无尽。勿论生,勿论死,我要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禁孤好似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如同雷电般窜到元阳面前,想要拽住他,可已然来不及。
元阳紧握青铜剑,将沉甸甸的冰凉一寸一寸地插入自己的胸膛,直到整个剑贯穿他自己的身体。血肉翻滚,鲜血汩汩顺着他的胸膛浸润发涩的青铜剑,滴落于地。
远处的苍橦咆哮,疯了般在无尽的冰面上狂奔,发出悲伤啼鸣。
“以我的魂飞魄散,换你的魂飞魄散,这反反复复的轮回,也该断了。”血珠不断滴落,元阳摇晃着身躯不断靠近愣在原地的禁孤,衣袖间,手臂处,尽是血红。
那些血珠汇入地面,与冰面深处熠熠发光的阵法相汇融,熔岩激荡,逼融地面,冲天射发腥红的血光,天边吹来一声怆然羌笛。
以心头血入,以三魂六魄养,可开星盘,可落黄泉。
就在这冲天血光而发的刹那,所有阵法中的万物尽然定在原处,如同冰雕般保持那一瞬间的姿势,天空飘落的万千飞雪也停顿在半空。那飞腾的苍橦之兽,那万千蠕动的青黑之尸,那立于仙兽之上的仙君们,那摔落于半空的银弓,那洇红的锦袍。。。。。。都停落于刹那,不再动弹。
禁孤立着那刀戟,也僵在原地,他拼命地挣扎,却发现动弹不得。疯癫凝固于唇角,他的眼神中渐渐出现慌乱。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杀我,这是你师尊的身体,你杀我,便是杀他!”
元阳摇晃着身躯,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眼中尽是决然。
一步一颠,一步便是一世的回忆。
那个站在栏杆上偷瞧着美人的色瞎子,那笑说着平生逍遥的玄剑少年,那个声声妖君的司木仙君。
点一盏孤灯,造一山汤阴,等五尺清明。
一尺,阆苑仙葩今何在,舞剑挑发泣妖君。
“仙君,你可愿意和在下,玩个游戏?”
“且说。”
“如若仙君能在我的面纱掉落之前接住它,就算仙君赢。”
“赢又怎样,输又怎样?“
“仙君若是赢了,要什么都行。若是输了,在下便要在仙君的殿上叨扰几日了。”
二尺,平生最爱逍遥,长世难得无礼。
“执子之手之心之思,交彼之之魄之灵,缠绵不断,生生相护。”
“师父这是趁火打劫!”
“正是趁火打劫。”
“趁着燎原之火,打的便是你的劫。”
三尺,碧落元阳是烫红,黄泉末阴却薄凉。
“云郡主,官某这厢有礼了。”红盖头飘落到地上,烫红整个地面。
“官人不必多礼,唤我末阴便好。”眼前人抬起头,落入元阳的眼中。
他不禁愣住。
红帘间,那人一笑,万物便好似失了色。
四尺,剑倚竹林,若是相思,便是相思无尽头。
平笙,平笙,平笙,平笙。。。。。。
平生不相思,若是提及,便相思到头。
不知不觉,两个字两个字得写满了整张纸。
五尺,魂命牵,碧落锁,最是离人,斩不断生生。
邵逍看着师尊把一段红色的长线若有若无地缠绕他的手腕,绒毛散发金色的淡光,那红线就像有魂魄般,在他的手腕上蔓延,一直扎入他的手心。
“这是魂命锁。”平笙不经意翘起嘴唇,眼中的光亮转瞬即逝。
“魂命锁,锁人魂,同生魄、同死魄、同黄泉,生生相护。”平笙在少年开口前轻启朱唇。
生生相护,生生相依。
哪怕你在黄泉,我于碧落,也能找到你。
“纵是五尺清明。。。。。。”元阳走到禁孤面前,慢慢拔出自己胸膛中的剑,血肉隔离,冰凉一寸一寸从疼痛的血沼中抽离,“也与你无关。”
“与我吹尺八的是师尊,不是你。教我剑法的是师尊,不是你。与我结上魂命锁的是师尊,不是你。”玄剑抽离,丝帛裂开,血流倾泄而下,“一次又一次夺舍的人是你,一次又一次破毁轮回的是你,窃人心,窃人魂,你有什么资格说师尊便是你,你便是师尊!你有哪一点比得上他。”
“那又怎样!”僵硬在阵法之中的禁孤不断挣扎,“我为兄,他为弟,血肉相融,如今我们魂命相牵,我就不信你当真会忍心杀他!”冰面皲裂。
元阳笑了起来,血泪垂落,浸染铜金色的面具。
“我有什么不忍心,与其让他这般生生与你勾连,不如同坠黄泉,饮那黄泉之血!”
在说出那话的同一瞬间,青铜剑彻底与元阳的骨肉剖离,血液于半空挥落,下一刻,却是直直地钉入禁孤的胸膛,元阳的血尚未凉透,青铜剑又是浸满滚烫的血,卷噬冰凉的青铜花纹。
千年前的钟声,于苍天之下悠悠然撞响。
禁孤眼中的血红逐渐褪去,变成深沉的冰蓝,逐渐有了元阳的模样倒映于其中,逐渐有了清明。
一行血泪缓缓从末阴的眼中垂落,却也是动弹不得,他只能看着眼前的血人摇晃着向他靠近。
“师尊。”
元阳伸出沾满血的手,挥于末阴眼前,却最终无力地滑落。
眼前一片漆黑,他看着师尊的身躯在晦暗不明中倾倒,神识中的最后一缕光亮便也如同白塔般轰然而倒,血液早就干涸,铺天盖地的黑暗袭卷他疲倦而麻木的身躯。
最后一点气力。。。。。他摘下眼上的铜金色面具,紧紧地握在手中。
山摇地动,世间不复清明。
阵法熠熠放光,漫天的白雪又再次卷落。
众人逐渐苏醒,活动身躯,他们向漫天的冰雪中望去,漫山遍野的,都是血迹斑斑的苍凉。
染血的青铜立于血肉之躯。
远处的伤魂鸟,好似在哭。
第66章 一山汤阴
元阳于无尽的黑暗中沉浮,周围是一群嘈杂声,有如从深海中颠簸而来。
他睁开眼睛,就被一张油饼脸吓得彻底清醒。
“扶原,大早上的,莫要出来吓人。”元阳推开眼前咫尺之近的油饼脸,从床榻上坐起身。
他支撑起酸楚的身子,慢慢支撑而起,肩头的布带缓缓滑落,乌丝垂落,他兀然转向扶原问道:“我的面具呢?”
扶原颤抖着拿起木桌上的铜金色面具,元阳接入手心,紧紧地攥住,直到那冰凉完全纳入他的滚烫的掌心。
“师尊。。。。。。”扶原看着自己眼前的元阳缓缓披上红衣,心中万千酸涩,“师祖他已然。。。。。。”
“扶原。”元阳垂落眼眸。
扶原哽咽着愣住,“是。”
“我问你,战神逍遥在你的心中是个怎样的人?”
“以魂飞魄散换天下苍生千年无忧,是为大道;以青铜镇压九荒之原,是为大仁。”
“那我问你,你觉得你师尊我是个怎样的人?”
“千年前,恣意张扬不问世事,是为风流;千年后,弹指间决然千年不信谣言,是为不羁。”
元阳唇角的笑向上勾勒,眼梢捎上几分无奈,“可我不大道不大仁,也勉强算个风流不羁。”
他扶着自己的剑走下床榻。
推开门,雾气捎风而来。
“师尊,你要去哪里,可还会回来?”扶原咬住下嘴唇,窗外的两只仙鹤长唳。
“当日。。。。。。”元阳转过身,朱红的衣袍烫伤扶原的眼,“当日的阵法中,我留了一条轮回。”
“师尊!”扶原瞪大眼睛,“那如若禁孤逃出来了怎么办?岂不是又要天道大乱!”
“我在赌。”元阳嘴边的笑意不减。
“赌什么?”
“我在赌走出轮回的,是师尊,而不是禁孤。”
风声呼啸,红衣飘荡,元阳悠悠举起手中的剑,转过身,这般而去,“我走后,你要把司木仙君当好。”
“师尊!”扶原最后吼叫了一声,那红衣人却再没有回头。
“就此别过,我与天境也算是仁至义尽,如若还有缘,必当再见。”红衣人的身影渐渐隐没于云雾飘渺中,直到变成一个虚无的背影,仿若从未出现。
仿若,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战神逍遥,什么红衣元阳,没有什么唱平生,更何谈永生司命。
悠悠然,又是千年。
丝竹阵阵,胡腔绵软,彩灯挂满街头,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孩童们向上仰望,夜空纳入眼帘,他们兴奋地看向漫天繁星。
“继续。”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