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谍影》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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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豆持作羹,漉豉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荣妃轻吟这首《七步诗》,她含着满眶泪水,凄婉一笑,“皇上,死者长已矣,请善待活着的人!”话音未落,她已带着司马南飞身而起,衣袂飘飞,投入了炼丹炉中。
“荣妃——”嘉靖失态惊喊,两行泪水,点点洒落胸前。
炉火窜起数丈高,噼啪作响,热浪滚滚,朱岚岫两眼发直地盯住炼丹炉,仿佛那火焰铺天盖地,直对着自己席卷而来,那种被烧灼的疼痛噬骨钻心,几乎要将她生生撕裂。她气血翻涌,呼吸越来越困难,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满世界的火光,似乎天地都在燃烧。荣妃就置身于一片炽烈的火海中,她带着重生的喜悦,含笑道:“凤凰在大限到来之时集梧桐枝****,在烈火中新生,其羽更丰,其音更清,其神更髓。经历烈火的煎熬和痛苦的考验,获得重生,并在重生中达到升华,是谓‘凤凰涅磐’。如今我就是那涅磐的凤凰,终于获得了重生。妹妹,姐姐要去另一个极乐世界了,你要好自珍重……”
“姐姐——”凌云轩内,朱岚岫惊叫着醒来,伸手一摸,脸上全是冰冷的泪水。
惊魂未定之际,无意间一瞥头,朱岚岫又骇了一跳,嘉靖正立在床前,满脸怒容地注视着自己,他的身旁,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杜鹃。
朱岚岫一阵心慌意乱,她急急翻身下床,跪地问安。
可怕的沉寂过后,嘉靖终于沉沉开了口,“太医来诊视过,说你已经有了近三个月的身孕”。他的目光冷如冰霜,“你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
朱岚岫脑中一片空白,她茫然无措,头昏眼花,却口齿清晰:“我自己的孩子,与他人无关。”
嘉靖冷哼一声,“不用苦心维护他了。向擎苍已经承认了罪行,他倒是敢做敢当”。
朱岚岫的傲气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她力持镇定,肃然道:“皇上此言差矣,我们两情相悦,同心结发,何罪之有?”
“同心结发?”嘉靖嗤笑,“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朱岚岫从容答道:“苍山作证,洱海为媒。”
嘉靖双眉轩动,怒目圆睁,“简直荒谬至极!你这等放浪形骸,不知羞耻,枉读了圣贤书,居然还大言不惭”。他猛转头,对着杜鹃怒喝:“去,端过来!”
杜鹃浑身颤抖,磕头道:“皇上,求求您,饶过公主吧。”
“让你端过来,听到没有?”嘉靖厉声重复。
杜鹃只得起身,颤颤巍巍地端来了一碗药汤。
嘉靖直视着那碗汤药,语气漠然,“这是堕胎药,只要将这碗药喝下去,你还是尊贵的大明公主。我会为你选一个好驸马,让你们和和美美过日子”。
朱岚岫的脸色苍白如雪,却无半点惧色,她的声音极其平静、镇定,“当初在云南,如果我们制造一场意外,就可以双宿双飞,和和美美过日子。既然选择回来继续履行我们的职责,就已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如果保不住向家唯一的骨血,我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到黄泉路上与他的爹爹相会吧”。
嘉靖无法克制的颤抖着,眼里几乎冒出火花,“你竟敢以死相威胁!”
“我怎敢威胁皇上,不过是表达了生死相许的决心”,朱岚岫说得幽婉动人,“金章宗泰和五年,元好问赴试并州,道逢捕雁者,捕雁者告诉他自己遇到的一桩奇事:捕雁者设网捕雁,捕杀了一只雁。另一只脱网而逃的雁并不飞走,而是在他上空盘旋悲鸣了一阵,然后投地而死。元好问看着捕雁者手中的两只死雁,一时心绪难平,便花钱买下两只雁,将它们合葬在汾河岸边,垒上石头作为记号,号曰‘雁邱’,并作《雁邱词》”。她静静注视着嘉靖,语气坚毅而决绝,“网罗惊破双栖梦,爱侣已逝,安能独活。雁犹如此,人何以堪?”
嘉靖被这番话震撼了,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第92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
昌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皇上”,他结巴着,“外头……外头……娘娘们……”
嘉靖满脸狐疑地出了门,中午时分,日头毒辣辣的,方皇后和王贵妃、卢靖妃、杜康妃还有应惠妃却顶着烈日跪在门外,想必跪了很久,众人都已是汗湿红妆。
“你们这是做什么?”嘉靖皱紧了眉头。
方皇后伏地叩首,言辞恳切,“‘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一首《白头吟》,道尽了世间多少女子的美好愿望。公主能遇见让她足以倾心相许之人,是何等有幸。皇上,法理不外乎人情,臣妾等人今日斗胆恳请皇上,网开一面,成全一对有情人,成全他们白头不相离的心愿”。
其余几位皇妃随方皇后磕头,口中齐呼“恳请皇上成全”。
嘉靖惊愣俯视跪在地上的皇后和几位皇妃,久久才喑哑的迸出声来:“难得你们有如此齐心的时候。”
惠妃哀声道:“‘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世间女子从古至今,自始至终所求不过是这么一句话。但这对于身处后宫的臣妾等人来说,只是徒然奢望。勾心斗角,挣扎了一辈子,想得到的,也不过就是皇上的一颗心。但是斗来斗去,到头来,其实谁都不是赢家,因为皇上的心,永远不可能只属于一个人。正因为如此,臣妾等人才格外的羡慕而又同情公主。”
嘉靖口齿启动,还未说出口的话却被小翠的呼喊声打断。大腹便便的朱秀贞闯进了凌云轩,小翠阻拦不了她,急得六神无主。
“皇兄”,朱秀贞步履蹒跚,走得很吃力,却强撑着要给嘉靖下跪。
“给公主赐座”,嘉靖呼唤昌芳,他不满而又心疼地望着妹妹,“看看你的样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出来乱跑!”
朱秀贞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焦急、慌乱、激动万分地喊着:“皇兄,求求你,给岚儿和向擎苍留一条活路吧。我是看着他们一路走来的,他们相爱,实在太辛苦了。我知道,岚儿根本不想当什么公主,她此生最大的无奈,就是投身帝王家。她宁愿当个布衣百姓,那样至少还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可以与心爱之人携手终老。”朱秀贞越说越激动,突然手捂肚子,痛苦呻吟起来。
“糟了,怕是要生了”,王贵妃是过来人,赶紧上前扶住她,着急大喊,“快扶公主进屋躺下,快请产婆和太医”。
已经来不及将朱秀贞抬回昭仁殿,只能在凌云轩内待产。凌云轩内乱作一团,炎热的夏天,热浪侵袭下,每个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汗水。嘉靖一直站在屋外,朱秀贞无助的、哀求的、惨厉的呼喊声隔着门不停地传来,伴随着产婆和太医的吵嚷声。他头痛欲裂,却坚持着不肯离开,脑子里纷纷乱乱的,有太多混乱的事情充塞脑际。直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划空传来,太医通报永淳公主诞下男孩,母子平安,嘉靖才仰望墨黑的夜空,乏力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皇上,已是丑时了”,昌芳惶恐不安。
嘉靖沉郁地长叹了一声,“回去吧”。
柳鸣凤将自己关在房内,不吃不喝。她本是个健康富有朝气,英气逼人的姑娘,现在却形销骨立,痴若木偶。
窗外,杨碧桃和苏荔正在嚼舌根。杨碧桃不屑冷哼,“就这么个病怏怏的木头人,相公还当块宝,真是可笑”。
“你懂什么呀,男人就是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苏荔拿腔捏调。
杨碧桃不解,“不是早就成了相公的人了吗,哪里还有什么得不到的”。
苏荔道:“身子是得到了,可心还在别人那里呀。那个向擎苍,听说犯了欺君之罪,就要被处死了,说来也真是可怜。”
“有什么好可怜的,听说他诱奸云锦公主,还让公主有了身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杨碧桃吃吃笑着。
“这话可不能乱说”,苏荔吓了一跳。
“我可没有乱说,刚才老爷和相公躲在书房里说悄悄话,被我偷听到了。听说那个向擎苍,是必死无疑了”,杨碧桃故意提高音量,分明是说给屋里的柳鸣凤听的。
“你们两个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严世蕃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没什么,我们不过是随便聊聊”,杨碧桃说着急忙闪身走开了。苏荔也随后逃离。
严世蕃恶狠狠地瞪了二人的背影一眼,很快又换上笑脸,推门进入。
“娘子”,严世蕃陪着笑。
柳鸣凤猝然抬首,死瞪着严世蕃,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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