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未长成》第55章


容萤整个人都被抵在桌前,落在身上的那些力道压得她喘不上气,睁眼能看到陆阳挺拔的鼻尖,耳边的喘息浑浊又粗重。
噼里啪啦的狼藉摔了一路,两手被他按在枕头两侧,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情感,他张口覆在她颈边,沿途疾风骤雨,脖子上的湿滑在温热的空气里愈渐冰凉。
解开了衣襟,其中仿佛一片碧水蓝天,能感觉到他牙齿随领子在往下而动,大腿处顶着什么,陌生又滚烫。
这样也不错。
她望着陈旧的屋顶如是想着。
然而就在此时,陆阳扣在她腕上的手指蓦地收紧,那些吮吸声在胸前骤然停住,四下里静的出奇,杂乱的呼吸交错着,热气弥漫。
他浑身在颤抖,忽然松了手,疯了一般推门跑出去。
寒风无孔不入,打在肌肤上刀割一样疼,容萤重重摔回床上,满头青丝盖在肩膀,静静躺了一会儿,她慢悠悠地撑着身子,爬起来,衣衫不整地走到门边。
小径上什么也看不见,阴沉的一片。她把脑袋靠在门上,呆呆地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额间忽有一抹湿意与冰冷,容萤抬起头,苍白的天空洋洋洒洒的飘下了白絮,软得毫无力气。
她轻轻啊了一声,“下雪了。”
四周的景色昏暗不清,陆阳跑到五西河,河水已经结冰,他不管不顾,一手下去将冰面凿开,捧起水猛地泼在脸上,那种刺痛的冰寒针扎一样从四肢百骸蔓延,他索性将整个人浸在里面。
寒冬腊月,手脚似有千百刀子刮过,已然冻得麻木。
冷水将湿发贴在颈项间,他从水面抬起头,柔软的雪花落在肩头发梢。
陆阳喘息着,看着水里冰面上,自己的倒映。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眉眼,熟悉的世界,一个不熟悉的人。
他很清楚的知道,方才令他动情的并非是药物。
他喜欢她。
哪怕隔着五年、七年,或是不同的时空,他依旧这么喜欢她。
这份情感早就深入骨髓无法改变。
可他也明白,若不是一切重来,她是不会对他多看一眼的。
她的喜欢与依赖,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救了她。在那个她最需要温暖和帮助的时候,救了她。
如果她知晓了从前的那些事呢?
知道他的这些举动,都是出于私心,出于愧疚,她还会一如既往么?
陆阳又卑鄙地想:只要自己不说,她永远不会知道,在她的心里,他还是那个救了她的恩人,她以身相许是理所当然的。
思绪拧成了一股,剪不断理还乱,渴望与挣扎在脑海里交织着,他终于从水里站了起来,坐到岸边。
风吹过湿衣,身体的热度在一点点流逝,累到了极点。
陆阳望着这漫天的白雪,他开始想,从前到这个年岁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轻狂,傲慢,不折手段。
杀过无数人,做过无数下流之事,欺骗恩师,背叛端王,这些他信手拈来,从未变过脸色,从未觉得内疚。
如果是那时候的自己,遇到今天这种情况,想必直接就要了她,根本不会犹豫,也不会不忍心。
究竟是为什么?
是什么让他变成了现在这样……
想了很久很久,直到水面上再度结了一层细细的冰时,陆阳才赫然发现,是时间。
时间把他的棱角全都磨平了,早已无力轻狂。
而这些时间里,有血腥的屠杀,有漫长的征战,还有一个他深爱着,但最终亲手杀了他的人。
容萤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天才将将黑,她在台阶上坐下,托着腮,静静盯着破旧的院门看。
从天亮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了天亮,仍旧没有等到那个人。
雪已经停了,她抱着膝盖昏昏欲睡。
陆阳在门外立了许久,脚边的积雪淹没脚踝,他朝空中叹出一口白气,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如今要如何面对她。
容萤在咯吱的踏雪声醒来,一抬眼,整个人都怔住了。
陆阳满身的雪花,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衣衫上结着冰霜,湿漉漉的,他双目尽是血丝,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她心里一疼,正要说话,他却走进屋,取了披风来,给她裹上。
“我对不起你……”
耳边听到这句,容萤搂着外袍,垂下眼睑,视线中是他那双冻得青紫的手,她轻轻用手指牵住,冷得就像一块冰,“你进去暖暖。”
陆阳无言地抽出手,掌心轻颤着,最后落在她肩上。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他俯下身与她对视,面容毫无血色,“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么?”
他语气很轻,容萤却听得一阵错愕,“不是我。”
她满心的委屈,“这次,真的不是我。”
她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除了自己也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确实百口莫辩。
“你信我啊。”容萤去握他的手,陆阳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抽开了。
“萤萤……”他颦着眉,手指想抚上她脖颈的痕迹,可又迟迟没碰到,“你的仇,我会帮你报。”
此时此刻他流露出来的眼神,容萤一生也忘不了。
那该是心里,埋藏了多少的事,才会有那种表情……
☆、第41章 【惊暗换】
那天之后,容萤也从小木屋里搬了出来,她没有回京,而是住在了伯方家。
陆阳替她将那些行李放到房间中时,他才发现她的东西那么少,明明自己已经放慢了动作,还是在半天之内就搬好了。
整个上午,两人都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
伯方好几次想打破僵局,却也不知要用什么话题来扫去这种阴郁的气氛。
容萤就这样走了,尽管陆阳和她还是各自生活在永都县城附近,但却很少再相遇,也很少交流,以前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是那个不大不小却分外温馨的院落,而现在那间早就该废弃的破房子再也没有了人气。
冬季里的雪把屋顶压坏了,院中杂草丛生,被喂得发胖的肥猫在满是灰尘的卧房里转悠了一圈,意识到已经没人给自己送吃食,它哀怨地叫了几声,失落的离开了。
那段时间,容萤变得非常寡言,她虽然还是和往常一样吃喝玩乐,话却没有以前那么多了。无论岳泽怎么想办法逗她开心,她依旧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直到某一日在街上碰到陆阳。
裴天儒冲他行礼,唤了声叔叔,岳泽虽然不情不愿也还是打了招呼,而容萤静静地只是看着他。
“住得还好么?”
“还好。”
他想了想,又说:“缺什么就告诉我。”
“我什么也不缺。”
他手里捏着一小袋的糖果点心,犹豫了很久也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偷偷交给裴天儒。
从前也不是没见过他们两人吵架,但闹成这样还是头一次。
每当问及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容萤却一直讳莫如深,缄口不言,低头仍旧玩她的九子连锁。
岳泽有次实在忍无可忍,一把将那玩意儿扣下:“你和陆阳到底怎么了?”
她吓了一跳,随后又皱着眉:“干嘛呀,你不是不喜欢他的么?”
被戳到痛处,他支支吾吾,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就看不惯你这样。”
容萤又奇怪又不解:“那你就别看我。”
“……那可不行。”
得知她住到了县城,没几日宜安郡主的丫鬟就找上门来,说是约她去摸鱼。容萤点头应下,换了身衣裳,等快入夜时,提着盏灯笼朝老地方走去。
这段时间气候稍稍回暖,溪水已经不结冰了,宜安坐在矮坡上随性的晃着腿,“穿得这么厚实,你很冷么?”
容萤并不回答,挨在她旁边,把那袋糕饼拿出来,两人分着吃。
“怎么搬出来了?”
“院子小,住得不痛快。”
“不痛快你还住了那么久?”宜安拈着块小饼问,“你和陆将军的进展如何了?上回除夕那晚……”
容萤啃糕点的动作一顿,眯着眼睛抬头看她:“原来是你下的药?”
宜安倒也不避不回地点头,眸中带了几分期盼:“成事儿了么?”
她嚼着糕点,忽然轻笑了一声,将白狐狸毛的衣襟敞开来给她瞧,细嫩的颈项间有斑驳的红印,暧昧不已。毕竟是没出嫁的姑娘,宜安不由红了脸。
“这么说是成了?”
她淡笑着把衣衫穿好,边吃边摇头:“没有。”
见到容萤这般表情,宜安难免感到愧疚:“那是我帮倒忙了?”
“也不算。”她把手里的糕点放下,埋头在臂弯间,“至少比那么不清不楚的下去要好,我还该谢谢你。”说着,她忽然仰起头,语气怅然:“能知道他的心意,也算一种收获吧。”
“别那么想,他不愿意碰你,不也是因为在乎你么?”
“不,不像。”容萤直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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