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凰途之一品郡主》第990章


暮暮。
“褚琪炎?怎么是你亲自过来了?”第一次楚州之行,他是别有居心,她也心存防备,见他的第一面就蹙了眉头,满脸不耐。
“又是你呃……”第二次再见,她却似是已经懒得计较,策马巡视一遍他押解过去的粮草打车,回眸的时候忽而眼睛一眨,半开玩笑的试探,“不会是陛下派你来查我的吧?”
她是聪明,但是这种太过直白的试探却明明透着凶险,杀机四伏。
他知道,因为彼此的身份限定,她对他,一直都存着戒心,可是随着他往楚州走的越来越频繁,许是习以为常,她便就刻意的不再计较。
有时候他会给她带一点御膳房的厨子新做出来的糕点,她也不拒绝,后来他再去的时候她便将他带到楚州城里最好的酒楼喝酒,从楼上去看街头杂耍板子卖艺。
明明立场不同,明明心存戒备,可她就是这样,什么都明算账的写在脸上。
就是这样一个明快又率真的女子,在思绪最疲惫懈怠的时候,褚琪炎仍旧会想,就算是有机会重来一次,他也一定还是会被她吸引,就算明知道这是红粉陷阱,注定了会是一条愁肠纠结的不归路,只因这前路上面有她,他也一定会再一次的义无反顾。
六年时间,他们之间从不交心,但却彼此熟悉到了超越手足知己的程度。
她能算准东宫满门倾覆,这一场惊天阴谋中他用了多少推手阴招,而他——
也能步步精准,精确的预料到她在这一场明知道是阴谋的必杀局中的每一步路会怎么走,然后步步为营,等她回归,偷龙转凤,再画地为牢,将她完全的收入自己的囚笼之中。
这世上,也许再没有其他的任何一个人会比他更了解褚浔阳了呵——
可是那个时候,他是真的不知道刚烈如她,会未必肯于在自己的囚笼中就范吗?
曾经,在她身死,他惨痛决绝的时候,他会告诉自己,那只是个他提前没有估算到的意外结局,可是这一刻,在终于知道这一切都将不可逆转,她与他已经死生不复相见之后——
他知道,他已经不能再否认,其实早在他布下诱捕她的那个局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提前预备了两种结局。
毕竟那个普天之下最高的位置,是他一生的追求,他褚琪炎从来都是个没有弱点可以攻破的人,他是爱重褚浔阳,并且着了魔一样的无法自拔,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人受不了自己的人生里会有这样完全超脱自己掌控的那一面。所以再布下那个陷阱的时候,他其实是什么都清楚明白的——
如果褚浔阳肯于就范,那么,他就还是那个无往不利的赢家,而如果——
或许他对那丫头的迷恋就只是被一叶障目,一旦真的将这片叶子扯掉抛弃,他褚琪炎的人生也不会为此而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这一个必杀局,也是他给自己的心所下的最后通牒,他以为他一直都还是以前的那个他,然则——
是直到那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本来以为是无坚不摧的那颗心,真的是会因为某个人的某句话而崩裂瓦解。
他的雄心包袱,他的鸿鹄之志,甚至于摆在他眼前唾手可得的皇权帝位——
在心脏被打开了一个缺口,疼痛的再不完整的时候——
那颗已经破败了的心脏,就真的什么也容不下了。
什么万里江山,什么万丈荣光,再强大,他终也是败在了那个女子的面前,他自诩大权在握,可以为所欲为,可是寻她不见,她说不再相见,他能看到的就真的只是两眼空茫。
就算这山河大好,可是褚浔阳,我留不住你,而如果这天无你,我还要这所谓的天下何用?
许是头脑中充斥的各种记忆太过繁杂,渐渐地,就连引魂铃的声音入耳也叫人觉得聒噪的无忍受。
褚琪炎出于本能的想要抬手将它挥开,却发现挥出去的手臂竟然只扫到虚空。
那引魂铃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密集,最后无计可施,他便只能死命的堵住耳朵,但依旧是于事无补。
褚琪炎就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乱飞的记忆片段也越来越密集,他只能闭上眼来逃避。
这种喧嚣又叫人难以忍受的状况完全的沉浸在了黑暗中,他的整个意识也在逐渐的幻灭消散。
这种境况也不知道是持续了多久,当他脑中思绪回笼,又略清明了些许的似乎,耳畔仍是有清脆的细碎的铃铛声在响,但和尚们梵唱往生咒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偶有一两声的鸟鸣似乎却离的远了些。
“殿下的这个情况实在是不妙,公主,老臣就只能说是尽人事听天命了,需要备下的还是——”一个老者的声音听起来清晰又透着模糊。
这个声音,明显的不是东行和尚。
还有,他口中所谓的公主是谁?
他禇氏一门,不是全部被李瑞祥屠戮殆尽了吗?是什么人做了皇帝?而且东行和尚也明明说他中毒太深,根本就没的医了,怎么他还没死吗?
褚琪炎的心里生疑,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看看眼前的状况,然则眼皮沉重,全身更是骨骼僵硬,根本就使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
“给本宫闭嘴,不准诅咒我皇兄!”耳边那老者的话音未落,就被一个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打断,不知道是因为暴怒还是因为伤痛,她的声音哽咽,甚至能听出明显的颤抖来,却又刻意伪装的强势刚强,“你是太医,是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太医,皇祖母要你跟我来,就是为着替皇兄治病的,我不管皇兄他是生了什么病,反正你一定要医好他!”
这女子的年纪应该不大,但是声音依旧陌生的很。
当初在南河王府,他唯一会加以颜色的就是与他同是嫡出的姐姐褚灵韵,但是褚灵韵的性子狠毒又自私,恐怕就是他死,对方也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这少女明显不是他认识的人,她说是皇兄是谁?很明显的不应该是他。
有史以来的头一次,褚琪炎会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虽然他一力的想要睁开眼确认眼前的情况,但却是怎么都办不到,徒劳的挣扎了半天,隐隐的就又开始觉得头疼,不知不觉间就又陷入了无休止的梦境中。
这一场梦,又做的筋疲力竭,而下一次等他再次隐隐恢复了神智的时候,是因为管管复苏,感觉到干涩的嘴巴里被人强行灌入了某种辛苦非常的液体。
那东西味道实在太呛,几乎叫人难以忍受。
而同时——
耳边还是有细碎的铃铛声在响。
被引魂铃的声音折磨的近乎崩溃的褚琪炎再难忍受,在那恼人的铃声再度朝他逼近的时候,他便恼怒的大力一挥手。
“砰——”的一声脆响。
原本正坐在床边给他喂药的少女手中汤药被掀翻在地,因为褚琪炎这一下的爆发力实在惊人,她也是被推了个踉跄,仓惶的站了起来。
褚琪炎也没有想到这一次自己居然真的可以动了,浑身大汗的翻身做起,有些迷茫的大口喘着气。
“呀——”那站在窗前的少女低呼一声,突然抬手捂住了嘴巴,看着他,满眼都是一种他实在理解不了的表情。
像是惊慌,像是无措,但没什么畏惧,又似乎——
是带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惊喜。
她这骤然抬手的动作有些仓促,房间里就又扬起一阵细碎的铃铛声。
这中间相当一段漫长的时间里,褚琪炎是被那引魂铃的声音折磨的近乎崩溃,他的目光冷厉,带着浓厚的煞气往她腕上扫过去一眼,声音嘶哑又低沉的命令道:“扯下来!”
那少女的右边手腕上戴了一只重金打造的镯子,上面点缀了几个铃铛,这已然不是引魂铃了。
那少女也是被他这神情骇住,脑子里还来不及反应,已经下意识的褪下了镯子。
这时候,屋子里回荡的鸟鸣声犹在,褚琪炎不耐烦的循声望去,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此刻置身的这间屋子很大,不管家居摆设都十分的精致讲究,但却似乎是主人家有意为之,并不十分的张扬。
此时斜对着大床的那扇窗子敞开,窗口外面恰是对着一片竹林,外面艳阳高照,大概是主人家没有驱逐它们的习惯,偶尔有觅食的鸟雀竟然会胆子大的跳到窗台上。
这里的无论房屋构造还是屋子里的陈设,似乎都和自己以前熟知的地方略有不同,这——
到底是什么地方?
褚琪炎此时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明明是置身于一个前所未见的地方,内心深处,他居然也不觉得怎样的陌生。
这个情况,实在是诡异。
他眼前站着的少女只有十二三岁的摸样,个头还没长起来,看着有些瘦弱,五官生的不差,清秀可人,只是胆子小了些,看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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