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1997》第65章


孙文龙将手中半支烟熄灭,从甲板走到舱内,半蹲在她身前,“你老豆用阿劲大姐的名义发寻人启事,阿劲怕她出事,半夜就出发去见你老豆同未婚夫。”
“他为什么不肯跟我说?”
“为什么?白痴不想你为难,总认为自己事事都搞得定,真是蠢到家。”他无奈地耸肩,“临走拨一通电话把你托付给我,拜托,我都要死的人了,还总让我跑来跑去忙忙忙,嫌我命长?”
回到凌晨四点,东区码头。
肖劲出现在约定时间,约定地点,江展鸿同程嘉瑞都在,另有一群伺机报复的东北人,蹲在墙角嘬烟蒂。
程嘉瑞第一个上前迎接,“肖先生,好久不见。”
肖劲扔掉香烟,突出最后一口灰蓝色尼古丁,同样歪嘴笑一笑,低头看他,“要怎么谈?”
“人在我手上,当然是我要怎么谈就怎么谈。”
“那不一定——”
程嘉瑞大笑,满脸讽刺,“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讲过,之前你赢多少次都没用,因为最后的赢家一定是我。”
离双姝岛越来越远。
楚楚在狂乱的海风中睁不开眼,她裹紧上衣,与孙文龙说:“不去机场。”
“大小姐,看在我快要死的份上,别再搞我啦。”
“我们去警局。”她闭上眼,终于硬起心肠。
第59章 尾声(HE)
五十九章尾声(he)
一九九八年初,印尼金融风暴再起,面对有史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为印尼制定的对策未能取得预期效果。
一九九八年二月十一日,印尼政府宣布将实行印尼盾与美元保持固定汇率的联系汇率制,以稳定印尼盾。此举遭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及美国、西欧的一致反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扬言将撤回对印尼的援助。印尼陷入政治经济大危机。
一九九八年二月十六日,印尼盾同美元比价跌破一万比一。受其影响,东南亚汇市再起波澜,新元、马币、泰铢、菲律宾比索难止狂跌。
陈淑仪今年在南大新闻系念最后一期,已经出场实习,在星火日报跟社会版,期初都是写车祸、自杀、婚姻惨剧,到三月初撞大运,居然发生十年难遇的豪门丑闻。又因前辈个个都全力去追金融消息,她临危受命,带上录音笔去追江氏保险诈骗案。
一连十几天,本埠除金融危机外,见得最多的就是“虎毒不食子”几个字。
下午四点,陈淑仪背着乌龟壳帆布包,拖着最后一口气回到报社。
本报最犀利的财经记者“星火霸王花”就坐她对面,此时从一大堆金融资料中抬起头,扔给她一只barsix巧克力棒,“喂,妹妹仔,今天采访怎么样?是不是又打架?”
陈淑仪拆开包装纸,边吃边说:“庭上又爆出江展鸿原来包二奶,有儿子的,计划把一亿五千万保险金都记在幼子名下,江太太当场就要去找江先生拼命,骂得足二十分钟,法锤敲破都没用,最后只能休庭,礼拜五再开。”回想当时场景,她忍不住多讲几句,“江太太到这时候才想起女儿,赖在地上不肯走,忏悔、道歉,要求江小姐原谅,啧啧——早干什么了?在家等着点钞票吗?”
“霸王花”显然对花边新闻更感兴趣,“你见到受害人没有?我这几天看报纸,但凡详细报道,都一定写到受害人外貌,喂,是不是真的那么靓啊?”
“噢,你说江小姐。”陈淑仪喝一口冷茶,把巧克力包装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找一个舒适位置坐好,“江小姐真的很靓唉,就连我……多看两眼都面红。”
“你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
“这是形容好不好?”她撑住下颌,眼睛向左看,继续想,“从律师到检察官,个个都好照顾她。唉,女人长得好看,一出生就占好大便宜。”
“你羡慕呀?”
“当然啦。”
“那你跟她换——”
“不要不要。”陈淑仪忙不迭推脱,“她真的好惨的,老豆老妈要她命,未婚夫都掺一脚,一整个世界都没人爱,一张好脸又怎样?还是我同老妈亲亲爱爱最好。”
“嘁,自我安慰。对了,她未婚夫的案子怎么样?我同你讲,主编室好像收到大额礼金,你再继续写,最好懂点事,不要牵涉程家父子。”
“什么意思?”陈淑仪听得满头雾水。
“霸王花”作为前辈,耐心提点,“小白痴,你以为世上真的有新闻独立?都是向钱看啦。讲好话讲坏话,全是收多手少的问题。听讲案件证据不足,且大程要发动媒体攻势,又倾家荡产聘出黄金律师团,搞不好又跟‘大富豪’抢银行一样,当局倒赔八百万。”
“不会吧……我以为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善恶到头终有报。”
“唉……妹妹仔真是好天真。”“霸王花”靠向椅背,继续埋头于厚厚一叠财报,“什么法治社会?无非是钱权做主,slogan喊出口,给普罗大众造梦而已。这一行做久了,你连上帝都不信。”
话还未讲完,主编就从办公室探出头,面向她,“淑仪,进来。”
陈淑仪朝“霸王花”吐吐舌头,硬着头皮走进主编室。
因案件复杂,牵连众多,庭审一直拖到当年年中。
同时,港股迎来黑色八月,国际炒家聚集本埠金融市场,恒生指数跌至六千六百点。当局背靠中央政府,着力插手,金融管理局动用外汇基金进入股市和期货市场,吸纳国际炒家抛售至港币,将汇市稳定在7。75港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上。
九月,动荡不安的局势渐渐平息,陈淑仪在被抽调去财经版面后,最后一次参加江氏保险诈骗案庭审。
法官与律师早已更换新装,假发、礼袍都成为历史,来听宣判的除开当事人,大多数都是报社或新闻台记者。陈淑仪坐在后排听宣,于同行跃跃欲试的神色中,窥见自己似一只食腐的秃鹫,只等当事人倒地,她立刻扑上撕咬,吃个酣畅淋漓。
法锤敲响,全体肃静。
江展鸿诈骗罪、谋杀罪名成立,判入狱三又四分之三年及七又四分之三年,合并执行。
江方安玲妨碍司法公正罪名不成立,当庭释放。
程嘉瑞诈骗罪、谋杀罪名不成立,当庭释放。
江展鸿当庭表示上诉。
法锤再响,全体起立。
法官刚刚消失在门缝之间,记者就似离巢的蜜蜂嗡一声冲向受害人坐席。
李律师连同助理担任起保安职责,为江小姐挡住汹涌而来的癫狂人潮。
陈淑仪尚年轻,可在师兄师姐面前讨到好处,左突右冲钻在前线,但撞见江小姐毫无血色的脸孔,她居然不忍心开口去问,难道要问,江小姐,你妈咪同未婚夫无罪释放,你现在是何感想?
还是说,你是否仍相信本埠法律?
她一晃神的功夫,居然已经有人替她问出口。
但江小姐一个字都不回答,只顾低着头向外走。
但人生最可怕之处在于,比小说剧本更加戏剧化的情节日日都在各个角落发生,今次发生在高等法院大门前冤家路窄,整个记者群陡然间沸腾——
是江楚楚迎面遇上无罪释放的程嘉瑞。
他仍是记忆中苍白且病态的模样,穿过人潮,带着诡谲的笑,一步步向她走近。
李律师在身边问,“需不需要拦住他?”
楚楚不答话,站在原地等他来。
程嘉瑞停在她身前一步远,摊开手微笑道:“怎么样?这六个月同本港法治做游戏,玩得开不开心?”
“谢你赐教。”
“客气客气,成年人游戏不是谁都能顶得顺,阿楚,你太天真。”
她不动声色,“你的话讲完了?”
程嘉瑞点头,转过身正要走,却临时退回来,讲一句,“对了,我还有话对你讲。”最后一个音落地,他毫无预兆地冲上前死死抱住她,嘴唇贴在她耳边,带着一股无法描述的亢奋,“你想知道肖劲下落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把他切成一片一片扔下海喂鲨鱼啊——”
警察与李律师一道,终于把几乎疯癫的程嘉瑞拉开带走,四周围闪光灯闪烁不停,不知转过背小报记者是否能写完一段催人泪下的虐恋故事。
李律师用力过度,红着脸说:“江小姐不必怕他,我立刻向法庭申请禁止令。”
“多谢你。”她仍在恍惚之中,借由警察开道,任李律师扶着登上黑色小轿车。
江展鸿上诉后,二审法院保持原判,他被关押在落水口监狱,听闻二奶有情有义,依旧时常送衣送物,江展鸿自认找到毕生挚爱,感激涕零。
江太太与江安安一同生活,鲜少出面。
她最终未能飞去多伦多,而选择在南大念新闻专业,仍旧立志做新闻记者。
十月北风南下时,她去到南丫山参加孙文龙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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