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天街》第94章


林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勉力咽了下口水,说:“你让我先镇定一下。”
情侣跳完了,喊得声嘶力竭,上来的时候两人躺在软垫上,女孩抱着他的男朋友,满脸全是泪水。
“好了到你们了!”教练说:“怎么来?”
郑杰说:“面对面算了,不要背对。”
林泽点了点头,教练就扣上扣子,拉好背带,让两人抱在一起,林泽刹那就尴尬了。工作人员上前检查,把该系的全系稳,林泽和郑杰紧紧抱着。
同事们都没上来,还好没人看到,林泽不住喘气,感觉到郑杰的胸膛里的心脏也在通通地跳。夏天他们衣服裤子都穿得很薄,郑杰男生肌肤的气息令林泽起了反应。
身体紧紧相贴,没反应才有鬼了!林泽心道糟了硬了……尴尬死。
郑杰却没在意这个,说:“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林泽点头道。
林泽准备跳下去的时候就把眼睛闭上,到上来以后再睁开算了。
教练打趣道:“不要闭着眼睛哦,闭眼就浪费了,准备!一——二——三——”
林泽的脑海里响起魔兽暴风城庄严恢弘的音乐,还是□部分。
下一刻,林泽和郑杰从五十米的高空紧紧相拥,一起被推了下去。
“啊——”两人同时大叫。
身体于高空旋转着下落,林泽的心理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仿佛天与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触不到天,也挨不到地,怀抱中唯一拥有的就只有对方。
坠落的刹那一切仿佛都离他们远去了,只有对方的心跳。喊完第一声后,彼此都不再吭声,郑杰把头埋在林泽的肩上双手搂着他,林泽两手环过郑杰的腰,用力抱着他的背,眼前全是旋转的景象,速度越来越快,紧接着巨大的冲力袭来,于他们脚底一收。
再次飞上高空。
林泽不住发抖,那是从心底产生的,无法遏制的本能反应,这体验快得令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唯一的感觉就只有郑杰强壮的胸膛,有力的手臂,他们互相之间抱得越来越近,在这短短的几秒内,他又觉得自己是无比安全的。
第一次升上高空,大地上的景象收于眼底,短暂的半秒停留,林泽看到面前的所有景色,当即决定不再闭上双眼。
下一刻,又是一头坠了下去。
“啊——”这一次,林泽发出兴奋的大喊,他抱着郑杰的头,感觉到内心有什么正在涌出来,仿佛是激动的泪水。
第二次弹跳,第三次,力度渐弱,接下来的几次都没有第一次来得震撼了。
跳完了,绳索被收起,两人摔在垫子上,林泽还下意识地紧紧抱着郑杰,不住喘气。
他感觉到眼角湿了,抬手以拇指抹了抹。
林泽:“喂,郑杰。“
“哎,哎。”郑杰松开他,睁开眼,四处看看,说:“跳完了说。”
林泽:“……”
在很久以后,每次林泽想起这个事,就实在很奇怪,郑杰到底是带自己来做什么的?!怕高就不要跳啊!
我被林泽那脸表情笑得要死了,我说:“他确实很二,后来你们没有再提到这件事吗?听到蹦极的时候,我就觉得完了你俩估计要爱上了。”
林泽道:“我问他了,他说最近大家压力很大,需要减压,又听说蹦极可以减压,就带着我去玩一玩。”
这个解释似乎也有点道理,不过当我听到郑杰带林泽去蹦极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郑杰要追他。
冷饮店要打烊了,只剩我们俩和阿拉斯加,林泽又用手比划,说:“你跳过么?再多的心理准备也没有用,一下就这么掉了下来,坠到底。”
我以前在广州跳过,知道那感觉,但从高空坠落的冲动,哪怕是亲身经历也无法描绘其万一。
“经历过一次以后,就觉得很多事,很多烦恼都不重要了。”我说。
“对对,就是那种感觉。”林泽起身结账,把椅子摆好,我们带着阿拉斯加回去,北城天街前都是看完电影出来的人,在步行街的的士点上排队打车。
我说:“不过只有第一次玩会有这种体验,我觉得坠向谷底的时候,有种把一切都抛开,而再次飞起来的瞬间,就很容易得到灵魂的新生与复活。有点禅宗里说的‘顿悟’那个道理。以前我和几个朋友去爬过一次虎跳峡的天梯,也有过这种体验,就是尧茂书漂流遇难的地方。”
林泽:“天梯是怎么样的?”
天梯很长,我们当时跟着驴友俱乐部从山道走到下虎跳底部,上来时走的是另一条路,。爬一个通向云端的梯子——是梯子而不是台阶,它有个别名叫“勇者之梯”。
没有任何路可以走,只是一条直上云端的,九十度的,被焊在峭壁与悬崖上的陡梯。古代上房梁挂东西用的竹梯结构。区别只在于它是铁制的。
陡梯尽头又连着陡梯,几百级,足有上百米,一眼望不到头。一行人犹如攀岩般背着大包,徒手附着于焊在峭壁的梯子上,缓缓攀爬,回头看时能看见背后的深谷下涛声震天,滚滚金沙江流逝,颇有点风急天高猿啸哀的气势。
上百米高,一个失手摔下来势必尸骨无存。
我给林泽说了,林泽颇有点跃跃欲试的表情,我笑着解释,确实是减压的一个好办法。虽然很多人会觉得害怕。
“一起爬梯的几个人,玩过以后都成了好朋友,大家爬上来了,站在悬崖顶上的瞭望台望下去,就像重获新生。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单身妈妈,她抱着自己三岁的女儿,把她用衣服绑在身前,一手紧紧抱着,一手抓着,爬了上去,这件事震惊了所有驴行团的导游。”我说:“旧的灵魂被扔在过去,获得了一个新的自己,开始想,以后要去做什么,过什么样的日子。”
林泽缓缓点头,说:“下次再去叫上我,你试过两人一起蹦极么?”
很遗憾,没有。
我摇头道:“两人蹦极的情况我也能想象,我一个朋友说,泡GAY的最好方法,就是和他一起去蹦极。”
林泽莞尔道:“是吗?”
我点头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唯一能抓住的只有对方,跳完一次再上来时,两人之间的感情会和以前很不一样。很多人都是先419一次,先上床后恋爱,如果想好好过日子,那种感情还不太足,所以这应该也算某种补完吧。同生共死的经历……”
林泽嗯了声,我知道他在想与郑杰的关系,这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林泽又问:“你觉得郑杰喜欢过我吗?”
这个问题我完全无法回答,其实我觉得那个时候,林泽就已经有点离不开郑杰了,因为恋爱的人总会觉得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有特殊的意味,实际上除却个别例子,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当时想太多,男生要玩起暧昧来都玩得很明显,基本不会出现什么欲擒故纵的情况,郑杰这种人更不可能。
当做友情来看待,许多事也完全是发乎自然的,只是因为林泽想得太多,所以才觉得郑杰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而想得太多,本身就是坠入情网的标志,抛开林泽的某些小心思。实际上按情况来看,他和郑杰两个单身汉,又是好哥们,从小到大玩什么都在一起,郑杰拉着他去跳个蹦极,也纯属正常。
我们从北城天街走到家门口,又买了两瓶酸奶喝。
“他或许努力过,想让自己喜欢你。”我不好评判,只能这么说。
林泽点头,还在思考。
“爱情可能会来了又去,会恋爱,会失恋,会离婚,会再婚。”林泽说:“父母会离世,儿女会成人,不过我觉得朋友这玩意,真的是一辈子的。”
这话我无比同意,“君子之交淡如水”,真谛就在于一个淡字上,淡是经过时间的验证与洗练后,留下的最坚固的友谊,是经历了无数岁月沉淀出的感情。真正的好朋友是十年没见面,某天下午想起他了,给他打个电话,两人都能笑笑,热烈地谈点近况,感情一如往昔。
我们喝完酸奶,林泽说:“再见。”
我说:“再见。”
我们各自回家,进电梯时邻居说:“哎呀你养狗了啊。”我才发现阿拉斯加还在我手里,这家伙居然不吭也不叫,主人把它忘了都没叫一声提醒,林泽似乎又有点心不在焉,连狗都忘了就走了……于是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把五十万放在楼下拐角处的第三个垃圾桶里,准备赎他的狗回去。
林泽回去以后在洗澡,片刻后他的男朋友上门来,带着上次借去的书回来换,顺便带走他的狗。
“还有什么好看的书推荐一下么?”他问。
“非天夜翔的西楚霸王。”我厚颜无耻地说。
他马上一脸“我是纯洁的才不要和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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