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仙这么多年》第62章


是谢容。
是他附在上面的本元。
怪不得我让他作分神化身术,他如此迟疑。因为他本来就不是本体。
怪不得后来他直到离开,也只是灵体状态。
他是不是早就晓得我要去蛮荒之地寻他,故而拿最后的仙力聚出个□□来,好叫我能再见他一面。他说为的不是与我相忘这样的结局,倒果真做到了。自此不论再过几个九百年,我也再不能忘记他。
我还一直问他要他内丹。他早就知道我做人偶是为了什么,却仍然肯帮我。他为什么这么傻?老子死一死又能如何……又能如何!
“你说这不应该,那不应该。这个是错,那也不对。”我也不知道是问谁,自言自语道,“那么究竟什么是应该的。什么才是正确的。什么才是合乎常理的。”
“如今便是。”天帝道,“他因你而生,为你而死。”
便是一切回归本源。
因果相报,本就如此。走得再十万八千里,也差不了毫厘。
天帝转身离去,徒留我站在无忧树下痴痴妄想。
是我当年一时手欠,铃铛系错了吗?
还是三千年前,根本不该倒那壶酒,写那一行字。
谢容,你说无人能阻拦你我一道,言不由衷啊。纪凤来尚且给天权留下一丝念想,好歹他们行山走水,都在一处。你又给我留下些什么呢?
掌心微微发烫。我抬手一看,之前在蛮荒之境拢下的树灵泛着幽幽绿光。这股灵力如此熟悉。它似乎很喜欢这里,自我袖间飘出来,欢快地绕了几圈。
“是你吗……”
谢容。
我怔怔看着,仿佛就看见他在我面前冲我笑。不察觉间,忽而落下泪来,由着那点树灵感到身上咸湿,凑到我面前,蹭了蹭我的脸颊。
而后一头扎进了无忧树里。
……
再没有一点给我留下。
第62章 菩提无忧(番外)
月老在编红绳。他先前做好的一批因为手下小童打瞌睡全数报废了,只能重做。这没什么,谁都有犯错的时候。神仙尤其如此,活得越久,做错过的事,就越是能叠加起来。只是正因为活得久,所以通常总是会忘记自己做过些什么。
他编着编着,忽然叹了口气。
因为他无聊。
已经很久没有人找他喝酒了。
不但他无聊,昴日也无聊,因为最喜欢去缠着他问他要殿门上那颗明珠的人不在。有一日,昴日外出回来,盯了那颗明珠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把它取了下来。唤了个仙童来:“你去把它送到开阳宫,就说,等文昌回来,再转交给他。”
小童不解:“为何不直接送到帝君殿中。”
“你去过他殿中罢。”
小童点头。
昴日又道:“他殿中都有谁。”
小童数了数:“……”又数了数,皱起脸,“没人。”
昴日叹了口气:“他连他后院的那些花花草草也不要啦。看来也不要这颗明珠了。算了。你还是替我放回原处吧。”
“话不是这样说。这颗明珠,帝君从前很喜欢的。说不定给他后,他一高兴,就回来了呢?再说了。”小童笑道,“他仍旧很宝贝他的花草呢,一直令人照顾着。我可瞧得清清楚楚。”
“哦?当真?”
“比您手上的明珠真。”
离京城五百二十里处,有一座小城名为宋城。不算穷不算富,因着地势好,山清水秀,灵气逼人,出过好些个状元。还有过许多奇闻轶事。
茶馆向来是路人过客最爱呆的地方,丢一小贯铜钱,能歇一下午。喝喝茶,听人吹吹牛,清凉间就将这里的大事小事听了个七七八八。
今天讲的是西亭和合祝。
“说到我们的西亭和合祝啊,那可不是一般的好。他们虽然被迫天各一方,可是心却在一块儿啊。你看西亭水这么清澈,到晚上就能映出满天星光。”
说书人说得唾沫横飞:“这说明什么。这是西亭在告诉合祝,就算他们不在一块儿,可他心里永远装着合祝。天上那么多星星,每一颗都是她。”
爱情故事一讲完,有人不满意了。
“能不能换个讲讲?这故事听太多了。”
说书人道:“客官,你想听什么?”
那人兴致勃勃:“我听说这里有山神。他出现的时候,青屏峰霞光满天,连西亭水都停止了流动。是不是真的啊。”
“这故事倒是有过……”
那人兴趣更浓了:“还听说曾经的文轩皇帝特别喜欢往宋城体察民情,也是受此吸引。其实是想来寻仙问道来着。他问着没?”
“妄议皇帝国戚不好罢……”
“说说呗。”
说书人尚有些为难,扇子一合:“……好吧。既然您这么愿意听。那我就随便说说,你们也随便听听,可千万别给我瞎传。”他唾沫横飞道,“要说到文轩皇帝,就不得不得这宋城曾经耀极一时的大府,文府。嗨,你知道,文轩皇帝为何给自己取这个封号吗……”
说书的人不知疲倦,似真似假,若有若无,总能编排出一些令听众满意的故事来。只要他讲得开心,下面的人听得开心,谁去管真假呢。
总归故事中人的情愁平生,只有他们自己晓得了。
角落中一个人掷下一块碎银,起身离开。
可他却不是一个人,手中还抱了个孩子。
“天权,你花钱着实大手大脚。”
明明是白嫩的小脸,神情却如此老成。天权低头看了眼窝在胸前的孩童,微笑道:“那你说该付多少钱?”
孩子恨铁不成钢一般叹了口气:“赚钱不容易的。”
天权拍拍他的头:“那你便快些长大,替我挣钱。”
孩子眼睛狡黠一转:“随后做些大人才做的事。”
“……那你怕是还早八十年。”
八十年……
“天权。”
“嗯?”
幼儿模样的纪凤来垂眸思索了一阵:“你口味这么重的么。”
天权失笑,将他抱上一些:“走,我们去看看文昌。”
这样说着,孩子呆不住了,非要下来。被文昌看见他被抱在手中的模样,实在太丢脸。但他的挣扎和扭动,仅仅是换来屁股上挨了几下。
“别闹。”
孩子羞愤地捂住了屁股:“你等着。我会打回来的。”
天权不以为意:“好啊。那我很乐意。”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一间小屋,屋外俱是花草,窗户半掩,从外头看,是瞧不出里面有没有人。天权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没人应。他想了想,斯斯文文走过去,直接一脚踹开了木门。
纪凤来:“……”
过个几百年,他也始终不能忘记,这个笑起来十分文静的人其实很暴力。
睡大觉的文昌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捂紧了胸口,怪叫道:“干什么!强闯民宅要报官的我告诉你!”
待看清是谁,顿时失语,半晌才心疼地摸着木门:“又踹我门。能不能好好走路。”说着就开始怪纪凤来,“你怎么管他的。”
无辜中箭的纪凤来有些暴躁:“关我什么事!”
天权倒是任由他俩吵,施施然踱到文昌面前,先是恭恭敬敬叫了他一声帝君,随后就很不客气地扯他衣服,两人极其不雅地动了半天手,还是文昌怕了他,生怕他力气太大,反而不好,叫道:“好啦好啦给你看。”
随后小心翼翼自怀中掏出一个圆球来:“诺。”
戳了戳它:“谢容,天权来看你啦。”
纪凤来凑过来:“哟,小东西。”
文昌顿时弹了他一下:“叫谁呢小东西。”
“叫你。”
“哦。”文昌笑道,“小东西在叫我。”
这两个人……天权无语了一阵,不理他们,转而看那颗果子一样的圆球:“这就是你从无忧树上摘下的?”
“说摘多难听。”文昌先是纠正了一声,随后得意道,“是它自己落下来的。”
那时他天天在无忧树下喝酒,瞅着灵池水看了千八百遍,好端端把池水看得水纹荡漾差点都要泼他一脸。这么个小东西就从头顶掉了下来,不偏不倚,落在他怀里。文昌愣了愣,简直欣喜若狂。他坚定地认为这一定是谢容。
本来么,谢容就是从无忧树的果子化身而来的。
如今一定也是这样。
他很有耐心地捧着它,走哪带哪。
月老说:“你干嘛不把它扔在水中养,或许还能再开朵花出来。”
文昌觉得很有道理。
结果慕云真人说:“菩提化象,并没有特定的模样。也不一定养在水中仍能修出一朵花来。倒不如你带着,它受天生灵气滋养。届时说不定是什么。”说着他似乎很有些小心机地提议,“帝君若就这样将它贴身养着,等它化形时,岂非能见它第一面。还与您格外亲厚。”
文昌不是觉得有道理了,他现在觉得太有道理了!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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