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林异境三部曲》第121章


荧幕墙左半部播放的是松林镇的监视画面。
右半部则是基地内部的监视画面。
伊森走向沙发,在他身旁坐下。他可以扭断碧尔雀的脖子。赤手空拳打死他。掐死他。唯一阻止他这么做的不过是因为他觉得这个男人的死应该属于松林镇居民。他不能擅自把它偷走。在碧尔雀让他们经历过这么多痛苦之后,他不能。
碧尔雀转头,他脸上的伤口还渗着血。
你和谁打架了?伊森问。
今天早上,我不得不送走泰德。
伊森感到怒火窜升。
碧尔雀浑身酒味。他穿着黑色丝缎睡袍,衣衫不整地擧起酒瓶以动作询问伊森要不要来一杯。
不用了,谢谢。
伊森看到其中一个荧幕上出现机炮在隧道口扫射畸人的强大连续火光。
另一个荧幕则显示大街上的畸人懒洋洋吃着它们前一晚杀死、还没吃完的人,肚子饱得鼓了起来。
真是个壮观的结束啊!碧尔雀说。
除了你之外,没有什么东西会结束。
我不怪你。碧尔雀说。
怪我?怪我什么?
你的羡慕。
你到底认为我在羡慕什么?
当然是我。坐在那张大桌子后的感觉。还有……创造这一切的感觉,
你认为是因为这样?我想要你的位子?
我知道你真心相信这是关于将真相和自由还给镇民,可是,事实上,伊森,世界上没有任何事像权力一样吸引人。杀戮的权力。给予的权力。他对着荧幕挥了挥手。控制生命的权力。让别人活得更好或更糟的权力。如果真的有上帝存在,我相信我知道祂的感觉。人们要求知道他们无法承担的真相。即使他们享受祂提供的安全环境,却还是恨祂。我觉得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上帝会选择离开,而丢下这个世界让它毁灭自己。碧尔雀微笑。以后你也会懂的,伊森。等你坐在那个位子一段时间之后。你就会明白山谷里的人,和你我不同。他们无法承受你昨晚告诉他们的真相。你等着看好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有权知道真相。
我没说它很完美,甚至连公平都称不上。可是在你来之前,伊森,它运作良好。我保护这些人,他们则过着从各方面来说已经最近乎正常的生活。我给了他们一个美丽的小镇,还有相信一切如常的机会。
碧尔雀举起酒瓶,对口就喝。
你最致命的问题,伊森,是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你以为他们都有你的勇气、你的畏惧、你的意志。你和我虽然外表和其他人一样,但我们其实是异类。连我手下的工作人员,心理上都还会挣扎。可是你和我不会。我们知道真相。我们不怕坦率面对。唯一的不同在于,我老早知道这个事实,但是你却必须牺牲了这么多人命,才痛苦而缓慢地认清它。可是将来有一天,你会记得这段对话,伊森。你会明白为什么我做出这些事。
我怎样都不可能明白为什么你要切断通电围墙的电流。为什么你要谋杀你的女儿。
等到你统治得够久了,就会明白了。
我并不打算统治这里。
不打算?碧尔雀大笑。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普利茅斯岩【※PlymouthRock,英国清教徒《五月花号》登陆美国的地方。】吗?你要起草宪法吗?开始民主统治吗?通电围墙外的世界是非常残酷的。这个镇需要强人领导。
为什么你要切断通电围墙的电流?大卫?
老人啜饮他的威士忌。
没有我,这个世界根本不会有我们这支物种存在。因为我一个人,我们才能在这里。我的钱、我的天才、我的远见。是我给了他们一切,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你也可以说我创造了他们。还有你。而你居然有胆子问——
为什么?
碧尔雀的双眼突然间燃烧着明显的怒火。
当我发现人类基因即将崩溃时,他们在哪儿?当我发现人类再过几世代就会灭亡时,他们在哪儿?当我建造一千个生命中止柜时,他们在哪儿?当我挖掘一条直通山里的隧道、在五百万立方英尺的『方舟』里储存物资来重建地球上最后一个小镇时,他们在哪儿?既然我们说到这件事,伊森……那个时候,你在什么鸟地方?
碧尔雀全身因愤怒而剧烈发抖。
当我从生命中止复生,带着手下出去,发现世界已经被畸人占领时,你在场吗?当我走在大街看着我的部属组装建筑、铺设柏油时,你在场吗?那天早上,我叫生命中止小组的组长进来我的办公室,告诉他让你复生,让你可以回到妻儿身边时,你在场吗?我给了你这一次的生命,伊森。你和山谷里的每个人、这座山里的每个人。
为什么?
他咆哮:因为我可以。因为我是他们天杀的创造者,而被创造的东西没有权力质疑他们的创造者。既然是我让他们可以呼吸的,那么我就能在任何时候取回。
伊森抬头看着荧幕墙。它们即时转播着山洞里的一片混乱。机炮已经没有弹药,警卫队的人只能用AR…15半自动步枪抵抗。畸人一步步逼近,他们一步步后退。
其实我用不着放你进来。我可以直接锁上电梯。你打算拿我怎么办?碧尔雀静静地问。
这要由那些你试图谋杀的人来决定。
泪水顿时涌上碧尔雀的眼睛。
仿佛在那一瞬间,他清楚地看见了自己。
他转头望向他的大桌子。
望向荧幕墙。
他的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沙哑。
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他说,然后眨眨眼,小小的黑眼睛顿时又硬了起来,像水一下子结成冰似的。
突然问,碧尔雀拿着战斗短刀瞄准伊森的腹部冲过去。
伊森打歪碧尔雀的手腕,刀锋从他侧身擦过。
他站起来,对碧尔雀的脸挥出一个毫不留情的左勾拳,打裂了他的颧骨,力道大到将他整个人打下沙发,头颅直接撞上咖啡桌的边缘。
碧尔雀仰躺着不停发抖,刀子从他手上掉了下来,喀达一声落在深色的硬木地板上。
第七部
赫斯勒
特情局
华盛顿州,西雅图
一千八百一十四年前
赫斯勒走进他在哥伦比亚中心的转角大办公室,很高兴看到伊森·布尔克已经坐在他的大桌子前等着。根据他的手表,他迟到了五分钟。布尔克大概早到了五分钟。换句话说,他已经等了至少十分钟了。
很好。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赫斯勒一边说,一边绕过他的探员身边。
没关系。
我猜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我将你抽离埃弗里特的案子吧?
我们已经快要逮捕到犯人了。
那很好,可是我有一件更紧急的事需要你帮忙。
赫斯勒坐下,隔着桌子打量伊森。他今天穿的不是寻常的黑西装。为了跟监,他穿着灰色连身工作服,肩膀上湿了一大块,显然是今早的雨水溅湿的。他可以隐约看到伊森身体左侧隐约的枪套轮廓。
赫斯勒突然想到,他其实还来得及踩煞车。在话离开嘴巴之前,他还没有真正犯下任何罪行。
他在司法界工作这么多年,常常在侦讯犯人时听到位于对错之间、似是而非的灰色地带。他们为了家人不得不偷窃。他们只想做一次就好。还有他最喜欢的一种说法:他们不知道自己犯了法,直到发现自己深陷敌营,完全无法抽身。
可是,当赫斯勒坐在桌子这一侧,还在守法的这一边时,所有关于是非对错之间灰色地带的猜溯感觉全像在放屁。
他认为他必须做出的选择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送伊森去出这个任务,那么他就越过了那条线。永远。
再也不能回头。
如果从这个大阴谋里抽身,让伊森回去做埃弗里特的案子,那么他还是一个只差一点就做了坏事的好人。
没什么好犹豫的。从他的角度来看,根本没有什么灰色地带。
长官?伊森唤他。
赫斯勒想着几年前在公司野餐会上遇到的泰瑞莎。想着和凯特打情骂俏、让他太太独自一个人在联合湖畔哭泣的伊森。
去年凯特突然申请转调到爱达荷州博伊西时,泰瑞莎对凯特和伊森的担心终于成真。伊森和他的搭档一起欺骗了泰瑞莎,更糟的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羞辱了他的太太,而像泰瑞莎这样的女人不该被如此糟踏。
亚当?伊森又唤他一次。
赫斯勒听着雨滴敲打在他身后窗户的声音,叹了一口气。
他说:凯特·威森失踪了。
伊森在椅子上倾身。多久了?
四天。
她是在出勤时失踪的吗?
她的伙伴也一起失踪了。一个姓依凡斯的家伙。你和凯特……关系很特别,是吧?
伊森不上钩,只是紧张地瞪着他。
嗯,我只是想,你应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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