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妻》第240章


刘桐惊讶地看向他。
“我既把你留在刑部主事,给你大开方便之门,让你能断案清晰,使案情明朗,自然希望你能将‘国法’二字,刻在心上。”
泰昌帝缓缓站起,对刘桐、对自己的称谓倏忽一变。
“荣郡王,朕给予你如此信任,你又如何能回朕,‘以皇兄意思为先’这句话?”
刘桐顿时起身,撩袍道:“臣弟知错。”
泰昌帝面上笑容一闪而逝,走近将他扶起:“国之法度,不可废弛。刑部,是所有国法最集中的体现之地。你身为刑部主事,小九,不要让我失望。”
刘桐低首道:“臣弟明白。”
“走吧,宫宴要开始了。慎郡王策划的好戏,也要上演了。”
泰昌帝走在前,刘桐紧随其后,心里惊涛骇浪翻滚不停。
皇兄对《大魏律》的研读从未停止过,曾经他还援引《大魏律》,当朝廷辩,势要将兖州齐、鲁两家秉公处置,为此还曾与臣子们发生激烈的唇枪舌战。
国法二字,于普通百姓而言,那就是天大的事。
但对于皇族子弟,权贵朝臣来说,其实只要得到皇帝的心意,哪怕是犯了国法,皇帝金口玉言一开,也大可以将所犯之事圆过去。
用常润之的话来说就是,有一定法治,但更多的,是人治。皇帝的意思,高于一切。
刘桐不知道泰昌帝是否真的要慎郡王等人的命,所以才会有那一句,“以皇兄意思为先”的话。
但现在看来,皇兄的意思无不是在提醒着他,要他秉公处理。
这是出于国法,还是出于……皇兄的意思呢?
多想无益,总要将人拿住了再谈审理之事。
刘桐撇开脑海里那些忧思,紧跟在泰昌帝之后,与诸位宗亲会合。
大殿内人声鼎沸,推杯问盏之声不绝于耳,上首帝后言笑晏晏,场内歌舞升平。
常润之坐在刘桐身侧,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沉默得有点儿异常了。
常润之伸手拉了拉他,轻声问道:“你怎么了?瞧着脸上没有个笑模样。”
刘桐笑道:“没事儿,就是这歌舞什么的,觉得没什么看头。”
“你这话真的是,不给皇后娘娘面子。”常润之好笑道:“好歹也是皇后娘娘头一回举办如此盛大的宫宴,这歌舞也是挑了好久的。我瞧着倒挺不错的,你看阳阳他们,不也乐呵呵的吗?”
刘桐顺着常润之的视线朝儿女方向望去,莞尔一笑道:“他们年小没瞧过,自然看得津津有味。”
话落了,刘桐又恢复那副沉闷样子,只是眼中精光闪烁,仿若一头伺机而动的猎豹。
常润之瞧得出来他些许的紧张,联想起进宫时,宫门守卫与往年的不同之处,不免有些心惊胆战起来。
再抬眼看向上方的泰昌帝,仍旧是目若深潭,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常润之想问刘桐,但又觉得之前刘桐既然没说,想必即便发生什么事,也定是绝密的,他还是不要问的好。
酒过三巡,歌舞尽退,泰昌帝携皇后举杯,与宗亲们共庆新年。
杯盏中的酒刚喝下去,大殿上一瞬间寂静,一记清脆的摔杯之声骤响。
“杀!”
伴随着整齐划一的喊杀声,跃入大殿中的,是十几个只露一双眼睛的黑衣人,个个身手不凡,朝着殿内最高处逼近。
泰昌帝沉稳如山,皇太后已吓懵了,皇后虽然也是面色惨白,却还是当前绕到泰昌帝身前,厉声喝道:“护驾!”
刀枪剑戟摩擦的金石之声在殿外响起,但显然宫内禁卫军的速度,是赶不上刺客杀人拿命的速度的。
刘桐按下常润之,将还握在手中的杯盏朝着地上摔去。
“砰”的一声之后,站立在大殿之中,一直低眉顺目的内侍们动了。
他们抽出拂尘里的兵器,逮准了大殿之中的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几乎所有的黑衣人全都抓了起来。
但还是有那么两三个漏网之鱼,正一步步逼近帝后所在之处。
殿内的惊呼惊叫声,混杂着刀剑相交的脆耳声,使得整个大殿里杂乱不堪。
禁卫军也已赶到,将已被擒的黑衣人拿了下来。
漏网之鱼,只剩下一个,已摸到了泰昌帝的身侧,抬起了手上的匕首。
眼瞧着匕首就要落下来,皇后顿时凄厉喊道:“陛下!”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泰昌帝忽然伸手格挡住了刺客的手臂,另一只手却不知从何时起,已手握短刃,就那么轻松地送进了刺客的胸口。
刘桐刚发出口的惊呼顿时停止,长呼吸了一口气,方才觉得整个胸口跳动得极快。
于泰昌帝等人来说,这一场刺杀算是尘埃落定。
但对于那些刺客们来说,却不算是大势已去。
被挟持着的黑衣人中,有一人见未能取得泰昌帝性命,顿时哈哈大笑道:“谋朝篡位的瑞王爷,你逃得过刀斧加身,却逃不过可让你肠穿肚烂的鸩酒!你们所有人,但凡有那资格登基为皇的,都得死!”
殿内顿时一片惊呼哀嚎之声,胆小怕事的宗亲高呼着传御医。
泰昌帝丝毫不见慌乱,他推开已断气的刺客尸体,接过何旦递来的白绸擦了擦手,慢慢坐了下来后,方才冷笑一声,道:“拖下去。”
竟是连半句废话都懒得说。
殿内的一片狼藉很快被内侍和宫人们处理好了,只是大家都已没有了团年之心,又生怕再出变故,尽皆看向泰昌帝,等着他下一步的安排。
第三百二十六章 国法
见众人多有惊恐之色,泰昌帝提前结束了团年宴。
皇后按捺下仍旧不平静的心,端着国母之态送走了各位内外命妇,方才疾步寻到泰昌帝身边,询问今日宫宴上发生之事。
泰昌帝道:“慎郡王联合祁王礼王谋反,想要害朕性命。”
皇后提了口气:“那……可抓住他们人了?”
“自然。”泰昌帝道:“他们行动的人数,远远少于他们准备了的人数。在他们的人进了宫的时候,三座王府就已经被京兆尹围住了。”
“那刺客所说的鸩酒一事,皇上是事先便知道的?”
“嗯。”
泰昌帝道:“他们于御膳中下药,再行行刺之事,打算双管齐下,势要取朕性命。”
泰昌帝冷嘲道:“雕虫小技,还觉得自己计划周详。”
皇后松了口气,关切道:“那刺客近了皇上的身,皇上真的没有事?”
“无事。”
想起皇后拦在自己身前的事,泰昌帝神情一暖,握住她的手道:“一切都在朕计划之内,无须担心。”
皇后便点点头,又迟疑道:“旧年年根儿底下出了这样的事儿,处理起来可真是麻烦。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泰昌帝道:“此事,自有刑部量刑定罪,朕不需太过干涉。”
皇后讶异地看向他。
泰昌帝坦然回视。
皇后想了想,只能无奈道:“皇上,这可是一块烫手山芋……哪怕是交到刑部,刑部定了罪,不还得到您这儿过一遍,才能定下罪责吗?”
泰昌帝颔首:“的确如此。”
“那……若是刑部判抄家问斩,这奏本,您批吗?”
泰昌帝沉吟半晌,反问皇后道:“你觉得朕应该批吗?”
皇后无奈道:“这是朝事,臣妾虽是皇后,却也知后宫不得干政。”
“朕恕你无罪,你且说说?”泰昌帝含笑道。
皇后便道:“依陛下的意思,定然是希望秉公办理的。所以,刑部若是定了罪量了刑,臣妾觉得,陛下多半会准奏。只不过……”
皇后忧虑道:“陛下登基不满一年,若是在这新年头就诛杀亲兄弟,还一杀便杀三个,恐怕民间会传陛下暴虐残忍之名。”
泰昌帝点点头,道:“那依皇后的意思,是觉得朕应该为了名声,放他们一马吗?”
“若以皇上结发妻子的身份而论,把他们千刀万剐了都难消臣妾心头之恨。但若以皇后的本份而论,臣妾却不希望他们三人之性命,威胁到皇上的名声。”
皇后顿了顿,道:“毕竟,这世上不还有一个词,叫生不如死吗?留他们的命,全了陛下仁厚的名声,让他们活着,却活得艰难,也算是对他们的惩罚。”
泰昌帝没有接话,皇后便陪着他沉默。
良久,泰昌帝才道:“沐之,我从来没有想要做一个仁厚之君。”
皇后顿时讶异地看向他。
泰昌帝淡淡道:“犯了错,就要受惩罚。国之法度,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偏爱或私恶就有所更改。先祖建国,定《大魏律》,不是留给后世子孙亵玩的。”
泰昌帝伸手拉过皇后的手,对她笑笑:“好了,今儿年三十,不想那些不高兴的事儿。叫上阡儿他们,我陪你守岁去。”
大年三十晚,皇城宫廷内发生了小型的宫变,慎郡王府、祁王府和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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