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妻》第251章


泰昌帝将他们的奏折摔了出去,怒道:“荣郡王母妃出自西域,乃是事实,从无遮掩。但西域早已归顺我大魏,你们口口声声说荣郡王妄图使西域自治,朕倒是疑惑了,这对荣郡王有何好处?大魏内乱,对荣郡王又有何好处?难道他还能趁此机会,兴兵造反吗?!漫说他手上毫无兵权,便是他有兵权,你们就能这样随心揣测,毫无证据时,就敢红口白牙地在朕面前,挑拨朕与荣郡王兄弟情义,你们该当何罪?!”
“陛下恕罪!”
“陛下饶命!臣等只是……只是一时心急……”
“一时心急?”泰昌帝又笑了:“身为臣子,君前奏对没有丝毫谨慎严肃之心,就区区‘一时心急’四字,就能随意攀咬当朝郡王?你们胆子可不小啊,是瞧着朕登基以来,一直虚怀纳谏,认定朕好说话,不会责罚你们不成?”
“陛下……”
“来人!”
“在!”
“御史秦召、蒙泉,中书舍人曹毅,光禄大夫李平山,归德将军赵昕,正议大夫周归正,通议大夫陈庸,为官不严,言行不规,令,降官一等,罚俸一年,闭门一月,小惩大诫。”
“臣等……遵旨。”
泰昌帝火速地料理完了这些事儿,让他们下去之后,方才又继续提到荣郡王的上书谏言。
“荣郡王之言,你们反对得厉害,今日荣郡王也在,就让他针对你们所反对的论点,说说他的想法。”
众臣此事都不敢吭声。
明摆着皇上这是要力保荣郡王啊!说不得,荣郡王这个谏言,皇上心里已经是定了的。
无非是因为现在朝臣们施压,所以皇上才暂时留中不发。
而等到荣郡王一一反驳了他们的反对点之后,他们再无反对的理由,那这道上疏,怕是就要成为可能了。
然而现在他们敢拦着荣郡王说话吗?
自然是不敢的。
先前皇上就说了,“政见有所不同,就事论事即可”。他们若是拦着荣郡王不让他说话,这岂非是在打皇上的脸?
种种思虑下,没人出来拦着荣郡王。
荣郡王出列拱手,语句清晰地道:“皇上,臣已知悉众位大人对臣的怀疑。针对大人们怀疑的点,臣请一一回复。”
“可。”泰昌帝颔首道。
“谢陛下。”
刘桐再次躬身道谢,道:“其一,称臣禁闭数年,对朝政已疏忽荒废。此言,不妥。先帝时,臣虽被禁于中官胡同不得出,亦不曾参与朝政,更不知道朝堂中事,但自臣解除禁闭,回归朝堂,便一直没有停下手中差事。从先帝在时,到先帝薨逝,陛下登基至今,臣手中经办差事大小共有一百三十七件,其中大差事三十五件,大差事中因办差得力,受过先帝和陛下夸赞奖赏的,有十八件。先帝朝时不说,陛下登基至今已有三年,臣自认为,差事办得不错,并无任何疏漏错处。这是臣归纳整理出的,臣经办的大概差事和结果,请陛下览阅。”
内侍接过刘桐递上来的厚重奏疏,放到了泰昌御案上。
刘桐接着道:“其二,称臣欲笼络天下寒门学子,居心不良的。此言,也不妥。陛下宏图广志,欲使天下太平安顺,臣虽不才,亦希望辅佐陛下,共创盛世。然盛世,非皇族、贵族一方之事,皇族贵族之人数,比于天下百姓,乃是小数,如何能以小数之浅薄之见,理大数之宏大之事?臣以为,寒门学子,见多,识广,比自小娇养长大的贵族子弟更心系百姓,更寄情江山,出外任官时,寒门子弟更能因地制宜,创一乡、一镇、一城、一州之富贵。”
刘桐说第一点时,还没人出声反驳,说第二点时,便有人忍不住道:“荣郡王切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老臣不才,虽政绩平平,却也不愿意承认老臣犬子比不过寒门那些书生。若要论治下之道,犬子曾随老臣之妻入乡间,与农伯农夫谈论农事。”
插话的并非是反对刘桐上书的臣子,而是一位出身勋贵的老大人。
刘桐恭敬地对他行了一礼,道:“孙大人勿怪,本王也并非针对贵族子弟。诚然,贵族子弟里,不乏斗鸡走狗的纨绔,寒门学子中,也有那沽名钓誉之徒。所以,本王建议皇上广开恩科,并没有要只录用寒门子弟,而弃用贵族子弟的意思。本王只是希望,寒门子弟能与贵族子弟拥有同样的机会报效朝廷。”
孙老大人皱眉道:“那这与从前,又有何区别?”
“自然是有区别。”刘桐道:“从前,贵族子弟不论品性能力如何,只需要在家中受父母宠爱,便能靠着父荫入朝为官,而寒门子弟参与科考,不过是为贵族子弟助手,并不能单任一官,单独治下。但今后,若是实行科举并制,不再单独录用贵族子弟,而让贵族子弟与寒门子弟一起参与科举选拔,则有无才学,一目了然。”
刘桐诚恳道:“本王这也是为诸位贵族大家着想。子孙若无奋斗目标,长大凭父母宠爱便前途可望,那一代代传下来,岂不都成了不学无术,不知柴米油盐的草包?巍巍大家,莫要因溺爱子嗣,而使家族一代代败落。”
刘桐说完停顿了片刻,没有听到人出声,便继续道:“其三,称臣报复贵族高门的,听了臣前一段话,自然也知道,这种猜测不妥了。”
刘桐拱手向泰昌帝,道:“综上三点,臣之上书,绝无私心,请皇上明鉴。”
第三百四十一章 史鉴
朝臣们的脸,五颜六色,精彩纷呈。
赞同刘桐建议的,占了五成。仍旧不赞同的,有四成。剩下一成保持中立。
不赞同的朝臣,多半是家中有不成器的子孙,生怕这条政令被通过,家里不成器的孩子就没了着落。
泰昌帝满意地点点头,询问众臣:“众卿可还有什么疑虑?”
一位朝臣出列道:“陛下,官员设置,从大魏建国起便已成定律,若是骤然更改变换,怕是亵渎先贤啊。”
刘桐随即便回道:“《大魏律》亦是开国所制定,但百年过去,其中一些律令到底不适用现在之景,须得改弦更张,重令起草。依这位大人所说,历代君王怕亵渎先贤,岂不是都得回归祖制,容不得丝毫更改调整?”
“这……”
那人被刘桐反问得哑口无言,另一人便立刻接上:“即便全如荣郡王所说,须得与时俱进,不可墨守成规,但毕竟精简机构,乃是大事,一旦中途出了岔子,使得政令滞涩,此等后果,由谁来负?”
刘桐看了他一会儿,方才笑道:“若是陛下采纳本王谏言,开始精简朝局,令各官职权权责分明,则从何处调整、调整之期又何人主事,都会有最初的方案与计划,并有具体明旨任用。在谁临时任用期间出了事,自然由谁负责。这位大人,莫要以为这等事乃是小吵小闹的事,陛下若要做此事,定然不会有任何疏漏错处。”
文臣虽然会耍嘴皮子,但架不住刘桐一条条列举,一时间难免接不上反驳的话。
武将则没有那么多说法,只提出一点,就是寒门学子,只学了兵书,如何行军打仗,练兵待战?
刘桐道:“贵族子弟单读了兵书,就能行军打仗,练兵待战了吗?怕是也得进了军营历练一番,才能在演武场上行军布阵吧。既如此,为何贵族子弟可以,寒门子弟就不行了呢?无非是贵族子弟的出身,注定了他们比寒门子弟要多些资源来源罢了。可真要说起来,上阵杀敌的事儿,怕是冲在最前头的兵卒更有说话的权力吧。若没有这些小兵小卒,怎么组得成一支军队?”
刘桐向各位武将施了一礼:“诸位将军,打仗的事儿,本王不懂,但比起在朝堂上耍嘴皮子,本王更为佩服诸位将军练军以守卫边关、开疆拓土的能力。诸位将军请想一想,若你们的帐下也能有出身寒门,却军事能力出众的小将,传出去,是多有脸面的一件事?百姓们会说,诸位将军如此会带人,你们的子孙必定也是条铮铮汉子!将军们上沙场时,多多少少会担心自己战败吧?看到你们的儿孙们上战场时,更会担心他们的安危吧?就本王所知,你们之中,已经有好些位瞧着现在天下太平无战可打,想要令家中子弟弃武从文了。既如此,为何不能将这样的机会,让给想要出人头地,报效国家的寒门子弟呢?”
诸位将军你摸摸鼻子我咳一咳的,显然刘桐的话戳中了他们的弱处。
“诸位一直在纠结寒门与贵族的区别,恕本王实在难以理解。”刘桐叹息一声,扫了一眼群臣,道:“诸位生来便是贵族,请问是否有查过家谱?往上数三代、五代或者更多代之前,诸位的家族就是贵族吗?就如此居高临下,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了吗?前朝为何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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