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是在期待什么抑或者是在害怕什么。
那个躺着的人,即使身形消瘦面容苍白,但是苏蘅知道,那是薛牧青。
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感觉到这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幻觉,苏蘅忍不住骂他:“骗子!”
明明没死,却偏偏骗她,害她平白流了那么多眼泪——她一早就知道,这人从来都是这样的可恶。
可是她突然就不恨了。
他还活着,这比什么都好。
彦书看到她的举动,连忙跪在一旁:“夫人,你还是放过我家少爷吧!他而今这般……也撑不了几个月,您又是何必……来搅他最后安宁?”
苏蘅愣了愣——自己以前果然是待薛牧青太苛刻了吗?
……
深秋,外头天气渐凉,庄子里有温泉水,不出去的话,但也感知不到季节的变化。
没有知觉?好,那她每天寻了大夫过来,往他身上扎了一根又一根地银针;不能进食?好,她直接命人给他强灌下去。
当日强行命人将薛牧青带回庄子里,彦书也跟着回来,对于她每日折磨薛牧青,彦书已经由一开始的祈求而今变得麻木起来了。
大概是见得多了不敢再招惹苏蘅怕她会想出别的法子折腾薛牧青,也可能是因为即使被苏蘅每日这般折磨,薛牧青的身子反而渐渐有了生气不再似以前那般日渐一日消瘦下去。
当然,更多的原因,大概是看在苏蘅日渐隆起的小腹上吧。
除了“折磨”薛牧青以外,余下的时候,苏蘅大多是让人帮薛牧青揉捏腿部,自己在一旁给他念着外边的新书,给他讲这几个月里都发生了什么。
即使他一直都没有醒来,即使他一直都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她也坚持下来了。
当然,要她一夕改变变成温和贤淑的女子,也太强人所难,所以偶尔的时候,她也会在他耳边轻轻骂他,将他两辈子做的“错事”一再重提,轻声威胁他说若他死了,自己是一定会嫁给别人的。
心血来潮,将他的手覆在她小腹上,轻声指责他:“你说你这人有多可恶?说好放过我成全我,却又偏偏来这一出,说好让我忘了你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可是带着你的孩子,你让我怎么忘掉你?”
“你肯定是故意的,想着就算是和离,有了孩子我便不能忘掉你,就只能带着孩子为你守寡——”苏蘅将他另外一只手贴向自己的面上:“我告诉你,我才不会这么傻呢,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了吗?你要是死了,我是一定会改嫁的,不光要改嫁,还要带着你的孩子一道改嫁,这孩子我是绝对不会还给薛家还给你的,这孩子到时候会跟着别人姓,喊别人作‘父亲’,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他他亲生父亲是谁,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存在……”一直安安静静的胎儿似乎是终于受不了她的絮叨,轻轻踢了踢她。
苏蘅又是疼又是吓的,以及两辈子都没体验过这样的感觉也有些新奇,还在发愣间,感觉覆在自己腹上的手似乎轻轻动了一下。
那胎儿好似被安抚到了一般,又安静下来。
*
薛牧青坐在外间,听着内间苏蘅撕心裂肺的声音,旁边小几的一角几乎快要被他抓下来了。
要不是而今腿脚使不上立还不能走,不能不断踱步来驱散自己的担忧和紧张,他也不至于这般无能无力了。
刚和离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一开始是害怕被薛牧青知道所以躲到了城外,后来是因为知道了薛牧青的“死讯”而难过,孕吐的那两个月的折磨,舟车劳顿受的罪,薛牧青没醒来之前因为要“照顾”他而忧心,醒来之后又还是要担心他的腿脚——苏蘅自有孕以来,其实一直过得都不太好。
而今那些之前因为“不爱惜”自己身子的报应似乎要在生产那一刻一并发作起来,想要报复她之前的疏忽一般。
屋内的苏蘅突然没了声息。
“阿蘅?”薛牧青十分担忧:“阿蘅!”
然而里边并没有人应他。
薛牧青心急之下忘却了自己的腿脚直至昨日连站起都很难,起身推开了门进去,一眼看到苏蘅的所在过去握住她的手:“阿蘅?”
因为知道他腿脚不行所以一直没防着他的向妈妈看到他突然进来,吓了一跳连忙要过来让他出去,薛牧青却只是握着苏蘅的手不放,再说了,刚才那一段路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现而今实在是动不了也起不来了。
向妈妈无奈,只能由着他。
苏蘅只是脱了力了,缓一缓又醒转过来,见到薛牧青在一旁她倒想不起什么忌讳不忌讳的,只是骂他:“薛牧青你混蛋!”
“好好好我混蛋,”见到她还有力气还能骂人,薛牧青伸手将她被汗湿的几缕头发拨弄好:“阿蘅你省些力气,以后你想怎么骂便怎么骂。”
苏蘅此刻也没多少工夫骂他,只是攥紧了他的手听稳婆的吩咐,薛牧青任由她抓着他的手用力,恨不得身能代之。
好不容易孩子终于出来,稳婆和向妈妈说什么说什么他都没仔细听,只是小声唤着苏蘅的名,一副后怕的样子。
苏蘅好半晌回过神来,只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听到薛牧青让她骂他也好打他也好,只能白了他一眼。
薛牧青帮她擦掉额上的汗:“阿蘅,你骂的没错,我就是混蛋,生孩子这般危险我却让你承受这些,我真的是该——”
苏蘅摇了摇头,不让他把那个字眼说出口,薛牧青想了想又道:“不管这孩子是男是女,以后我们都不要再生其他的孩子了,我舍不得你受这样的罪。”
苏蘅原本有些动容的,可是恰好此刻向妈妈把孩子抱了过来,说是个小少爷,先给薛牧青看了,薛牧青看了看这个折磨了苏蘅许久好不容易才出来的孩子,有些嫌弃的样子:“好丑。”
苏蘅背过身去,不理他了。
“阿蘅?”不清楚苏蘅为什么突然又变了脸色,薛牧青有些不安,他不怕苏蘅骂他,骂他至少还愿意理他,不理他连话都懒得跟他说那问题一定不小。
“我不想跟你成亲了,”被薛牧青追问许久,苏蘅有些心烦了,终于回过身来看着他:“我不要再嫁给你了。”
“我们之前已经说好的……怎么又突然变卦?”薛牧青有些发懵,见苏蘅又要背过身去,连忙抓着她身子不让她动,语气有些焦急:“阿蘅,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至少要告诉我,总不能让我一头雾水吧?”
“你凶我!”苏蘅正是心思敏感的时刻,一听他语气就哭了“你果然就是嫌弃我了!”
“我哪有?”薛牧青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惹得她多想了,正要仔细回想,苏蘅已经吩咐向妈妈命人将薛牧青“请”出去了。
之后苏蘅坐的是双月子,还吩咐人守在外边,薛牧青一次都没能见到人。
出了月子好一些,能见着人了,然而苏蘅还是不理他,他们之前说孩子生下之后便回京,然而苏蘅没有半点要动身的念头。
*
苏蘅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嗅到了酒的气味。
以前她爱酒,然而已经很久都没有没喝过酒了,尤其是有孕的这些月里,更是滴酒未沾。
而今感觉自己馋虫又上来了。
可惜一睁开眼,便看到是薛牧青在拿好酒诱惑她,轻轻哼了一声,别开眼不看他。
过一会儿,又回过头来看他——好吧,看在酒的份上,就暂且原谅他一小会好了。
以前司琴在的时候,总是不让苏蘅多喝,薛牧青却是不知,只要她看着他,他便给她斟酒,再好的酒量,也总是会醉的,何况她这辈子又没什么机会饮酒,不过一会儿,眼睛便有些迷离起来。
偏偏她还在看他。
见她面上的酡红,以及想要再喝却不可得而委屈的神色,薛牧青喉头动了动,无奈地看了看余下的酒,自己喝下了。
苏蘅也不和他抢,就是看他都喝光之后,不免有些委屈:“你不给我酒。”
酒意还没上来,薛牧青心乱了一瞬,慌忙又喝了一大口,将那份旖旎的心思压下,倒了一杯给她:“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又不愿意跟我成亲了?”
苏蘅被他这么一问,不免又有些难过:“你嫌我样貌不如你。”
薛牧青无奈:“我何时有过这样的话?阿蘅,你不能随意冤枉我啊。”
“都说儿子肖母,你不过看他一眼,便嫌弃他丑,定然就是在说我,”苏蘅咬唇:“怪道生孩子时总不让丈夫进去……我那时候的模样肯定也是特别不好看面目一定非常狰狞,所以那句话你一定是说给我听的。”
她径自下了结论:“反正你就是嫌弃我,反正我就是不要嫁你了。”
薛牧青好气又好笑,他怎么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她就能想到那么多,只能无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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