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道》第23章


笑。”
云纵只道他是自谦,铺开了棋局。两人对弈一局,云纵已然手下留情,方寂却还是输了个惨不忍睹。
“这个……”方寂有些尴尬的笑道,“在下实在是不擅棋道……”
云纵微微一笑,收起棋盘,忽然道:“方公子,其实你不是此间的主人吧?”
方寂一愣:“道长何出此言?”
“因为贫道觉得,方公子与这间居所的感觉实在是格格不入。”云纵淡淡道,“这房内书架上的书籍,扉页上沾满了灰尘,可见许久没被人碰过。公子明明不擅棋道,房内却摆著棋盘。最重要的一点——”
云纵转头,直视著方寂:“贫道身上所穿的衣服,为何会是宫锦所制?”
方寂瞬间白了脸色,在云纵目光的逼视之下,良久,才缓缓露出了个苦笑:“道长多虑了……此处,的确是在下的居所。”顿了顿,叹息道,“只不过,道长所住的这间房,已多年未曾有人踏足了。”
云纵一怔:“什麽?”
方寂转过头,神色中有一抹似乎不欲为人所知的苦楚:“房内之物,都是在下一位故友的,就连道长身上换上的衣服,也是那人的旧衣。此人身份尊贵,恕在下不便透露他的姓名。当日道长伤重昏迷,浮於水面之时,恰好被在下所救。一路同行,原想等道长伤好之後便送道长上岸,绝无恶意,请道长放心。”
云纵与方寂相处近半月,虽始终有些怀疑此人身份,却观他言行,倒是个颇为坦荡之人,举止温和,又於自己有救命之恩,听他一解释,立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道:“方公子见谅……贫道,有些多疑了。”
方寂微微一笑道:“不知道长上岸後欲往何处安身?或许你我还可同行。”
云纵稍一沈吟,答道:“贫道欲往京城,不知方公子要去哪里?”
方寂一愣,片刻,笑道:“看来道长与我不能同路了。”想了想,似乎还有什麽话要说,却还是没有开口。
云纵见他忽然之间似乎满怀心事,双眉紧锁,他人私事,自己也不好多问,淡淡一笑道:“方公子,贫道方才烹了一壶好茶,可愿共享?”
方寂恍然回神,感激笑道:“多谢道长。”
二人对桌坐下,云纵摆了一只茶杯在方寂面前,茶水缓缓倾下,在杯底晕开浅浅的漩涡,一片片茶叶尖尖向水面悬空竖立,继而徐徐下沈,是为上等君山银针。
“品此茶,有如观人世。”云纵轻声道,“红尘万丈,心如悬茶,浮沈之间,不惊不扰。”
方寂握著茶杯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喃喃道:“浮沈之间,不惊不扰……不惊不扰……”
他蓦然抬头,对上云纵沈稳安祥的双眸,良久,慢慢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又过了几日,云纵自忖已能支撑著上路回京,便向方寂辞行。方寂也不强留,只是笑道:“正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道长,在下的一位朋友,恰好也要去京城。若得与此人同行,必能护得道长安全,在下也放心了。”
云纵一愣道:“你的朋友?”
方寂点头道:“明日靠岸後,在下约了那位朋友在会君楼见面。道长一起去吧,不然放你孤身上路,我不放心。”
云纵明白他一片好意,心下沈吟,自己伤势尚未大愈,功力不济,如今又有瞑华圣教和贺兰羽两股追兵在後,独自上京确实诸多风险。不如顺了方寂的好意,也许多个人同路,便多一份周全。
他微微笑道:“如此,多谢方公子了。”
第30章
翌日一早,船缓缓的靠了岸。云纵担心贺兰羽和瞑华圣教之人仍在搜寻他,便踌躇著问方寂可有斗笠之类遮人面目之物。方寂愣了一愣,立即省悟过来,笑道:“道长可是有不方便之处,需要遮掩面容?”
云纵点头,含糊道:“贫道……恐防仇家追杀。”
方寂闻言,起身进了自己房间,片刻後出来,手里拿了一样东西,递到云纵面前:“如此,道长便请戴上这个吧。”
云纵接过来一看,却是薄薄一张人皮面具,做工精致,五官惟妙惟肖。他不由一怔,心想方寂怎会藏著这种东西。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方寂笑道:“当年我也曾……为逃避仇家而避走江湖,预备了几张人皮面具。这张却是我不曾用过的,道长便请放心戴上吧。”
云纵感激的笑笑,小心的戴在了脸上。对著镜子一看,只见面前一张普通木讷的面孔,神情苍凉,加上一头灰白的头发,看起来竟似个半老头子。
不由伸手摸摸脸,心下有些好笑,这样一来,任谁也认不出他来了吧?
方寂等云纵戴好人皮面具後,便带著他上岸了。两人走到会君楼,只见里面满满当当,生意出奇的好。方寂却是领著云纵直接上了二楼,临窗的座位上,端坐著一名青衫男子,正背对著他们喝茶。
方寂走过去,笑道:“秦兄,劳你久等了。”
那名男子回过头来,修眉凤目,豔色无双。看向方寂,微微一笑:“哪里,方兄快请坐吧。”一眼看到方寂身後的云纵,怔了怔,“这位是……”
方寂笑道:“这位是在下的朋友,名叫……”
“老朽李墨槐。”云纵忽然出声打断了他,声音有些刻意的压低,拱了拱手,“见过这位公子。”
方寂一愣,这才意识到云纵此时戴著人皮面具,看上去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所以才会自称“老朽”。至於他为何不肯报出真实姓名,想必是以防万一,不想被人认出吧。
那青衫公子笑了笑,礼貌颔首:“在下秦扣枕,见过李老前辈。”
方寂引见他二人认识後,三人便各自落座。云纵坐在秦扣枕对面,神情不变,心下却是波澜万丈。
他万万没有料到,方寂所说的那位朋友,竟然是秦扣枕。
幸好此时自己戴著面具,没有被秦扣枕认出。只是不知……秦扣枕为何也要上京?
他正自心里七上八下,却听到方寂开口道:“这位李……李老前辈,恰好也要上京,秦兄若是方便,就与他同行如何?”
秦扣枕一笑道:“既是方兄相托,秦某自然愿意与这位前辈同行。只是你真的不和我一起上京麽?”
方寂摇摇头,低头去喝茶。
秦扣枕似乎想说什麽,但看看方寂的神情,又开不了口,只得叹息一声。方寂默默喝了一口茶,岔开话题道:“对了,秦兄,听说你这些日子来在找一个人,不知是什麽人?”
秦扣枕忽然神色一暗,半晌,答道:“是在下……很重要的一个人。却不知为何,怎麽也找不到。”
方寂微微笑道:“凭秦兄之力,岂有找不到之人。少安毋躁,一定很快就会找到的。”
秦扣枕点头道:“此人或许也会上京去……也许到了京城,便能找到他,也未可知。”
二人又闲话了一阵,却没注意到云纵自始至终只是握著茶杯,没有开口讲一句话。
会君楼一别,方寂与云纵互道珍重後,便回了自己的船上。云纵心下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只是此刻无法报答,唯有回到京城後,将来若能重逢,再表谢意。他站在岸边,望著方寂的船缓缓离岸远去,半晌才回转身来,却恰好与秦扣枕打了个照面。
“李老前辈,在下目前暂住於跃龙客栈,不如前辈与在下同去客栈休息一晚,明早一同启程去京城?”秦扣枕面带微笑,礼貌的询问道。
云纵咳了一声,低声道:“有劳公子。”
次日清晨,敲开云纵房门的却是个下人打扮的汉子,说是主人已准备好了马车,请前辈同行。
云纵伤势未愈,正和心意,便随著那汉子走出了客栈。门外却是排著一行车马,几匹高头骏马之中,夹著一辆深色马车,两匹马拉著,甚是简朴。云纵不由心道,那秦扣枕奢华惯了的,怎会乘坐如此普通的马车?
他左右瞧了瞧,却只看到一辆马车,便问那汉子道:“你家主人的马车呢?”
那汉子垂手笑道:“我家主人不坐马车,这辆马车是特意为前辈准备的。”
云纵一愣,那汉子已经掀开了门帘,请他入内。稍一迟疑,云纵便进了马车,才发觉车内倒是极为宽敞,竟然还搁了张床在里头,上面铺著柔软厚实的锦被,床头还固定著一处小方桌,摆著茶壶和几本书籍。床脚处燃著一只香炉,淡淡的檀香味溢满整间车厢。
云纵这才明白,这马车外表看著极其普通,原来里面还是不改秦扣枕一贯的奢华之性。只是,为何他自己不坐马车呢?
正疑惑间,忽听听到一声熟悉的马嘶声,却是蹑影的鸣叫之声。云纵不由转头向窗外看去,只见秦扣枕正纵马而过。随即,马车便缓缓前行起来。
云纵坐在马车之中,微闭著眼养神。当日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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