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在另一个肥皂泡》第101章


秦然失笑,“怎么,说得好像我们很怕死似的。”
“帮主!”辛逸林低喝,“那这一手由我们来也一——”
“黄晨是重要的技术人员,可不能死在这里。”燕无往让一干人等退开准备逃走,屠梓和浪涯不依不饶,就干脆一手一个提起来往栏杆外面丢,丢的时候勾了勾嘴角,算是最后的道别。
“不要——!”
权把那小孩儿一声声的哭喊当作背景音乐,秦然和燕无往自己靠在刚刚丢过两个人的栏杆上,你的右手握着我的左手,眼里只剩下彼此。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那一天吗?”指尖撩过面前哨兵的下巴,秦然忽然问。
“当然。”燕无往低笑,鼻尖碰着自己向导的鼻尖,手摩搓着腰间,“那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一天。”
两个在二十几年前因为出老千被地下赌坊丢出后巷差点打成猪头的人熟稔地找到了彼此的唇。
“也是我的。”紧紧贴合的前一刻,秦然将这句话留在了燕无往的唇边。
然后。
——世界归于寂静。
据当日在对岸目击的人所述,他们只感觉到一阵晕眩,眨眼之间停留在海峡上空的直升机突然就失控坠落水中,其中一架还撞上了海上的警船,轰然引起强烈的爆炸。
熊熊的火光照亮了海面,随着泄漏的燃油长龙般蜿蜒数十米。这一连串的意外还在两边的海边都掀起了大浪,火星随着浪花猛泼上岸,燎着了几棵绿化林木。
然而除了这些激烈的爆炸响、海浪声,对岸却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响起任何人声。耳朵比较灵的人不难听出尖叫都是发自自己这一边的围观群众,而身处风波中心的对岸,则无半点人声,死寂得令人心生寒意。
当然这样的证词,在对面终于恢复正常之后,都被认定为夸张失实了。
而在屠梓的眼睛里,就只留下了秦然和燕无往相拥深吻的那一片侧影。
被浪涯拖着,他和其他人一样,在冲击到来之前跳入了水中。直升机和船只相撞导致的爆炸,却为必须抓紧时间逃跑的他们平白增添了不少难度。不单有到处飘荡的火舌和燃油使水面的环境更加恶劣,高速炸开的金属、零件碎片也击中了好几个同伴,水流和失血不断地带走他们的体力和体温,虽然暂时没有了追兵,却是另外一种地狱。
就在他们以为上帝关上了最后一扇窗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几辆遥控潜水艇撞了上来,上面简单粗暴地喷了“归来”两个大字,还有力气的人一手抓着同伴,一手抓住了这些带着强力马达的遥控潜水艇,才被带到了对岸某个角落的泄洪管道口。
等在那里面的,不是哪个帮众、哨向,甚或示威者,而是之前曾经与他们有过交易的橘子科技的研发总监——乔嵩。
“我想找言墨时联络不上,黑进附近的监控发现他们那边已经被抄了,想着你们这边怕也是要出事,就弄了这些。”
不过谁都顾不上探究很久没见的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屠星遥单手抱着已然失去意识的司徒亮,另一只手紧紧按着出血口,面色刷白“有能急救的地方吗?”
“这边。”乔嵩也很爽快,他既然人能来,自有想到着后续的一切。
他把众人带到了某处被关停的流浪动物救助中心,虽然被留下的东西都是动物用的,但一些基本的消毒、缝合设备也没分那么些,有总比没有好。
同样是技术人员,黄晨胜在是哨兵,身体素质要比常人好不少,从海上挣扎过来一路到了此处依然醒着十二分的精神。她马上就熟练地找出了必要的医疗用品,打开无影灯,看了一遍司徒亮的伤口,同时夹上止血钳。
“可能需要输血。”
闻言,屠梓马上站了出来,“我是O型。”
黄晨看了他一眼,又扫了眼剩余的帮众,“不必,”她招手让那其中一个过来,“AB型还有,暂不考虑异种输血。”
第117章 
那天的情况除了混乱也没什么更为恰当的词可以形容,尽管当时无人负有致命伤,但一所流浪动物救助中心被废弃后能有的物资和设备都很有限,一夜过去,他们又被急性并发症夺去了两个同伴。
而自从那一夜起,屠梓的精神状态就很让浪涯担忧。
没有被吩咐什么事的话,卷着晚上睡觉的薄毯,他可以从早到晚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浪涯自己也身心俱疲,是以最初对此毫无所觉,揽着屠梓也一坐就是一整天。及后慢慢缓过劲来,却发现屠梓依然如此,才察觉到不对劲。
“屠梓……”浪涯摸着伴侣的额头,尝试安慰他,但屠梓的眼睛就像一潭死水,他看着浪涯眨了眨眼,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到某个伤患的旁边,麻木地开始换药。
这时浪涯就会很痛恨,觉得哨兵和向导的能力根本不对等。美其名曰精神绑定是对伴侣完全开放你自己,哨兵是这样没错,但只要一个向导铁了心的要封闭自己,即便是他终身绑定的哨兵,对此也根本无能为力。
然而浪涯也无法向谁求助,现在根本不是去关顾一个人的情绪问题的时候。在那一夜的乱枪扫射中彻底撕破脸后,更生党对感染者的搜捕变本加厉,感染者的处境极其严峻,在全国各处每天都有无孔不入的各种突击排查、入室搜查,仅差就地格杀一步,就要回到当年佟略执政的地狱时期。
乔嵩在橘子科技还挂着职,为免反过来暴露众人的行踪,帮了他们这一遭后,他只留下一串紧急求救的电话号码就没再出现过。归来帮众人每天想办法不引人注目地运回必须的物资久延残喘,偏偏这样,蓝鸟还成天消失,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天最后一个伤患能下地走路,辛逸林终于忍不住发难。
“这是你做的吧?”
蓝鸟瞄一眼辛逸林手中的报纸,没有正面回答,“我出去是为了找其他失散在外的兄弟。”
“然后顺手把人家车给点了是吧?”
“那是搜捕用的车,谁知道呢?”蓝鸟耸肩,“多行不义必自毙,害过那么多人,谁家的亲友都可能报复,说不定上天也看不过眼,降一道雷下来给劈了——”
“那是警车!”辛逸林咆哮,连一贯的嘲讽调调都没有了,“一排公用车!谁都可能在上面!”
“停在停车场的空车谁能在上面!”此话一出蓝鸟等于是认了,“不烧了难道看着他们一辆辆开出去把我们的同伴一列列的锁回来吗?”
“那往卫生局员工家门口锁的铁链呢?警局门口泼的汽油呢?要不是军营守得严你怕是能往里扔炸弹吧?蓝鸟,”辛逸林气到发抖,“这么多幺蛾子我很清楚你一个人一双手能全搞出来,你究竟在外面和些什么人混到了一起——”
“什么人?混?还用混吗?现在外面谁不想他们死,更生党那天晚上杀的可不是只有我们!”
提起那一晚失去的人命,辛逸林心里一痛,声音也哑了下来,“……是那群大学生。”
屠梓那夜发出去的信息起了反效果,满腔热血的大学生们收到警告后反其道而行之,打开了摄像头和手电筒就往小巷里冲,影片是流出去了,十几人却不知所终,怕是已经被灭口。
更生党同时对外宣称那是被编辑过的抹黑视频,撇得一干二净睁着眼睛就是不认,外界信不信没有人知道,因为国外网站也被封锁了,反正国内是不许有另一种声音。而影片本身在网路上流传开去后不到两天,就被更生党全面封禁——在线的大范围删除,下载的网络被截断,上载的直接上门请茶,到如今只有少部分人透过黄金眼将档案一个传一个,还得防着卧底。至于那些看过的人心里不论是带着愤慨还是纯粹猎奇,都不敢声张。
“你还记得就好。”蓝鸟深呼吸一口气,压住眼角湿意,“他们的父母亲人跪在警局门口抱着警长大腿求个说法,反而又被打了个半死关了起来,控袭警——袭警!”他怒极反笑,“他说袭警,那就袭警呗!就袭给他看怎么了?”
“你这样不过是坐实了更生党对我们的指控,我们还有什么力场自证清白?道理还在我们这边吗?”辛逸林终于把报纸摔在了蓝鸟脸上,“你这是要当恐怖分子!”
“如果反抗更生党强权的就是恐怖分子,那我认了!”蓝鸟一抹脸,也吼道,“我真后悔之前信了邪,我怎么会那么笨,以为跟一个独裁者能讲道理。如果我们一开始就省了那些屁话,集中精力把佟权给杀了,警局军营给他烧了,就算用尸体填过去换他的命!死的人或许还没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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