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弗洛伊德》第188章


淮生很久都没有说话,想起那天甄心倒水拿枪开车门都是用的左手……
他并不像淮如,被拆穿后会跳脚疯狂,他和甄意一样静得出奇,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甄律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淮生从容道:“我依旧认为,甄心就是你自己。她想害人,想杀人,这就是你自己的阴暗面。她的负面情绪是从你这里吸收的。她所有阴森的怨毒的想法,其实就是你潜意识里的想法。你想杀人,她才会想杀人,你想发疯,她才会发疯。你根本控制不了她,因为你根本控制不了你自己的恶念。”
他像是过招的高手,不迫地一笑:“你觉得呢?”
这个问题,甄意这些天一直在想。
她知道,这也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即使她今天证明了自己没有杀人,陪审团们,旁听者们也会想知道,这个人真的就不危险了吗?
她没有立刻回答淮生的问题,而是从证据袋子里再次抽出了几张照片,她盯着看了一会儿,表情静如止水,递给助理呈上去。
“这是警察们把我送入医院时拍摄到的照片。这是医院的诊断报告,高烧40。9c,皮肤大面积创……”
投影仪上的图像出来,人群中一片惊恐的哗然,甚至有人抑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那血肉模糊的身体叫所有人心惊胆战,这绝对是恶魔所为!
怎么会有人被折磨成这样?
而那个人居然熬了过来,此刻完好无损地站在他们面前,面容消瘦,苍白,却平淡如水。还能如此从容不迫,思维缜密地试图逆转这个不可能取胜的官司。
法庭上一片喧嚣,她却风淡云轻,等议论声渐小了,她说:
“我列举这些证据,并不是为了让你们认为,我有杀掉杨姿的理由。”
她让人把那张看了会做噩梦的照片撤下来,换了另一张,
“这是当天看押人质的一位绑架犯,他肩上的枪伤是我打的。
在你们刚才看到的那种情况下,我受了那么重的伤,却坚持着,伪装成另一个人格,救出了人质。而且我并没有给绑架犯以致命的一枪,并没有危及他的生命,虽然我很清楚,就算当时我杀了他,也会是合法杀人。”
“我列举这些证据,是为了向你们证明,即使在生命受到极端威胁的情况下,我也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杀人。”
“你们会像淮生那样质疑,说我的另一个人格就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的阴暗面,是我潜意识里的*和坏思想。这种理论,我不知道对不对,你们没有证据可以支撑,而我也没有证据可以反驳。
但我认为,这就是人生的苦痛和选择,是我们每个人都会面对的问题。”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语气依然平静无波,眼中却浮现出了一丝泪雾,
“我认识一个模特,她遭人轮。奸,她一度想亲手杀了那群人,可她最终选择去走法律程序;我认识一个演员,她精神病发杀了人,可以打官司免除罪罚,她却说杀人偿命,跳了楼;
我认识一个女商人,她憎恨嫉妒自己的妹妹,想毁了她,却最终决定还是拯救她;我认识一个外科医生,她受人威胁,一度想听命,神不知鬼不觉地治死一个病人,但她最终拒绝;
我还认识一个警察,她得知自己的同伴惨死后,恨不得亲手毙了凶手,可她还是尊重法律的判断……
这样的人很多很多。有时候,你觉得老板开除你,断了你的经济来源,你想炸了公司;有时候,她觉得男朋友劈腿辜负了多年的感情,恨不得约他出来杀了他;
……
可更多的时候,你不会这样做,他不会这样做,我也不会这样做。
因为我们都知道,这就是活着。”
一世界的安静里,她吸了吸鼻子,手指轻轻抹去脸上的泪水,平缓地说道:
“活着会很累,很痛,与这个世界和周围的人总是有摩擦,有无法纾解的矛盾,有些时候,我们会恨不得想杀人,想报复。可我们不会这么做。
因为我们能正视自己的阴暗,知道这是生命里必然要经受的痛苦和挣扎。我们能在挣扎后,让自己选择正确的路。
因为,
这世上原本就没有纯粹的圣者,有的不过是,在同内心的黑暗斗争后,能保守本心的人。”
很朴实而不加修饰的一段话,叫法庭内外都没了声音,有人眼中含了泪,却不知为何。
“所以……”甄意深吸一口气,昂起头颅,泛着泪光道,“被告人甄意并没有杀害淮如和杨姿,虽然患有严重的精神病,但请陪审团相信,她会在医生的帮助下,渐渐得到控制。
请你们相信,她会好好活着,她会保守她的本心。
也请……
驳回控方‘囚禁入精神病监狱’的判定。”
天地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那样一个消瘦的人儿,却仿佛有一根压不弯的脊梁。
……
控方没有新的提问和异议了,法官宣布退庭,容陪审团商议。
众人起身退下,旁听席上议论纷纷。
谁也没料到,就在这时,法警带着淮生要走时,始终沉默的淮生突然抓住了空当,出其不意地挣脱开法警,冲到甄意身边,抓起桌子上的钢笔就抵在她的喉咙上。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法庭里顿时混乱成一片。旁听席上一片尖叫声。
“甄意!”言格瞬间起身,就见淮生一手掐着甄意的脖子,另一只手中的钢笔尖抵在上面。
“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捅死她!”淮生拖着甄意,用力地叫嚣。
而持枪的警察很快冲进来,瞄准了淮生,身后旁听席上的人尖叫着四下逃窜。
甄意被他勒得死死的,呼吸不畅,忽然听他在她耳边说:“甄意,对不起。”
她猛地一愣,瞪大眼睛。
“这是杨姿死的时候对你说的话,你没听到。今天,我也和你说一次:甄意,对不起。”
他手中的钢笔刺得甄意的喉咙生疼,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实我没碰过杨姿,那时我的身体非常弱,我只是用假的羞辱了她一下,是她一直在幻想。甄意,你喜欢的男人,虽然撒网害了我,但他真的是一个好人。”
“还有你,很谢谢你。但迟了,我已经无法被拯救……”
他掐着她的脖子,不断往旁门拖,贴在她耳边,“拜托,把我的骨灰一半和姐姐放在一起。一半和……”
话没完,他猛地推开甄意,转身就跑。
可他哪里跑的是人多的旁听席,而是一个人也没有的侧门。这是摆明了让警察毫无压力地开枪啊。
甄意浑身骤冷,尖叫:“别开枪!”
可她的声音瞬间淹没在“砰砰”的一连串枪响里。
她眼睁睁看着那个瘦弱的大男孩倒了下去,趴进血泊里,剧烈地呼吸着,撑着手,很艰难地翻了个身,望向天空。
甄意疯了般扑过去:“淮生……淮生……”
他没有看她,只是望着天空,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他幸福的画面,眼睛里有笑意,却流了泪水,
姐姐……俏俏……对不起……下辈子,都不要认识我。
他的眼神,恢复到了一开始之初,甄意见到他的纯净清澈。那时,那个躺在透析仪上的瘦弱的大男孩,面容清秀,揉了揉眼睛,便纯净地对他心爱的女孩微笑,说:
“我也刚醒。”
……
如果淮如没有杀人,如果淮生没有变成他口中的“过街老鼠”;
如果淮如救了徐俏,没让她死;
如果许茜的父母同意把肾给了淮生;
如果慈善基金会给他们更多的关注和帮助;
如果淮生没有生病;
如果……
……
没有来由的,甄意突然就想起了唐羽跪在宋依墓前的哭诉:
来的时候,一个一个都好好的,怎么,就都回不去了。
甄意的眼泪直打转,想伸手去阖上那双澄澈的眼睛,可身后被人陡然一扯,下一秒,她被人提起来,撞进一个呼吸不畅而极度紧张的怀抱里。
她被他箍得那么紧,张了张口,唤了声“言格”,眼泪便汹涌地砸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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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99…1
干净而简约的复健房内,只有一对人在做康复。
“右手握住拉环,调整呼吸,拉一下,不要太用力。很好。”康复训练师的声音轻巧而温柔,掺杂着甄意缓缓的呼吸声,衬得室内更加空旷无声了。
言格插着兜立在窗户边,静静地看着甄意做恢复训练。室内很温暖,她只穿了一件T恤和修身运动裤,身子仍是很纤瘦。
T恤的后领口有点低,露出了光洁白皙的背部和修长莹润的脖颈,背上的伤已经恢复得很不错了。
他看了一会儿,垂下眸去,遮住了眼底纷繁复杂的情绪。
有时,记忆力好,真不是什么好事。自两个月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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