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第193章


是跌落尘埃,被他狠狠地踩踏在她们原本应该呆的污泥之下……
是夜,他回到自己暂居的简陋木舍之中,在水井里打了温水清洗了一身的污浊,然后就倒卧在了榻上休息。
只是一日未食的胃肠到了夜里又渐渐地焦灼轰鸣起来。宛媪被叫到谷中的洗衣房中帮忙,还未回来,更不可能给他带回吃的。
是以他坐起身来,只能倒一杯壶中的凉水充饥。就在这时,木舍的房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仿佛是有狗在挠门一般。他微微皱眉,打开房门一看,只见一个小小的人影立在自己的房门前。
这位鬼谷的小女主据闻素来淘气得很,如今一看倒不是虚言。不过此时的她用裙摆也不知兜了什么,鼓鼓囊囊地。见少年开门,便不请自入,冻得有些发凉的小脚在地上跺了跺,在干净的 甩掉鞋子,钻到了被子里,将兜着的吃食尽数铺在床上。少年仔细一看,原是些蒸饼与肉干。
女娃用小手呵了呵暖气,然后坐在床榻上说道:“白日食了你的薯,被母亲说了一通。便怄气没有食饭,到了夜里肚子饿时想起你也和我一样,便在厨下拿了些吃食给你。”
说完,她扬起脖儿,瞪圆了一双眼儿,微微笑望着这少年。白日里看起来脏兮兮的少年,没想到洗净了满脸的炭灰后,竟这般好看!
女娃从来未见过这般俊帅的少年,一时间竟然是看得有些发痴……
王诩冷眼看着她,说道:“出去!”
女娃在谷中向来呼风唤雨,压根没想到这个洗净了面庞,变得模样清隽的少年竟会这般对自己,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高声道:“我是来给你送吃的,你怎可这般无礼,獠儿!仔细了你的皮!”
獠儿,便是狗崽子之意。女娃无知,正是学话之时,白日里婆子的恶声恶语倒是学了个皮毛。
可是这一句,登时点燃了少年的满腔怒气。
作者有话要说: 喵~~倒带回去看看王校长跟女弟子的初逢
第192章 忆往昔二
他冷眼瞪着坐在榻上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那一瞬间想的便是倒不若趁着天黑无人,掐死了她了事……
可是女娃尚不知自己已经惹得人动了杀机,犹自不自觉,说完了骂人的话后,又将身子往前凑了凑,道:“快些趁热吃,不然便冰到了肚皮……”
他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可是还是忍不住心底的怒火,下一刻,她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都被飞甩了出去,干净利落地被扔出了房门。也不知是不是少年特意找寻的角度,小小的身子正被抛到了屋外的干草垛上。
小奴儿被这瞬间的甩移吓得有些发傻,愣愣地坐在草垛上竟是忘了哭泣。
少年虽然紧闭了房门,却是可以从窗缝里看见那女娃在草垛上发了好一会的呆,才默默地从草垛爬了下来,转身出了院落。
说实在的,少年已经做好了小娃哭闹惹来众人申斥的场面,可是像这般不言不语默默退出的场景却是出乎意料之外的。
过了好一会,他都没有入睡,等着刁蛮的娃娃领着人来告状。
过不多时,果然听到了房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起身在窗前透过门缝一望,那女娃竟然又是一个人折返了回来,裙摆里又塞了鼓囊囊的一团。
她小心翼翼地兜着裙摆来到门口,一手拽着裙摆,一手敲门道:“你方才可是不爱食饼和肉干?我又带了煮好的狗肉和粟米给你!”
说完,她放下了裙摆了的东西,竟是一小盆狗肉还有一大碗的粟米。两样加在一起甚是沉重,也不知她这一路是怎么兜转拿来的。
许是受了方才的教训,她竟然收敛的脾气,不再叫骂,只敲了会儿们,见他不应,便自放下东西,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过了一会,王诩这才开了门,看着那盆散发着肉香的肉,慢慢地弯腰将它们拿了进去。
就算那小人儿是惹人厌的,可是食物却是可以填饱入腹的。那一晚,是他入谷以后,吃得最是饱足香甜的一顿。
从那以后,那小小的身影隔三差五地便在他的身边晃荡。因为天生体弱,竟是到了这个年岁还没有离得奶娘断了奶,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可是却如粘人而又执着的苍蝇一般,缠绕不止,虽然环绕得碍眼心烦,可是若是不理她也全是无害的。
他只当她是苍蝇,全然地漠视了她。
他在谷内虽然是粗使奴仆,可偶尔也有出谷的机会,便带回了寄养在谷外好心人家那里的老狗阿育。
这老狗是随着他一路从家乡来到这里的。它年岁大了,禁受不起太多的折腾,他当初入谷情况未明,便寄养在了曾经好心留他和宛媪过夜的人家里,又替那户人家砍了足足三担柴作为酬谢,言明过几日来带它走。
如今谷内的生活虽然不够清闲,可是他与宛媪居住的是偏僻而独立的木舍,也算是清静,于是便想着念着将阿育接了过来。
闲暇时,他最喜爱做的事情,便是用一把捡来的桃木梳,去梳理那老狗身上稀疏的狗毛。
每每这个时候,那只小苍蝇总是不期而至。隔着一道篱笆墙,将嫩嫩的小脸夹在缝隙里,一脸渴望地望着他的手,似乎也想晃着尾巴躺在他的脚边,好让他的桃木梳一点点梳理她的满头纤细的黄毛。
少年每次都假装看不见她,只任凭那小小的身影吊在篱笆墙外,圆圆的脸蛋硌出了一道深深的红印。
可是这样平和的日子竟然也是奢侈以及的。
就在他出去砍柴时,谷内两个贪嘴的仆役竟然溜进了他的院子里,将那老狗阿育捉了去,勒死煮了一锅的狗头打了牙祭。
当他回来时,遍寻阿育不到,便高声叫喊,可是却在一处院落里发现了半张鲜血淋漓的狗屁,那沾染着血迹的狗毛看上去是那么的眼熟,那是他每日都会梳理的老狗的皮毛……
那一次,想要蛰伏在谷中图谋报复的心思全然望在了九霄云外。他只有一个心思,那便是将那两个杀了阿育的竖子尽数打死,再将他们碎尸万段!
两个还算粗壮的汉子被一个发了疯的少年逼得狼狈不堪。就算那少年被他二人联手打得头上冒血,还是如同疯子一般的狠命攻击着。
依稀中,似乎看到了那女娃正躲在奶娘的身后,总是略带些倔强的大眼红肿了一片,望着自己正不停地哭泣着。
在将那两个汉子打得奄奄一息时,他才颓然地倒在了地上,心里想:那只苍蝇总算是见到了自己真正的可怕狠厉,想必以后就应该学会敬而远之了。
为了狗而打人,这在奴仆们看来是荒诞而不可思议的。要知道狗乃六畜之一,大多数人家养来,除了看家外,都是用来食肉的。尤其是贫瘠的人家,狗肉更是过年才能食得上美味。
为了盘中的香肉而差点打死人,真是荒诞以极!所以就算少年满身是伤,也无人前来送药。
宛媪便含着泪,自去谷内的温泉溪流旁,找寻疗伤的草药,回来捣烂之后给他敷上。
是夜,但宛媪已经睡去了后,他倒在床上却睡不找,似乎是因为伤口发炎的缘故,入夜的时候,他开始有些发热,是要发起高烧的征兆。
可是他却不想叫醒宛媪。寄人篱下的生活是不会太轻松的,她也劳碌了一日,又为自己担惊受怕,当是好好歇息一番。
就在口渴难耐,挣扎着准备起身倒水时,突然发现,那一抹小小的身影又出现了房门前,他懒得多言,便闭眼装睡。
只是偷眼去瞧,他发现她依旧是裙摆鼓囊囊的样子,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吃食,而是满兜儿的纱布药粉。
那小女娃怯怯地走到了他的榻前,取了一罐子药膏,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沾取着淡绿色的药膏,涂抹在了他的伤口上。
也不知是什么药膏,涂抹上去倒是清清凉凉,一时竟然缓解了身上的燥热之感。
他没有动,可是心里却是在鄙夷,这山谷里的奶妈们都是睡死了吗?为何总是任凭这个野丫头四处乱窜?
可是那小指轻轻,点划在伤口上的感觉又是那般的沁凉而惬意。他只是闭着眼,任凭那女娃身上淡淡的奶香味混杂着自己的鼻息间……
不知为何,这女娃是极尽能事地讨好着自己的。那种小心翼翼的尾随,渴望他看她一眼的眼神,在稚龄的孩童脸上,显露无疑。
又过了几日,她竟然抱来了一只小奶狗,似乎也是没有断奶的模样,浑身都散发着奶香,伸着小舌,在女娃的怀里晃着一根短短的带着黑尖尖的尾巴。
当女娃献宝一般地将那狗儿放入他的怀里时,他厌弃地看着那奶狗伸着小舌讨好地舔着自己的手背,然后便毫不迟疑地拎起那狗儿胖乎乎的脖颈,将它扔甩到了院外的粪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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