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莲_古城》第68章


重月醒来听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他的上使死了。
流景跪在他面前,握着墨炎的尚卿扇,沉默不语。
重月血红的眼眸泛着骇人的光,还未张口,流景已然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意。“傅月影。”他极力控制着自己,只淡淡地吐出这三个字,却如冰天雪地里落地成冰的三颗水珠,带着侵人的寒冷。“他在哪里?”
“缥缈殿。他已与帝尊结下神契。”
“神契?”重月冷笑一声,道,“本尊与你一道去见见他在凡间的朋友。”
沈香楼死了,傅惊澜死了,重月所说的朋友,如今……只剩花稳了。
北旻山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落在重月雪白的发丝上。
流景张了张嘴,又闭上。
重月负手立于山巅,侧眸道:“你想说什么?”
流景望着他的一头银丝,竟莫名的觉得凄凉。他眼里绝世而独立的神,不应该是这个样子,被尘网羁绊,落得如此下场,“神尊,你的眼睛……”
“本尊已堕入魔道。”重月用那双血色的瞳仁,眺望着重重山峦,目光悠远,“你不是猜到了么,何必再问?”
魔道……流景的脸色发白,他蠕了蠕唇,许久,又道:“如此……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重月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他,血一般的眼眸里满是讥笑,“本尊现在不好么?或者,你觉得入魔可耻?”
流景浑身一震,双腿软了下去,跪地道:“属下不敢。”
重月冷哼一声,消失在风雪之中。
自傅惊澜溘然长逝,傅月影消失之后,隐月教的势力已分崩离析,花稳没有任何精力和心思再去处理教中事物。据属下所报,各分堂正在内讧,人人都妄图从中分一杯羹。
花稳抱着酒壶每日醉生梦死,无所事事。他原以为前半生会是跟着傅惊澜闯荡,并照顾傅月影,而后半生这会为了隐月教鞠躬尽瘁,熬尽心血……毕竟这个年轻的少主将来继承教主之位后,可以预见的,会让他操更多的心。所以,他从未想过,假如有一天,隐月教不复存在了,他又该何去何从?
从傅惊澜被送回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知道傅月影已凶多吉少了。
到底,还是留下他一个人。
花稳将瓶中之酒倒在沈香楼的坟前,吸了吸鼻子,声音沉闷的,“沈左使,你走了也好……如今啊,隐月教怕是要完了。你若在,定会比我更加难受……可恨的是,我根本查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教主那么厉害的人都会……”花稳仰头痛饮一口,“少主如今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若能早些发现他的异常,一路跟着他、保护他……”花稳长叹一声,靠在冰冷的墓碑上,闭目一动不动,任由肩头落满细雪。
“想知道傅月影现在在哪里么?”
花稳惊愕抬头。
眼前一人,雪衣华服,色若明月,令人无法直视。只是那双血红色的瞳仁里,仿佛盛着一座炼狱,只看一眼,便如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〇六三章 囚困帝尊
“无……无名?”很久前,花稳曾见过没带面具的无名,容貌令他印象深刻。只是那时的他和眼前这人,除了眉宇间有相似之处,气质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他并不十分确定。
重月没有否认,又问了一遍,“想知道傅月影在哪里么?”
花稳呆滞地点点头,愣愣地盯着重月,“他……可还活着?”
“何止活着?他过得很好。”
花稳忽地站起来,急切道:“那他在哪里?”
重月的唇角浮上一抹冰冷的笑,“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不知为何,这个皎然若雪的男子身上竟有了淡淡的黑气,且这股黑色的气息越来越重,似要吞噬那绚烂夺目的白。
风渐渐大了,卷着细雪如撒盐一般,落满北旻山。
坟前的人睁开眼,印堂发黑,神色茫然。
重月的声音穿透风雪,响彻在他耳边道:“将隐月教的人杀完,你就能见到傅月影了。”
花稳木头一般点点头。
鸣环剑在风雪中闪着寒芒,如凌空舞动的银绸,甩出一串串温热的血珠,在雪地上画成一幅奇异的红梅图。
重月负手而立,俊美无俦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笑看着这场因为他的出现,近乎于屠杀的打斗。
很多人到死都不明白他们向来尊敬的花右使为何突然对他们痛下杀手。从大殿到山下,一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不过一场落雪的时间,这个屹立于江湖数十载的教派,已成过往。
雪,愈下愈大。在空中打着卷,轻轻落在鲜红的血泊中,瞬间便消融无踪。
傅月影没有想到,他重回隐月教竟会看到这一番惨无人寰的景象。
鸣环剑尖的血滴已凝固,花稳面无表情地看着傅月影。
那种眼神,傅月影从未见过。
他愤然望着重月。
重月淡漠一笑,“人可不是本尊杀的。”
傅月影怒吼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重月敛了神色,冷道,“你说呢?”他出手扣住花稳的脖子,眼中杀意毕现。
傅月影浑身一颤,脱口喊道:“不要杀他!”
“不杀他?”重月望着花稳逐渐憋红的脸,眼里冰霜愈盛,“你杀墨炎时,应当能想到,本尊会如何报仇!”
旋即,他伸出洁白而细长的手拍在花稳的天灵盖上。一切快到傅月影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鲜血与雪花一起落下,在傅月影的手心,一热一冷。
“不——”他扶住花稳摇摇欲坠的身体,眼中盈满泪水,悲吼声在空荡的山谷中渐渐散开。“你要杀要剐,冲我来!他只是个凡人,只是一个凡人而已,你为什么要杀他!”
“本尊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重月对傅月影的悲痛视而不见,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言辞之间,尽是诱惑。“想不想替他报仇?你不是有凝神珠么?本尊很期待你会怎样用它。”
傅月影的愤怒和恨意简直要冲破胸腔,他拾起地上的鸣环剑,用尽力气刺向重月——
剑尖穿透重月的腹部……
鲜血瞬间染透银白的衣衫……
傅月影没想到重月竟没有躲开,生生受了这一剑,一时愣怔,被流景一掌击出好远。
“你竟敢出手伤我!”重月将剑自腹部拔出,扔在地上,一步步走向傅月影。他挑起傅月影的下巴,冷漠中带着讥诮,“本尊还以为你有多爱我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傅月影扭头,挣脱重月的手,愤道:“我早就不爱你了!”话一出口,他竟松了口气。
有些话,也不是那么难以说出口,既是心里还是隐隐作痛,可他已经能表现出不动声色的样子了。
“是么?”重月隐有怒意,漠然瞥了傅月影一眼,转身道,“本尊很是期待你有何本事能与我一战!”
见重月欲要离去,丝毫不把傅月影伤他当回事,流景急道:“神尊就这样放过他么?”
“这个时候杀了他就没意思了。本尊还期待着,会有惊喜。”
“可是……”如果不趁傅月影根基未稳时将他斩草除根,将来必是心头大患。
“可是什么?”重月回眸,眼中已有不快,“你担心本尊将来不是他的对手?”
“属下不敢!”
重月转回头,御风归去。
细雪渐盛,落满傅月影的头上、肩上,他依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大雪将花稳掩埋,他才艰难而僵硬地站起身,“你放心,我会为你、为我爹,为隐月教报仇的!”
葬了花稳,傅月影回了御阳缥缈殿。
纯阳对他的回来,颇为意外。“你不是说要回凡间几日么?”
“我要怎样才能杀了他?”这是傅月影开口的第一句话。
“杀了他?”纯阳轻掀眼帘,淡淡望着他,“你杀不了他。我也不可能去杀他。”
“为什么?”傅月影不明白此时的重月早已不是当年的神尊,为何纯阳还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维护他,“你不是神么?不是应该惩恶扬善,维护六界么?他杀了那么多人,你为何不管不问!”
纯阳道:“世间万物,有生有死。我创生,他毁灭,如此,才能平衡。他本就应该是这样的,这番历劫,才算回归正位。你……不会懂的。”
“我是不懂你们的事,我也不需要懂。你如今没有能力与他抗衡,意味着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血洗整个六界,不是么?”
“是。”
“即便如此,你依然不愿意告诉我如何打败他?”
“是。”
“你果然知道他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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