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春》第198章


要知道,身在朝堂的重臣、皇室子嗣,只有太子还有可能帮助佟家翻身。
只有太子自身难保、忙中出错的情形之下,佟家才绝无再爬起来的可能。
甚至于,佟念柔将太子妃的安危都搭上去了。这事情一出,如果她还活着,太子还有可能怀疑到她头上,可她已经死了,太子在震惊、震怒之余,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太子妃——事情到底是出在东宫,外人很难做成这种事。
当然,这事情有两种可能:一是佟念柔认为太子妃完全有能力对付太子保全自身,二是佟念柔在死之前根本已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
即便是第二种,也是可以理解的——自己都不能活了,哪里还管得了谁是否无辜。
太子妃提及佟念柔死前的情形,炤宁都记得。
佟念柔说要给太子妃一个惊喜。
太子妃知道这事情之后,大抵也只是莞尔一笑,懒得去揣测佟念柔真实的心思、太子承受的打击与痛苦。
佟念柔已经死了,便是不自尽,也是太子妃会亲手除掉的人。
太子只是个寡情至极的人,不肯为不能出世的两个孩子讨还一个公道,他就算死在太子妃面前,太子妃也不在意。
说句不好听的,只是又一出狗咬狗的戏。
炤宁拢了拢眉心,转而思忖日后的事情。
隐瞒她,一定是师庭逸的意思。她明白因何而起,因为他知道她的顾忌,知道她最不能接受的事情是什么——这方面的事,他们曾经谈起,彼时她看法消极,他因此作出的承诺言犹在耳。
想一想,真是苦了他。信守着承诺,不愿意给她一点点的困扰,更不愿意给她一点点的离开他的机会。
若是没有徐岩,没有那两个知恩图报的少年人,她不知道要蒙在鼓里到何时。
到了这一刻,真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正相反,心里暖暖的,也酸酸的。
她知道,他这样并不是只为着弥补当初的过失。
没有任何一种并非有意的过失,能让人愿意心甘情愿的长久的付出、弥补。
他只是太在意她罢了,念着她受过的苦,盼着她每一日都过得欢喜惬意,恨不得把她泡在蜜罐儿里。
因为过于在意,他总是无意间觉得她像小孩子似的,会闹脾气,会意气用事,会有犯傻的时候——相反,要是不在意一个人,便会觉得对方特别有能力,什么事都不需劳心担心。
这样深重无言的情意,他倒是也不怕她承担不起。
而这件事,炤宁觉得,他们共同面对、谋划比较好,毕竟,自己这边还有徐岩等等这样得力的人。
可是,他不想让她知道的,她却知道了——这是应该先告知他的。
怎么说才妥当呢?
面对面说起的话……她担心自己又无意间把话题带偏,自己掉到沟里去不算,还会惹得他气恼。
怎么办呢?先打好腹稿?她没那习惯。
炤宁目光微闪,手指轻快地弹跳几下,起身亲自备好笔墨纸。
打腹稿就不如写信了。
她要给他正正经经的写封信——嗯,但愿能做到吧。
第105章 099·0099·%
第105章
炤宁想得很好,可事实证明,她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毛笔饱蘸了墨,却是久久不能落下。今日这件事,必须要从头到尾的讲述经过,再怎样言简意赅,也会写成一封长信。可她不喜欢写长信。言多必失,还是白纸黑字的,留下证据供自己日后想起来便汗颜么?
再有,怎样表明态度?找不到妥当的言辞。
炤宁皱了皱鼻子,索性给师庭逸写了一张字条:我已知晓太子之事,景先生、予莫、太子妃处境如何,万望如实相告。至于其他,不需多虑。
简单的方式总有粗暴的嫌疑,但无疑是最奏效的。
写完之后,她细看了两遍,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没情|调的第一人,怨不得他总说自己煞风景。
打趣自己之后,她叫红蓠把字条送到师庭逸手里
转念又想到,太子并不会默默地忍受打击、痛苦,眼下说不定已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那么,景林、予莫、太子妃怕是安危莫测。
哪一个出了事,都不是她能接受的。
她得时刻知晓行宫的真实情形,而若继续装糊涂的话,景林便不会如实相告。
这一点,是万万不可耽搁的。
由此,她又提起笔来,给景林写了个与之前大同小异的字条:我已知晓太子之事,你与予莫、太子妃处境如何,万望如实相告。你们若是出了岔子,我永世不会原谅你。
随后唤来红柳,让她飞鸽传书给景林。
之后,问了问师庭逸在何处,得知他在后花园的水榭,与萧错商议事情,她就回了正屋。
吉祥、如意挨着躺在西次间的地上,离装满冰块的一个大银盆很近,神色透着惬意、慵懒。
炤宁笑了笑,到了寝室,窝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来回在马车上颠簸,到底是有些疲惫,过了些时候,睡意袭来,她随手扯过薄毯搭在身上,缓缓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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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亲生儿子吓到,但这是事实。
昨晚到现在,他一直有些忐忑,偶尔甚至是心惊肉跳。
为此,他很是窝火——他是天子,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用那样的方式冲撞他。
思前想后,他命崔鑫将太子妃唤到自己面前,温声问道:“你刚来便与太子起了争执,是何缘故?”
太子妃脑筋飞快转动,做出惶惑不安的样子,怯懦回道:“禀父皇,儿臣亦是不知因何而起。”
“哦?”皇帝挑眉,“怎么说?”
“太子一见到儿臣,便没头没尾地问起一个人的下落,儿臣怎么可能晓得,便如实说不知情。却不料,太子竟为此光火,还说……”太子妃抿了抿唇,显得愈发惊惶。
“说什么?”皇帝的语气更加温和,“你只管如实说,若是他无理取闹,朕会为你做主。”
太子妃恭恭敬敬行礼,“儿臣谢父皇隆恩。”之后才回话,“太子放了狠话,说儿臣若是两日内不将人交出,他便要让儿臣有来无回。”
皇帝瞳孔骤然一缩,心里想着,这个儿子真是要疯了——当初有着那么好的废掉太子妃的时机,他不肯抓住,而到了现在,却想要太子妃的命,到底因何而起呢?“他身边哪个人不见了?”
太子妃如实相告:“是专门服侍太子膳食的长福。之前随太子前来行宫,平白不见了。”
“知道了。”皇帝颔首,“朕会命人暗中照看你,不要害怕。”他就是再看不上这个儿媳,她的死活、去向也该是他来做主,别人没这资格。
太子妃松了一口气,再次由衷地谢恩:“多谢父皇。”之后行礼退下。
皇帝思忖片刻,亲自写信给师庭逸,让幺儿根据行宫周围环境布阵——要以不显端倪为前提,以防生变时束手无策。这只是他因为心头的不安做出的以防万一的对策,至于行宫之内的事情,他并不担心。
他就不相信了,在这行宫之内,谁还能翻出天去不成?
跟他装神弄鬼,倒要看看能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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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庭逸与萧错说话期间,红蓠将炤宁的字条交给他。
他当即看了,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却是惊讶不已,想不通炤宁是如何知晓的。
但是,末尾一句足以让他心安。
他的宝儿在言语上最是吝啬,不想清楚的事情,是绝不肯做出承诺的。
由此,他继续凝神着手眼前的事。
桌案上,是行宫、韩府和这所别院内外的地形图,他与萧错在商议的是采用哪种阵法最妥当。
太子行激进之举是迟早的事,这关头下出手的话,必然危及皇帝、燕王府、韩府。小环境之下的勾心斗角无妨,而事关人命的事,必须要防患于未然。
先做好最恰当的部署,再通过景林委婉地告知皇帝也不迟。
皇帝的性情,师庭逸是特别了解的,知道父皇便是明知太子有反心,也不会选择回京躲避,正相反,一定会继续留在行宫,看太子到底能做出怎样大逆不道的事。
手边事情都有了大致的章程之后,已到黄昏,师庭逸与萧错结束这话题,约定明日继续商谈。
这种事不同于征战,急不得。先有个大方向之后,最好是先放一放,留一点儿时间反思,仍是认可的话,便可继续着手细枝末节,若是觉着不妥,大可赶早全盘推翻。
师庭逸对于一些宫闱、府邸秘闻得知消息可能不大及时,但是在这方面动静的消息最是灵通,并且预感精准,眼下各处都还没危险的讯号,也便不需心急。
萧错回府之后,师庭逸回了正屋,到寝室寻炤宁。
炤宁在美人榻上睡着了,侧着身形,薄毯揉成一团,被她抱在怀里。师庭逸俯身,手撑在美人榻上,凝视着睡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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