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浪漫的男朋友》第69章


“为什么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洪喜、洪阿姨,很抱歉,我……”他哽咽着,控制再控制,“今天,所有的损失和责任,由我,一人承担,与其他人无关。那就这样吧。”
他的声音很缥缈,似乎说话的人,自己也很困惑,像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所有人听,但并不需要任何人回应。
如意把我推到他面前,几乎快要贴到一起,挤眉弄眼的,试图让我说些什么。
我抓着他衣襟的一角,结结巴巴的,连头也没有勇气抬,“如意说,你曾经为了我,想过,想过让步,抱歉,是我错怪……”
“如心,没有的,”清冷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他抓住我的手,挣脱开他的衣襟,又慢慢松开,“……你说的没错,如心。我……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从头到尾,我都是为了报复。”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如,你、所、见,只是为了报复。”
第十二章
“桃花帘外东风软,
桃花帘内晨妆懒。
帘外桃花帘内人,
人与桃花隔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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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阳春四月百花开。
如意强拉着我们全家去郊游。
我爸一向喜静,家里但凡有什么集体活动,他从来都是雷打不动地宅在家里,这次却极其主动地帮着张罗,爬行垫、帐篷、小毛毯、水果、各种零食,还专门去药店买了大号的电子智能提醒定时药盒、血压计……大包小包的像是要搬家。
我本没心情,茶餐厅忙得不像话,阿盘几乎每天都在面试招人,手脚勤快、细心的人很难找,现在的年轻人,失恋了,下雨了,堵车了,早上出门被妈妈骂了,昨夜玩游戏玩得不爽了……都可以成为他们的辞职理由,调休、放假、涨薪都留不住。
奈何如意不肯,她和小少一唱一和,什么你不要扫兴啊,又打亲情牌,趁着爸妈身体好,几乎是强拉着我上了车。
正是一年里最好的季节。天是淡淡的水洗蓝,薄且白的大片云朵,被风吹得丝丝缕缕,阳光极明媚,风也不刺骨,衬衫外裹件风衣便很舒服。叫得出和叫不出名字的野菜、野草、野花,寂寞了一整个冬天,早攒足劲儿争相露面。我折了枝迎春花递给许一芬。她喜滋滋地接过,手指摩挲着糙糙的树枝,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小齐喜欢。”
每年的春天,我都会摘些迎春花撒在小齐白色蕾丝花边的小被子上,洋洋洒洒飘落得满地金灿灿,以及小齐的微笑,是每个春天我最期盼的事。
哦,还有那种如珍珠般大小的土樱桃树结的果子,比硕大的车厘子味道要好上几百倍。圆圆的核裹着一层或红或黄或乳白的皮,酸酸甜甜,随便折上那么一枝,枝枝挂满圆润的果子,一颗一颗揪着直接坐树下吃。
天,整个世界的空虚都可以被填满。
许一芬的身体,各方面指标日趋回升,恢复速度惊人,连医生都难以置信。没想到她还记得小齐喜欢迎春花。
如意把大圣放在草地上,母子俩滚来滚去,头发上挂着草屑,没心没肺地大笑着。
小少在一边拍着手:“来,两个小宝贝,来叔叔这边。叔叔给吃糖,来!”
如意吼:“滚,你是谁叔叔?”
两个人追逐打闹着,倒也是空旷草地上一道难得的风景。
我爸说,倒是很久都没见到这么和谐的场面。
因“真人秀事件”电视台很多职工受到降职和开除处理,听说湛澈私下补了很多钱,又四处帮大家找工作。他委托小少解决所有事情后,便彻底消失,半年多的时间,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自然不肯联系我,我自知无颜见他。大家也都商量好了似的对这件事只字不提。
不,确切来说,应该是在我面前才只字不提。
于是我便仗着这份“在我面前无人敢问”,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没心没肺地度过这一天又一天,把所有生命和热情全部投入到我的茶餐厅中。
我曾经找来别的布料做了个新的小齐,可惜,抱在怀里,再没有彼时的感觉。
或者我早没有了那样的心境。
或者,我已经戒掉了小齐。
谁知道呢。
不过,我倒是知道点别的,比如说,大家都是成熟的成年人。
而所谓成熟,便是当对方做出这种选择,即便你有着再多的疑惑和不甘,也要学着保持沉默。
吴招娣在真人秀决赛的隔天逝世。
节目随后匆匆收尾,娱乐圈热热闹闹炒了一天,周嘉嘉突然自爆已婚并怀孕三月,成功转移了公众的视线,什么都敌不过时间,慢慢几乎没有人再谈起。
如意说,湛澈深知洪一响并不敢真正对我的茶餐厅做些什么,至少冲洪喜,他都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那时他正为节目的事情头疼,也就没有多过问,不料却让我对他心生隔阂。
我听了越发愧疚,是他高估了我对他的感情。
也许,错过彼此,对我们来说,更好一些吧。
时间不对。
人,人也不对。
总有更适合更配得上他的好妹纸的。
果然欺骗和委屈自己,比强迫别人相信,更容易一些。
毕竟,不用担心看自己的脸色。
洪喜陪同洪一响去美国自首回来后,便和洪姨搬到郊区的别墅,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几乎是这个城市离我们家最远的地方。
他仍然想继续洪一响之前与他共同策划的两大事业方向。但没有了洪叔叔,步伐慢了很多。
他说,没关系,顺其自然。
承受生命中所有需要承受的种种。
来什么,便是什么。
他缩小了先前设定的宏大规模,整天待在农场里。
他终于成了一个男人最应该成为的样子。
每天他都会和许一芬聊天或视频,农场里的蔬菜长得欢,油菜、冰菜、菠菜、叶甜菜、青蒜苗、茄子、黄瓜、樱桃萝卜……他穿着肥大的连体下水裤,脸上沾着泥巴,笑得极甜。
我们都很想念他。
一行人也不赶时间,边溜达边聊天,路过一家私人宅院时,如意说到了,晚上我们就在这里过夜。
“朋友的房子,不对外开放。我求了好久才让我们来的。”
那是一座五百多平方米的院子。
门前种了大片的桃树林,踩过原木搭就的小桥,桥下成群的金鱼游得正欢。
推开吱咛响着的大门,一栋三层的十分原生态的木屋映入眼帘。左右各两个步行台阶蜿蜒相通。长长的几乎可以容纳十几个人吃饭的木制餐桌下,两只肥肥的金毛侧卧,听到推门声,警觉地坐起来,竖着耳朵,接着便摇头尾巴晃地跑过来,蹭着如意的腿,十分热情。
这两只金毛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全身都是漂亮的金黄色。不同的是一条右前腿有撮白毛,一条左前腿有撮白毛。
小少在一边叫:“如意,来这边。”
那条右腿有白毛的金毛竟喜气洋洋地颠跑到小少旁边,半只狗跳到他身上,两只肉爪搭在他的肩头,大舌头直奔他的脸舔去,他也不躲,相反还有点沾沾自喜:“哎呀,如意,你可真热情,不枉我对你的一片真心。”
……这狗的名字,叫如意?
跟如意和小少这么熟?
我狐疑地打量着这座院子,怎么从未听她说起,况且,敢给狗起这样的名字,以她的性子,居然肯依?
我爸宠溺地看着站在桃花树下的许一芬,风吹落满地粉红,桃花瓣雨飘飘洒洒落在她的头发、肩上,煞是好看。
年轻时的许一芬,也曾是曼妙的美少女,我家中便有一张她少女时代的照片,像是自童话森林中走来,身着纯白连衣裙的她手捧花束,阳光穿过林间树叶闪闪烁烁的露珠照在她如瀑布般的长发上,眼神清澈似仙子,真是甜美动人。
“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
我看得痴痴的,不敢打扰这对夫妻,于是慢悠悠踱着步子,一间间屋子参观。越往里走越是生疑,十分好奇主人到底是谁。
待到正厅旁边的主卧,又犹豫,因主人不在,贸然进去未免有失礼貌,偏那屋子房门大开,从我的角度看,斑斑驳驳的做旧实木收纳柜上,一个与小齐颇像的公仔赫然映入眼帘,四下打量无人,心一横,偷偷溜进去。
不是像,而是真真实实的我原本的小齐。
同等大小,有着同样的圆脑袋、笨拙的小手与小脚。细长的辫子甩到前胸,眯着的双眼和微抿的嘴,材质、泛黄新旧程度,一模一样。
不是被他彻底剪掉了吗?
难道……
覆水难收,他却有回天之术,生生把之前粉碎的小齐补了回来?
怎么可能?而且,看上去没有任何缝补针线的线脚啊。
心脏怦怦怦跳个不停,此小齐正坐在金灿灿的公主椅上,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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