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诏》第99章


孙铭在谢府久居,最近闹着要回石瓮寺去清修,谢羽挽留了他好几回,就连谢弦临别之时也求过他,想让他留在府里教教谢羽,奈何老人家性子起来就拦不住,连谢羽让暂时无事的程智每日陪他去外面逛,喝茶听曲,逛书市笔墨铺子,都不能挽救老人爱一颗向往清静的心。
崔晋对此也有所耳闻,正好今日回来的早,又与谢羽商量好了铺子的一应事务,便起身道:“你既然要回去,正好本王也要去探望孙老先生,不如一起。”
谢羽倒没什么意见,她出行大部分都是骑着胭脂,周王坐在马车里,撩起车帘与她说话,有一搭没一搭。才到了家门口就撞上几名小厮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而来,她多嘴问了一句,其中一名小厮正是孟少游的贴身侍从六萬,开口便笑:“这些都是公子买的。”
她挥挥手:“你们公子买的,提到我家门口做什么?”
另外一名小厮八萬惊讶的望着她,张口才道:“公子……”却被六萬给捅了一下,这小子还道:“公子路上累了,吩咐小的们先将东西送到谢府。”
谢羽哪管得了孟少游,挥手让他们进去,自己骑马从侧门直入,身后跟着周王的车驾。等他们去的远了,八萬才道:“六萬,公子住到谢府里来,难道谢姑娘不知道吗?”
六萬颇为惆怅:“上次公子提出要住到谢府,被谢姑娘拒绝了。他这种……不请自来的行为,实在是……”跟着个脸皮厚的主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没什么面子。
谢羽一大早出门,孟少游却带着人闯了进来,见到春和便开始耍赖:“春姑姑,以往阿羽去蜀国,可都是住在我家里的,我来了长安怎么能去住客栈呢?这可不是待客之道。求春姑姑收留。”
谢弦后来与孟藏刀有了生意来往之后,每次去蜀国,都住在孟府别院。不过孟家别院太多,大部分都空着,随时接待孟藏刀那些四面八方来的生意伙伴,谢弦只是其中之一。
春和对孟少游印象不错,况且这么个少年在她面前耍赖,当下便派人收拾了院落,安排了孟少游住了进来。
谢羽还不知道春和引狼入室,同周王径自去了孙铭的院里,跟他问起郦山书院的学子里可有精通算学的,正好学以致用,将铺子里的帐管起来。
魏帝让她跟周王一起负责管理郦山书院,但是谢羽的想法又自不同。
她跟孙铭解释:“以往这些事情都是有专人负责,书院的学子们只需要专心苦读即可。但是我总觉得这样不好,不如让书院里的学子也来分担一些事情。比如书院开支的帐务,可以交到书院学子的手里,也好让他们知道书院这些年到底替他们负担了多少开支。”
孙铭瞧她一眼:“小丫头想的倒挺多,你这是让书院的学子知道周王的好啊?”
崔晋还真没想到谢羽来找孙铭,原来为着此事,若有所思望着她。
谢羽嘿嘿直乐:“孙爷爷,我是个商人,投入总要有收益的。先皇后娘娘建书院,培养了多少寒门学子,可是这些人可未必清楚每年具体花在他们身上的银子,现在让精通算学的来核查帐务,不是正好?再说这其中还有一部分是陛下出的,这不正是向陛下表忠心的时候嘛。”
作者有话要说: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孟少游可不是个恪守规矩的人。他住进谢府,便吩咐手底下小厮去大肆采购。
谢弦生活简朴,谢羽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但是对于孟少游来说,谢家的生活堪称简陋。他的贴身侍从六萬跟八萬带着几个人采购回来之后,六萬便向他禀报:“阿羽姑娘回来了,不过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位周王。”
孟少游不痛快了起来:“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怎的阿羽回来,谢府也没人来报我一声。”
六萬要比八萬机灵,方才谢羽跟周王进去之后,他便随手将买来的点心散了一包给守门的小厮,还好奇道:“方才我看到你家姑娘回来了,我家公子还在府里等着她呢。只是好像周王也跟着你家姑娘回来了。”
守门的小厮见他说话和气,也不以为意,索性都告诉了他:“我们府里住着一位孙老先生,可是当世大儒,就连陛下跟我家家主也做过他的学生。周王来府里,大约又是为着向孙老先生请教学问吧。”
自孙铭住进谢府之后,周王都快将谢府的门槛踏破了,谢家众仆都习以为常,也不觉得告诉孟少游身边的人有何不妥。
一个府里住着的,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
六萬回去的路上还向八萬抱怨:“公子总觉得自己能住进来就了不起了,却不知这位大魏的周王更聪明,日日以讨教学问的借口登谢府的门槛,可比公子这强盗模样要强上许多。”
八萬是个愣头青,对男女之情还属于懵懂的状态:“公子英俊聪明,家里钱财又丰厚,那个周王阴沉沉的有什么好的?”
六萬很想告诉他,有些女人可未必喜欢土匪一样的男子,反而喜欢温情体贴的。
他立在孟少游面前,见他听得周王也跟着谢羽回府,面上多少带出了不痛快的神色,立刻将自己探知的一一道明,最后还给孟少游出主意:“既然那位周王是去向孙老先生请教学问,那公子自然也可以的。”
借口不必太多,管用就行。
孟少游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且多长长脑子吧!我一个做生意的,那么好学上进做甚?”在六萬失望的眼神里,他改口道:“既然这位孙先生这么有名气,你家爷倒可以去拜访一番。”
他从自己住的院子里出来,揪着谢府一名路过的仆从问路,那仆从便将他带到了孙铭的院子门口:“孙老先生喜欢清静,平常除了侍候的人,别的人都不让到这儿来随意打搅。”
孟少游便道:“怎么我听说周王常来?”
“听说孙先生收了周王做弟子,所以他常来。”仆从陪着笑脸解释。
孟少游打发了谢府仆从,自己踏进了孙铭的院子,才进去就听到了谢羽那番话,顿时冷笑两声,敲敲门径自闯了进去。
不说孙铭与崔晋意外,就连此间主人谢羽也大出意外:“孟少游,你怎么在这里?”
孟少游施施然走了进来,笑的好不客气:“我这两日货物出手,闲的无聊,有空就来瞧瞧过河拆桥,用人朝前不用朝后的小人。”
谢羽:“你说的……不会是我吧?”
自孟少游踏进这屋子,房里的气氛就陡然一变,不知为何,谢羽听出了一股兴师问罪的味道。
“可不就是你嘛。当初要用到我的时候,甚个条件都答应,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陪在我身边,等货物拿到手,连个消息都没了,恨不得避嫌避出三千里地去。”
“我这不是忙嘛。”谢羽总觉得有点心虚。
比起她去蜀国,孟少游全程陪同游玩的待遇,他来了长安城之后,自己对他也确实未曾尽到地主之谊。
孟少游只是朝着她冷笑。
谢羽都快被他笑的坐不住了,起身恨不得拉了他走,特别是当着孙铭与周王的面儿,格外的丢脸。
房里此刻还有周王与孙铭,崔晋最近在朝堂之上甚少发言,即便开口,也是被魏帝点名不得不开口。
皇长子的名头好听,但真要论起来,只能算是孤立无援,既比不上太子身后有着闫国熹其党,能左右朝堂局势。又不及安王还有个战功赫赫的娘舅梅纳英,以及西南边防驻军。
在这种境况之下,听到谢羽方才那番话,内心波澜可想而知。
他正不知如何委婉开口向谢羽表达谢意,就被闯进来的孟少游给打断了。此人脸皮奇厚,指责完了谢羽,还能向孙铭问好:“久闻孙老先生大名,今日贸然闯进来,还望老先生海涵。”
孙铭人老成精,见周王神色与方才全然不同,谢羽不住向孟少游作揖赔罪,一再保证忙完了就带他去玩,而周王在谢羽的赔罪声中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心中不由暗笑。
他年轻的时候也未必没有成亲的机会,只是当时发愤苦读,总觉得时光长久,似乎会永远停留在年轻时候,只是岁月轮转太快,不觉间就韶颜逝去,华发早生。看到年轻人各怀心思,不由感慨。
“不碍事,这位小哥是来找阿羽的?”
孟少游巴不得有人搭理他,孙铭搭了个梯子立刻出溜顺着爬了下来,还向孙铭诉苦:“老先生你是不知道啊,阿羽去晚辈家乡,晚辈可是腾出所有的时间来陪她,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只要她玩的开心。可是晚辈到了长安城,可真是坐了多日的冷板凳,怎不令人伤感世太炎凉呢?”
谢羽都要给孟少游跪下了——不过就是忙了些,没好生招待他,竟连世态炎凉都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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