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诏》第114章


程卓摸摸她的脑袋:“原本我应该嘱咐你三哥,自家兄妹,理应多担待着些,但大哥现在觉得,应该把这话告诉你。你三哥……他打小性子有些固执,自己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总要经历过些事情,才能慢慢改过来,倒是不比你二哥,知道变通的。”
谢羽不耐烦起来:“我以前可是担待他,结果呢?”她想起旧事就生气,只差嚷嚷了:“他宁可相信一个外人,都不肯相信我这个妹妹。我估摸着大约我们这也算是半路兄妹,互相不信任也是应该的,我又何必热心热肠贴上去呢。现在这样正好,大家撂开手,各自清静!”
孟少游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点头哈腰讨好程卓,满嘴大哥:“……此去千里,大哥一路顺风,等下次有空我跟阿羽去幽州看大哥与大嫂,还有小侄子。”
谢羽差点看掉了眼珠子,半晌才道:“孟少游……你这是在装什么鬼?”
孟少游是窥着她一早出门,悄摸跟过来的。就怕被她发现了,一路上都没冒头,直等出了长安城门,程家马车停了下来,谢羽上前去程卓道别,他才冒了出来。
程卓去谢府倒与他打过照面,说是谢弦故旧之子。只是没想过他会专程跑来送自己,且瞧他这说话原腔调,顿时被逗的大乐,还拍拍他的肩:“你可别欺负我家阿羽,要是让我知道了,打断你的腿!”
他是笃定了谢羽不是个吃亏的性子,但也没有约束自家妹子的道理,况且孟少游能拉下脸来巴结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孟少游脸皮厚,叫大哥程卓不反对,就已经够激励他了,当下更是蹬鼻子上脸,直恨不得赶紧前去拜见岳父,先把名份定下来再说:“大哥的话我一定牢牢记着。”又苦着脸道:“阿羽的性子,她不欺负我就算不错了,以后她若是欺负的我太狠了,大哥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他这话说的好不可怜,就连谢羽都被逗笑了:“孟少游你可别再装了啊!还别说装的还挺像!”程卓就更不必说了,笑的意味深长:“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福气要我相救!”要是真做了他妹夫,大家一家人万事好商量,若不是妹夫……欺负的再狠也没必要伸手吧?!
殷氏听得马车外说的热闹,悄悄儿将帘子掀起个缝,但见年轻男子生的仪表堂堂,高大俊朗,与谢羽站在一处恰是一对璧人,顿时抿嘴一笑。她以前还觉得小姑子性格外放,终究与闺阁女儿不同,以程谢二人的身份地位,若是落到哪家高门大户里去,说不定得被憋屈死,不过见到孟少游却悄悄吐了一口气。
程意人小鬼大,小脑袋几乎要探出车窗去,小声问殷氏:“娘,这位叔叔长的真好看,他是姑父吗?”
程卓与殷氏二人有时候私下会讨论弟妹们的婚事,提到谢羽将来嫁人,小家伙很是烦恼姑姑的丈夫该如何称呼,殷氏便告诉他,该称为“姑父”。今儿见得孟少游,且与谢羽言语无忌,态度熟稔,便想到那里去了。
殷氏在他的脑门上轻点了一指,将他拉到了怀里坐好,悄声叮嘱:“你小小人儿,管那么多做什么?横竖有你爹爹呢,等哪天你爹爹让你叫姑父也不迟。现在还早呢。”至少程彰与谢弦都未曾发话,也未曾听说对方提亲,自然是为时尚早。
孟少游一直将程卓送上了马,孟家下人这才跟主子一个德性,提着大包小包冒了出来:“这是我为大哥置办的一些吃食东西,里面还有给大侄子买的几样小玩意儿,让他在路上闷了玩,大哥一定要收下。”
谢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孟少游脸皮厚起来简直像变了一个人,她都快认不出来了。
程卓推辞:“这可不太好,孟贤弟能亲自跑来送行,心意足矣,哪里再好收你的东西?”
孟少游的贴身小厮六萬跟八萬已经指挥着其余几名小厮将买来的东西全堆到了装行李的马车上去了,谢羽反倒被比了下去:“诶诶,孟少游你这是成心来显摆自己有钱是吧?”
孟少游平日就是花钱如流水的性子,这次为显隆重,巴结有可能会成为未来大舅兄的人,那可是十二万分的用心,吃的用的玩的都准备的十分周到,偏他还谦虚道:“哪里哪里,时间太紧也就匆匆买了几样东西,实在不值得一提。”
谢羽恨不得往他脑袋上抽一鞭子:平日也没见你这么装巧卖乖!
也许是她的眼神所要表达的意思太过明显,他总算知道收敛了:“这不是大哥要回幽州嘛,我尽尽心意,等到了幽州,也好上门求收留。”
程卓朗声大笑,在马上拱手道别:“那就说好了,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灞桥边上,才从宫中骑马赶过来的程彰与从翰林院告假前来送行的程智正翘首期盼,等到程卓骑马带着妻儿护卫到了之后,程彰抱抱大孙子,又叮嘱了程卓几句,才遗憾道:“阿羽也许不知道你今儿走,或者忘了时辰,这粗心的丫头,现在还没来。”他昨儿就吩咐人去谢府传话,就为着让她为程卓送行。
程卓斜睨一眼程智:“阿羽方才在城门口送过了,还买了很多东西。”
程智只觉得脸上辣辣作烧,心中更是明白,谢羽不愿意见他,这才在城门口送行。没想到这丫头说到做到,说不来往就当真不跟他来往了,性格刚烈的出人意料。
不提程智这里暗中揣测谢羽,谢羽送走了程卓,回头才瞪了孟少游一眼,准备发作,他就已经腆着脸凑了上来,讨好道:“阿羽,既然你这么烦程智,不如我替你揍他一顿出出气?”
谢羽对孟少游的身手还是很清楚的:“他一个书呆子哪里抵得上你这个活土匪,还是省省吧。等他自己厌烦了就不会再来了。”以程智高傲的性子,哪里习惯长久向另外一个人低头。
孟少游原本就是为了让谢羽转移注意力,省得逮着他不放,才提出来的。若是谢羽真让他去揍,他反倒要考虑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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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程智怎么想的,倒好像谢羽的话激起了他性子里的执拗,非要见到谢羽说个明白,好几次有时间就往谢府去。
崔晴来的次数多了,偶尔撞上程智,还要追问一句:“三公子,你那位小心肝呢?”
程智的脸色由是变的很难看,崔晴也不在意,还颇为善解人意道:“你也别这么警惕,想着本公主就是恶毒的人。我瞧着你那位小心肝也是楚楚可怜,等大婚之后,她就留在你身边侍候吧。本公主要做个好儿媳妇,跟着婆婆去服侍,以免她辛苦在外,身边无人侍候。”
她这话只跟谢羽提过,谢羽只当她是玩笑话,但她一本正经跟程智提起来,顿时让程智惊的目瞪口呆。
身为公主,她毫无女子的羞怯就算了,毕竟他家中有谢羽这等异类。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跟谢羽走的近的,难道还指望是闺中弱质纤纤?
但现在她提起姜若岚,无异于往他心里头戳刀子,才结痂的地方又被捅出了血,脸色当下就难看了起来。
“你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家,胡说些什么?”至于跟着谢弦去立规矩——程智相信就算是谢弦定然不是那等规矩严谨,非要照着一日三餐去折腾儿媳妇的人。
他这会儿恍惚想起,小时候程老夫人在耳边叨叨谢弦的不是,包括她不安于室,早晚不曾在婆婆面前服侍,整日在军营里跟男人一起练兵,弄的脏兮兮回家,毫无女子的干净温柔之意……最后更是毫无责任的抛夫弃子而去。
当时年幼,他并不曾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只当是祖母的唠叨,过耳即忘。但现在听到三公主说要追随婆婆左右,耳边顿时响起程老夫人对谢弦的指责。
人的记忆总是容易美化最为亲近的人,他小的时候都是在程老夫人身边呆着,而程老夫人对于最小的孙子也极为疼爱,于是他不知不觉间便对程老夫人说的话深信不疑。但是经过与谢羽的数次交锋,现在回头来想,程老夫人对谢弦的许多指责都有失偏颇。
崔晴可不管程智心里的翻江倒海:“这不是提前说明白了,省得到时候还有争执嘛。”她与程智原本就互无倾慕之意,不过是她自己私心作祟,不想被梅妃摆布,做她笼络臣子的棋子,而程智恰逢其会罢了。
瞧程智在谢羽院子里对那丫环怜惜的眼神,程府是断无可能让他娶个丫环进门的,她占了正妻之位,因为不在意,倒容得下他放在心上的丫头,岂不两全其美。崔晴才懒得跟程智解释这些,她只是要表明自己婚后的态度。
程智很懵,见过相敬如宾的,可没见过准备一成婚就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他是曾经心系姜若岚,但经历过灞桥送别之后,姜若岚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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