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隐于侧》第20章


再者天一阁内部也是有派系的,卫文石非段未亲信,自然不会多在乎段未与妙道君的交易,一切按天一阁规矩办事,不仅可以将苏幻儿再卖一次,还额外收获了一个上佳的世家子弟,又不会引起谢家死命追查,可谓一举两得,不虚此行。
偌大一个院子,连夜便撤得一干二净。
在先天强者的镇压下,足足百人的动静,只发出了细微的声响,被他们掳来的人,全都被封了口,一点没有惊动到周围的人。
而就在天一阁的人收拾离开的同时,望月山中某座竹楼内。
“如此,便有劳先生了。”绝色少女将手中琴匣递放在桌上。
清风散人抚须,郑重应承:“拯救无辜,除魔卫道,乃正道本分,此事老夫应下了。”
布局好一道后手的顾玄薇告辞离开,无声无息的潜回宅院,又变成了安安分分的‘吴尘’,直至门外的人前来将她押入马车,都没有人察觉屋中人已经去而复返,在望月山上来回了一趟。
……
车辚辚,马萧萧,晨光透过马车上的车窗照进来。
蔺小柏揉了揉眼,感到肩侧的酸痛,侧头看到一个粉雕玉砌的女孩脑袋,女孩眼睛红肿,眉头紧皱,多日的奔波挫折,已经磨坏了这个昔日的娇小姐。
陈婉婉与她都是河间镇陈家集的人,只不过对方是大地主老爷的千金,她则是集口卖豆花的小民之女,两人之间的差距可谓天与地,唯一相同的大概只有两人都是家中独女了。
过去的蔺小柏只在一次陈婉婉偶然想吃豆花的时候,透过丫鬟掀起的轿帘,远远看到过她一眼。对比起相貌只能算清秀的自己来说,蔺小柏那时只觉得对方看起来当真是如同小仙女一般。
只是没成想,两人再次有交集,竟然是在这种被人贩掳掠情况下,关在了同一个笼子里。
本来对陈婉婉有些微小嫉妒的蔺小柏,对蔺小柏身份有些看不起的陈婉婉,也在这些日子的共患难中,与对方成了相互依靠的小姐妹。
不过相较而言,蔺小柏早早负担家中活计,心性坚韧,没有如陈婉婉这般陷入惊惧中不可自拔。
她早就注意到了马车中的人。
那是一个青衫少年,她之前从未见过,直至三天前离开宅院时,才与她关在了同一辆马车中。而且与她所在的装了五人的木笼子不同,关住少年的是一个黝黑的铁笼,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让人惊讶的是,这个少年也与其他失去了哭闹的精力变得疲惫麻木的人不同,整整三天,他总是盘膝闭目坐在铁笼中,神情平静,如坐家中。
蔺小柏偷偷瞧着对方,想起前日陈婉婉小声告诉她的话,对方是武者,那是在吐纳练功。
以一个从没出过镇子的九岁女童的见识,实在是不知道何为吐纳,只是模糊的知道武者都是活在另一个层面上的神秘厉害的大人物,如今见到这个在这种环境下依然安之若素的少年,不免心中升起羡慕神往。
此情此景,小女孩不由得心中一动,轻轻挪动手脚,学着侧面铁笼中少年的模样,将双脚盘起,似模似样的坐正,看着对方胸口起伏,学起他的样子呼吸。
然而没几个来回,蔺小柏就受不了了。
她感觉身体里似乎有一股气在乱窜,左突右进,不由她控制,别提多难受了。
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恰在蔺小柏想再仔细看看对方究竟是怎么做的时候,那双一直紧闭的眼帘倏然一掀。
正正对上那双灿若寒星的漆黑瞳仁,蔺小柏既惊讶又惊艳,顿时呼吸滞堵,本来就因难受发红的脸颊彻底红透了。
只那双墨玉般的眸子下移,蔺小柏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还学着他的动作,慌忙将盘起的双腿伸直,脑袋埋得低低的,不敢再抬头,尴尬羞愧得快要哭出来。
“打坐需要五心向天,盘膝而坐,脚心、手心、头顶自然向天。吸入的气后,要将其沉入脐下三寸的丹田处,回转一周后分三次吐出……”
悠淡的语声传来,蔺小柏不敢置信的抬头,瞧见对面的少年嘴唇开合,竟是在不吝的指点她!
武者!高高在上的武者大人竟然在教她练武!
被巨大的幸福砸中了的蔺小柏,连忙按照对方的指示开始吐纳,丝毫没有发现,明明隔着不远的距离,却只有她一个人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这厢,顾玄薇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的小女孩,不愧是天底下最大的人贩组织,这一车的孩童,都是根骨上佳之辈。
当然,即使根骨上佳,也并不足以引起先天强者的注意,到了先天这个层面,注重的就不是根骨了。
蔺小柏能引起顾玄薇的注意,完全是由于她的心性。
与其他被关得只知道哭泣或绝望麻木的孩子相比,蔺小柏不过九岁,遭此磨难,依然眼神明亮,神智清晰,实在是非常难得的。更巧的是对方居然想到学着她吐纳,并且还第一次就找到了气感,这孩子看来与她有缘,那她自然不吝给她一个机会。
恩,更重要的一点,收几个徒儿守山门,便可无后顾之忧的与天阑在一起了,真真是极好的。
顾玄薇满意的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章 楼船
竹青镇客栈中,谢天阑向着面前清隽文雅的中年男子长身一躬:“吴兄与侄儿乃生死之交,绝不可能视若无睹,此行有劳二伯帮扶了。”
谢云峰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侄子。
在谢家养出的透入骨髓的恬淡温润气息收敛得一干二净,眉目暗藏焦急,却保持住了冷静,薄唇紧抿,双眸精亮,透出少年人难有的理智坚决。
一旬不见,初入江湖的少年这段时日也是经了不少事。这个谢家年轻一辈最出众的孩子,来竹青镇的途中也曾遭遇山贼悍匪,都只是在家书中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昨日却动用谢家在外经营的暗网往族中急信求援,听闻此消息,身处江东的谢云峰连夜跨江而来。
不仅是因为事涉天一阁,也是谢云峰想看看侄子会如何应对此事的。
结果让他欣慰。
昨日谢天阑一直用龟息决藏在床底,直到冲开了顾玄薇的穴道,确认那行人走后,立刻便宅院中离开,连夜拜访望月山,同时联络六扇门与同在望月山学武的正道人士,不多提吴尘被擒之事,而是着重谈及天一阁掳掠诸多孩童,恐有大动作,需要正道支援。
少年凭着来到望月山学武以来同辈间经营的良好声望,又将事情来龙去脉与利害关系表述得清清楚楚,当谢云峰抵达竹青镇的时候,便得知谢天阑竟已经联络好了以望月山的清风散人这个先天强者为首的正道同盟,还请动六扇门的神捕,探查出了那行人离去的方向。
一切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只待他这个代表谢家的先天战力加入,便即刻向那行人追踪而去。
于是心中满意的谢云峰大手一挥:“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启程。”
谢天阑翻身上马,望着北方,双手握紧了缰绳。
……
卫文石一行车队做了伪装,行程还是十分匆忙,顾玄薇仅凭气候环境的微妙变化,便知车队在一路向北。如此日夜兼程的行进了十八日,吹入马车的夜风已经带上了腥咸的水汽。
车队已到了临海的城镇,卫文石没有一丝拖延,港口周围早已被打通了关节,停泊着十几条不起眼的舴艋。
苏幻儿神情萎靡的从卫文石马车上下来,紧紧的追随着对方的脚步上了船。对比起其他被掳来的‘货物’,她这段时日的物质待遇是最好的了,然而来自精神上的折磨却更让她难受,她由卫文石亲自看管,每日提心吊胆的坐在对方车中,时刻扮演着听话乖巧的后辈,生怕行差踏错一步。
蔺小柏等孩童也在此时终于得以出笼,不过身上均牢牢捆着粗绳。顾玄薇扮演的少年吴尘作为一个疑似世家子弟的习武之人,待遇比孩童们要高上一筹,手足直接被锁上了黑铁链。
半夜本就空旷无人的港口,来往押送‘人货’的黑衣人无人说话,被他们押送的人也在大半个月的时间里吃够了教训,港口里只能听到接踵的脚步声,令人毛骨悚然。
足足在舴艋上摇晃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三日入夜时,永无止境的摇晃终于停了下来。
顾玄薇走出甲板,就被一片巨大的阴影遮蔽了视线。
抬眸一看,只见一座超越百丈的巨型楼船矗立于无垠的深蓝海面中,楼船上华灯已上,灯火通明,丝竹阵阵,笑声隐隐,甲板窗台,各处装点着各色珍贵名花,暗香浮动,纸醉金迷的气息扑面而来。
巨型楼船与背后的海天融为一体,周围深沉的海面也倒映着亮光,宛如海中又升起了一轮太阳。
如此大的手笔,如此奢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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