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第11章


御医上前替谢将军细细查看,过了片刻冲谢青疏和谢夫人说:“脉相不再紊乱,过几日将军应该能苏醒。”谢夫人冲他道了谢,几番动作,待屋内只剩了他们母子二人,她摩挲着谢辞的面颊,终是尘埃落定。
谢夫人偏头去看站在屋外被月色映着的凤夕,叹了口气,刚才凤夕对她说的话总是在脑海盘旋,却不知当不当讲,也不知能不能信。她总会想起以前与凤夕相处的日子,在谈到青疏时他脸上含笑,情意总是骗不了人的。
谢青疏叫了声母亲,断了她的思绪,他替谢父盖好被子,说道:“孩儿还有事,母亲早些休息。”
谢夫人点头,看他出了屋子关上了门,道是来日方长。
只是这来日方长,是阴差阳错,失了时机。
屋外依旧逡巡着许多人,相较凤夕进屋前少了许多。众人知晓谢将军无事,如释重负之后便有了松懈。
谢将军病重,上京权贵借着看病的名头来探虚实,谢府不好拒绝,虽说戒备更甚但也混杂了许多妖魔鬼怪。
危机便是在此刻产生。
谢青疏走到院中,欲与凤夕说话,便见眼前人由静转怒,他面色惶急,叫了一声,“临渊!”
许久未听,一时怔怔。
谢青疏一定,背后有杀意裹挟而至,他抽身欲躲,见数人提刀而上,摸上腰间暗器挥去,几人惊呼跌落。但面前还有一人,刀太快,冲着心口而来,他能躲开要害,但这一刀却是避不过,瞬间思忖,便将受伤的位置都计算好。
可世事难料,是一身温软跌进了怀里。
速度太快,谢青疏能清楚听见刀破开皮肉的声音,他蒙哼一声,还能看见他吐出一大口血来,点点滴滴落在衣襟,落在自己的脸上,就像多年前的一弯月,月白衣袍沾了血色。
他见凤夕面色安定,明是痛极,眼里却含着光,落着情,美人含笑,别样风情。
恍若云开见月明。
只是为何如此苦?
谢青疏头痛欲裂,幻象纷乱,他紧咬牙关欲抱着凤夕,却摸着一手湿意,还未拢紧,不知凤夕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一掌将他拍到暗卫那处,而他自己,就像一朵飘飘扬扬的蒲公英,落到谢青疏几米之外。
黑衣人一击不中,也不恋战,拖起凤夕欲逃,未被擒住的几人替他掩护,且战且退。
谢青疏脑中痛极,他急速地呼吸,欲起身,却被暗卫护在身下,明明咫尺之间,又是天涯海角。睁大一双眼去看凤夕,却见凤夕冲他微笑,含了释然和温情,他就像一块碎玉透着盈盈的光,唇间染红,是蝴蝶最后振翅的回音。
凤夕叫了一声:“哥哥。”声音不大,也不曾想让谢青疏听到,只是情难自禁。
人之将死才明白,他并非了无遗憾,他还有许多不甘心。他盼着和谢青疏一生一世,如今不能,最好的结果是不要死在他面前。
只怕他会伤心。
最后,他消失在谢青疏面前。
只是,谢青疏听见了那声哥哥,隔了经年岁月,落在心头,他大恸,伸手欲探,想去寻他的月亮。
却见满手都是红色,是凤夕身上的血。
他想起自己当初问凤夕,原身是什么颜色。
凤夕是如何回应,他说啊,“原本是月牙白,便像你常穿的白袍,后来因着变故,成了绯色。”
因何成了绯色?
不过是为救谢青疏此人,伤了个彻底,一点一滴,被染成鲜血的红。
他想起烟雨阁见面时那人抬起的一双眼,含着他不知的欢欣雀跃,想起那一声声的哥哥,总让他泛起无边酸软,还有凤夕的每一眼,都是切切的情,沉沉的欲。
昨日那句“他永远来不了了”,其中伤心,他一直不懂,也一直怀疑。
可是还有更多端倪。谢青疏因何下不了手,不过是四年前青寂山,凤夕便成了他的命,成了他刻在骨子里的痴情。
一朝记起,便是千刀万剐。
道是君初见,原是故人归。
怀青是谁?
是他谢青疏当初诓骗凤夕取的。怀是谢府家仆姓,青取他名中一字。怀青怀青,凤夕一记便是好多年,只是他自己全都忘了。
谢青疏大笑三声,生生呕了一口血,多少绝望。
他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一朝想起才明白,他又弄丢了自己的月亮。
第十一章 前尘 
初见。 
说起谢青疏和凤夕初遇,不过是司命未曾写入的因缘际会。
四年前的北疆深夜,谢青疏满身伤痕地到了一座山,此山多怪异,无缘无故出现在荒处,似是突然现形。但谢青疏无法,身后便是追兵,只能往山上行去。
战事愈发紧张,镇远军消耗颇多,于是军中数日谋划,谢大将军遣他带一队精骑去探查敌情,却走漏了风声被北疆之人埋伏,只剩自己一人逃出。谢青疏忖度,不知何处出了问题。
山间多寂静,踩在枯枝上声响颇重,身后喧嚣声响,谢青疏皱眉,看见一棵通天巨木,欲去后头躲一躲,却未见脚下坑洞,一脚跌了下去。
待到谢青疏醒来,身下是暖的,许是下落过程中头撞到了地,脑袋还有些发晕,他探手去摸,想要知道是什么东西。
是人,还有呼吸。
谢青疏清醒,面色一冷,他突的握紧那人手腕,将人翻转至身前,刀刃挥手而出,手指紧紧掐住那人脖子,他低声道:“什么人?”
他腿不太爽利,一动便是剧烈的痛,许是下落之中骨头断了,但此刻却不能露出疲态。
听得一声痛呼,那人右手搭上谢青疏的腕间,入目的是一只修长的手,在浅淡落下的月光,温润如玉。那手拍他,而后往前指了指。
谢青疏一震,才看到前头有一条蛇,离着他们几米的距离,一双竖瞳冷冷地瞧,蠢蠢欲动,似要攻击。
谢青疏额上出了一层薄汗,啧了一声,眼前人向后贴着他的胸口,如此便将身上重量压到了他的腿上,痛得要命。谢青疏欲动作躲开,就听到他小声道:“你也是倒霉,偏偏掉到了洞里,落了洞也罢,偏偏与我落了一处。”那人说话带了少年音色,咬字有些含糊不清,含着软糯,颇为好听。
谢青疏见他一人碎碎念,有些好笑,在此种危急关头也想要转移一些注意力,他盯着不远处的毒蛇,凑到耳际,轻声问“为什么这么说?”
这便是二人初次对话,未通姓名,却落同处险境。
那人也不惧生,只道:“此蛇妖与我结怨已久,不知你是何处凡人,无端沾染了因果。”
说到因果,二人指尖皆是一颤。
谢青疏蹙眉,蛇妖?这不是话本里出现的东西?他自是不信的,可此情此景,却容不得谢青疏不信。想了他稀松平常的语气,才明白,面前人恐怕非人,两物皆为妖。他心中一惊,声色却不显,看身前的妖方才护着他的样子,一人一妖大抵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应是不会杀了自己。
谢青疏思索完再问:“那如何能逃?”
“逃不了,”他一字一句,“此处是他的地盘,落了结界,除非杀了他。”
“那要如何?”谢青疏皱了皱眉,将短刃落下,方才掐着的那寸手腕颇为瘦削,想来是不顶事的。谢青疏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曲一曲腿,此情此景只能出手,便是疼也要忍着。
未曾想被身前人一拍,“你莫要动,区区凡人杀不了有道行的蛇妖。”
谢青疏一愣,他自上了战场,得了一骁勇的名号,从未有人用区区去形容他,现下听闻几多新奇。
晃神间,那妖骤然上前,与那蛇妖缠斗一块,毒蛇张开巨口,便是不甚明晰的环境也可以看到他口中的毒牙和落下的黏液,粗长的身体将那不知名的妖给全然缠住,战况颇激。谢青疏皱眉去看,握着乌黑的刀刃想要上前助阵,却见那妖一个动作,蛇妖惊叫一声,难听得紧。
而后松垮,从他身上落了下去。谢青疏已是冷汗层层,回了神才闻见洞中弥漫着一股不清不楚的香气。谢青疏听到那妖说:“还好起了作用了。”
待言罢,那妖喂了一声,转头看他,“把你的匕首借我一下。”言语间,从袖口掏出一个东西。
火折子一闪,这时谢青疏才看清他的脸。
好漂亮的一张脸。
朦胧月色下,那人白皙的脸庞泛起红晕,青丝因着缠斗微乱,一双眼将抬未抬地看他,眼里是盈盈湖泊,因着急促地呼吸而被揉碎,鸦黑色的睫毛沉沉压着,最是冷清不过的一张脸,却因着微抿薄唇而露出的一点红色,含了隐隐的欲。
便是那点欲色昏了谢青疏的头。
他不过十六岁少年郎,纵是策马上京,春闺梦里,都是他人事,如此美人一见,热意就迅速窜上了耳朵根。
便是此时,杀意骤现,美人身后见一猩红竖瞳,那蛇未死!
谢青疏暴起,挣了挣断腿将面前人一把压下,短刃一挥,钉上了蛇妖的七寸,只是那蛇速度太快,毒牙一瞬便咬在了谢青疏的手臂。
可听见皮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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