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第16章


谢青疏只是将花灯递到了凤夕的左手边,而后去和他右手交缠,他的声音应和着山间凉风,“送你的花灯,喜不喜欢?”
“喜欢的,”凤夕瞧他,双颊染了红,他说,“特别喜欢。”谢青疏一笑,好不快意,而后一步一步牵着他往家中走去。
待走近才看清,屋前大树上挂着一盏又一盏的花灯,闪着明亮温暖的光晕,春风吹过,树叶哗啦哗啦作响,连带着花灯都荡起了边。
凤夕看灯,谢青疏看他。花妖自是无瑕美玉,哄得人要为他做那些让他高兴的事情。
“你。。。你这些天就在做这个?”凤夕脸上浅浅的绯色未褪,咬着的唇又沾上湿润的水光。
“嗯,”谢青疏应他,他又问了一遍,“喜欢吗?”
面前人一字一句认真的回答:“喜欢。”他看着谢青疏的眼睛,执拗清晰。
谢青疏一震,心如长鼓,他闭眼忐忑,终于说出想要说的话,“凤夕。。。”
“嗯?”
“我脚好了,该下山了。。。”谢青疏看着凤夕的面色从欣喜再到愕然,凤夕眨了眨眼,慢腾腾地说:“你要回家了啊。”
花妖不善遮掩,语气里是全然的失落,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水光漫上,惹人怜惜。
此情此景,谢青疏自然见不得他伤心,便将心中思来想去,反复数遍的话语全然出口,他焦急道:“所以,你要不要和我回家?”
凤夕愣在了原地,他喃喃自语:“和你回家?”是不可置信。
“对。”谢青疏拉着他的手,语气愈发坚定,“和我回家。”
皱着的眉舒展开,快乐泄了彻底,“家里。。。家里有什么呢?”凤夕弯着眼角问他。
谢青疏温柔回应:“有临渊,还有凤夕。”他叹这是什么可怜可爱,让他整颗心都酸软,恨不得将命都交了出去。
那些纠结忐忑全然抛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惊喜。身体里的热意燃起,谢青疏在灯火之下再重复一遍,“所以,要不要和我回家呢?”
“要的。”凤夕快速地应,生怕自己后悔似的,“要和临渊哥哥一起回家。”他的眼里承着温柔的灯火,流转之间全是盈盈的光亮。
二人手上交握着那盏花灯,谢青疏低头去吻凤夕。
而后,他将贴身的玉佩挂到了凤夕的身上,凤夕他问:“这是什么?”
“是我家传宝玉,”谢青疏手里摆弄,“这样凤夕就一定要和我成亲。”嘴边挂着狡黠的笑意,整个人都是畅快欢喜。
二人此番柔情蜜意,自是未曾听到不远处的黑影私语。
“终于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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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确定凤夕要和自己回家,二人便开始准备。谢青疏赤条条来也赤条条去,没有什么负担。只是凤夕在这山上数年,要和交好的精怪打招呼告别,本以为没什么,可后来一看,这凤夕恐怕与这山间各物都是好友。
对了,除了那个牡丹精。
因此,这日子便滞了下来,到最后,连隔壁的野鸡精都比他们走得早。
谢青疏他问:“你怎的也要走?”却见那妖展眉一笑,好不肆意,“凡尘太好,去看看有何不可?”他盯着谢青疏,眼里暗光忽现,“你可要好好待凤夕,不然。。。”
“没有不然。”谢青疏笃定,雄性之间那种暗潮涌动于此刻露了出来,他沉沉去看面前的妖。
美人放在心尖上宠着都来不及,又怎能让他受委屈,当然,打闹情趣另算。谢青疏颇有些咬牙切齿,气这人在自己未有凤夕之前平白占了许多好时光,可如今细想,凤夕终究是自己的,就转化了语气,带了胜利者之姿和他道别。
“山长水远。”
“后会有期。”
谢青疏无奈揉着凤夕微红的眼角。草木懵懂,却亦有感觉,此时一别,恐是半生不见。
又在山中待了三日,谢青疏睡醒时,凤夕不在,只有桌上一碗汤药。他皱眉喝下,苦的要命,平常饮罢他都要嘬一嘬凤夕的舌尖,可他的蜜饯糖心此时此刻却不在,不禁心下哀叹。
谁曾想刚喝完,凤夕就端着一碗汤药进来,他愣愣地问谢青疏,“你喝了什么呀?”
谢青疏一怔,“这不是你替我熬的吗。。。”每说一个字,身体越无力一分,最后竟是连碗也端不住,咔嗒一声落了地。
“哥哥!”凤夕叫他。
“凤夕。。。”
快跑。他只看见凤夕惊慌的神情,然后就昏了过去。
后来,谢青疏被带回了北疆军营,一病又是三月。
旁人问他,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谢青疏他怔忪摇头,全都忘了干净。
“是谁带我回来的?”
“我们不知,只是某日夜里,便发现你躺在帐口,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命。”谢青疏看着将士后怕的神情,想法颇多。
他应当是忘了很重要的事情,午夜梦回,常会急喘惊醒,可他却不知自己梦到什么,只记得庭院深深,一抹绯色。
他最初常欲回想,可头疼得厉害,于是便不敢想。后来回了上京,日子平顺过去,他也忘了去想,为何那次突袭他消失三月,又生命垂危地出现在军营。
如今一朝记起所有,便是撕心裂肺。
他定会遵守诺言,带凤夕回家。
第十五章 
盼着你好,也会想你。 
谢青疏立在院里,夏日蝉鸣正盛。
怀秋和他说,他昏迷的那几日,上京下了许久的暴雨,派出的暗卫没有寻到凤夕,已往北疆传了讯。
“知道了。”谢青疏放下手中的茶盏,他面色平静,似乎没有被这件事影响。
但怀秋知道不是的,那日兵荒马乱之后,他家公子高烧不退,梦里含糊叫的全是凤夕,就算怀秋懵懂,也能够明白这之后的情意。
不知道为何公子一醒来就去烟雨阁寻人,寻的还是当初替凤公子治病的那位,怀秋想道,难不成是她藏起了凤公子?
胡思乱想之间,便见管家领着一位僧人疾步匆匆,怀秋觉得面熟。
诶,那不是无名寺的大师吗?
却说此处,谢青疏见了从院口走来的僧人,那人离他几步距离,然后站定。
“寂山大师。”谢青疏抬眼瞧他,只是淡淡叫了一句。
天枢冲他合十行礼,他道:“施主都想起来了。”
“是。”谢青疏应他,“大师不请自来,是与青寂山相关。”语调平和,是意料之中。
僧人应了一声,谢青疏再问:“是大师带我回了北疆军营?”
天枢叹了口气,“施主想问贫僧什么问题?”其实他都明白,谢青疏所求不过青寂山未竟之事,只是他因身份,有些不能细说。
谢青疏静默良久,闭眼不去看僧人,他问:“劳烦大师。。。”又顿了顿,“劳烦大师告诉我,那日凤夕他做了何事?”
僧人敛目,缓缓谈道。
青寂山那日,谢青疏因喝了北疆的药昏迷,凤夕撑着他在山上躲藏,山中精怪替他们掩护,北疆之人心狠手辣,见一个便杀一个。山风呼啸,血流成河,最后凤夕撑不住,抱着他躲到了洞里。僧人因机缘回了青寂山寻到凤夕,那花妖央求他救谢青疏。听到北疆之人欲放火烧山,他意救剩下的精怪,也为让他二人逃离,便以身作饵暴露行迹。
而僧人因着嘱托在路上破了杀戒,从而冲破神识,从寂山和尚变回了天枢帝君,此处暂且不提。
僧人言语未歇,谢青疏就急喘几声,他似受不住这太盛的日光,摇晃两下,终是撕下那冷静的薄皮。
“那时凤施主求我替你二人占卦。”天枢看他,“是缘分尽断之相。”一字一句,石破天惊。
谢青疏低笑两声,腥气漫上喉咙,他嘴中苦得要命,“所以,所以我才会忘记所有事情,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会死对不对?”僧人不否认,只是念了一句佛。
佛渡苦厄,却渡不了情痴。
“可他后来依旧是来了上京。。。”
“凤施主他,执念太重。”似有叹息,从遥远处来。
谢青疏的心被一刀一刀剜的满目疮痍, “凤夕那么聪明,懂得那么多草药,所以喂了我东西,要让我永远都记不起。”谢青疏聪慧,只需一两句,便将所含深意,猜了个透。
“他希望我好好活着。”
“傻瓜,”谢青疏温柔絮语,“你疼不疼啊。”明明饱含缱绻,却太疼太痛,谢青疏捂着胸口。如有一人爱你护你,将你视作唯一,便连性命亦不顾,那你又如何能辜负。
这情太沉也太重,他不过凡夫俗子,是何德何能。
“你二人本能无事,却因山上有人告密,”天枢皱着眉,露出一点不似和尚的凛然杀意,“那妖名为。。。”
“丹朱。”谢青疏咬紧牙关,似草原上凛然的野兽,将这二字切切吐出。随着声落,便是院门被推开的声音,他说:“来了。”
谢青疏睁着暗得发沉的眼低头看趴跪在地上的牡丹,脚步沉沉,走到她面前站定。
“好久不见。”谢青疏的身形暗了一点日光,正好遮到丹朱颈下寸许,便像刀刃悬于脖颈。
丹朱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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