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儿》第285章


皇上告发她,我带着儿子挪入宫中去是为了试探她的话,要么她会铤而走险,冒险杀掉少爷和我,以根除后患;要么她会就此罢手,在今后很长时间内不再出手,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安身之道呀。那样一来,岂不是咱们的计策就要落空了吗?”
来兴儿却不以为然地笑笑,答道:“如果真像你所说,她一旦对你带着儿子挪入宫去住产生了猜疑,那么在什么情况下她才会罢手不做,潜藏地更深呢。只有在她确信你和景昭并没有掌握她为非作歹的证据时,她才会选择这么做,你说是吗?”
锦屏认真地想了想,觉得来兴儿分析得极是,不禁点了点头。
“如果换做你是樱儿,在并不确切地知道你和景昭都对皇上说了些什么,而皇上为何允准你带着儿子挪到宫里去住的情况下,她会采取怎样的行动来获悉这一切呢?是去找皇上探问,抑或去试探景昭,还是借与你交往之机,对你暗做试探,在这三者之间,你会选择哪个?”来兴儿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盯视着锦屏。
“要我是樱儿的话,我自然会选择去向我打探真情喽。皇上本就对她起了疑心,她自然不会如此不识趣,自投罗网,而景昭就更不用说了,神探国舅可不是浪得虚名,剩下的就只有我们这一对母子可加以利用喽。叫我说啊,你要改行当个大理寺卿什么的官,倒更合适些。”尽管内心已被来兴儿深深折服,锦屏仍忍不住要打趣夫君几句。
来兴儿低头看见儿子闷声不响地已进入了梦乡,遂一把将锦屏揽入怀中,有意问道:“先别急着拍本爵的马屁,我且问你,你准备怎样求皇上答应你和儿子挪入宫中去住呢?”
锦屏把头埋在来兴儿胸前,也冲来兴儿卖起了关子:“这就用不着抚远侯老爷你来操心了吧。本夫人自有妙计,管保马到成功就是。你,你做什么?”
来兴儿一脸坏笑地趁锦屏不备,顺势将她压在身下,俯在她耳边嘻笑着说道:“待你入了宫,再想这样,可就难喽。”
次日天一放亮,来兴儿和锦屏夫妻二人就分头行动了。锦屏乘着一辆轺车直奔大明宫而来,而来兴儿则独自一人赶往大理寺去探视自一回长安,就被皇帝下旨拘押在此的林树。
时隔一年,再次走进大理寺监牢,来兴儿自免不了心生感慨,一回想起在自己危难之际,锦屏不惜放弃了自己在宫中的大好前程,义不返顾地跑去央求皇帝饶过自己的死罪,委身嫁给了他,来兴儿心头就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暖意。他暗下决心,此番决不让锦屏和儿子在宫中受到任何威胁和惊吓。
那位曾审讯过来兴儿的大理寺丞一眼就认出了来兴儿,十分热情地亲自引着来兴儿到关押林树的牢房门前,拱手向他说道:“侯爷,这就是关押林大人的牢房了。在您进牢房去见林大人之前,下官有一言相劝:您既然是林大人的故交好友,不妨去劝他一劝,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个马失前蹄的时候,再说,林大人又是皇上昔日在东宫的旧人,只要他肯老老实实地写一份悔过书给皇上,下官相信皇上决不至不念旧情的……”
来兴儿前番自己在这里坐牢时,就对这位看似精明过人,实则心里实诚的大理寺丞心中颇有几分好感,此时听到他苦口婆心地要自己去劝林树向皇帝诚意悔过,遂含笑对他说道:“大人虽职在宪司,却有一片菩萨心肠。请大人放心,待本爵见了林大人,自会有区处的。”
“那就好,那就好。请侯爷自便,恕下官不能在此奉陪了。”大理寺丞听来兴儿答得十分笃定,遂放心地向他拱手告辞,转身离去了。
来兴儿轻轻推开牢房大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混杂着酸臭、潮腐的气息。只听牢房内传来一个略带沙哑但十分熟悉的声音,沉声问道:“是哪位故交好友,又来探望林某来了?这牢房内味道不好闻,叫你受委屈了。”
来兴儿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缓步走进牢房,借着迎面墙上开着的一个小小窗口透进来的一缕阳光,这才看清牢房内斜靠在墙角处,半坐半躺着一个人,披头散发,正用一双豹子般的大眼盯视着自己。
“林大人,你是林大人吗?我是来兴儿啊,你还认得我吗?”来兴儿走近林树,俯下身,轻声问道。
“啊,来兴儿。你是来兴儿?”刹那间,林树似乎也认出了来兴儿,挣扎着想站起身,却不知为何,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来兴儿见状,急忙向前将林树搀起,关切地问道:“怎么,林大人,你受到刑讯,身上有伤?”
林树此时已明确无误地认出了来兴儿,显得十分高兴,紧紧握住来兴儿的手,摇头答道:“这一路返回长安走得急,腿脚有些浮肿,不碍事的。兴儿,我在吐蕃就曾听说,是你在长安沦陷那晚,一剑斩杀了张谅那厮,不知此事当真否?”
来兴儿见林树虽然形容不整,精神倒开朗,略感放心,顺口答道:“张谅确是死在了我的剑下。林大人,我才从西疆返回长安,就听说皇上要以反叛的罪名处死你,我素知林大人对朝廷一片忠贞,但不知你为何不求见皇上,替自己做一番辩解,也好叫皇上得知真相,不冤杀忠臣呢?”
林树黯然垂首答道:“这些日子,凡是到这牢中探望我的人,都曾当面问过我这样的话。兴儿,你我相交虽说不深,但我早已瞧出,你决非碌碌之辈。此番斩杀张谅,尽可为你脱去张氏残党的嫌疑,今后皇上必大用于你。今日,且听我一句劝,千万不可为了我的事,惹怒皇上,替自己招灾啊。”
第二百七十二章 千古之恨
来兴儿一听林树这话,不由得又气又急,刷地挺身站起,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冲林树说道:“大人,不瞒你说,我费尽心机地用吐蕃大论朗格的亲娘舅贡嘎上师,交换得你返回长安,就是为了要皇上以反叛的罪名杀了你吗?还记得随大人出使吐蕃之时,在农歌驿定策,大人不惜冒着抗旨的风险,坚持要我继续扮做睦王,入城面见吐蕃赞普,那时,大人您行事是何等的光明磊落,坦荡无私啊。可如今,为何却连替自己做一番申辩都不肯呢?莫非,大人您真的做了叛臣不成?”
林树盘腿坐在地上,平静地听完来兴儿一连串入骨三分的质问,当即双膝跪倒,冲来兴儿稽首道谢道:“林树蒙兴儿设法营救,才得以身脱牢笼,魂归故国,如此大恩,林树今生纵万难报答一二,来生必定加倍报答。林树乃名节不保之人,不值得兴儿你如此抬爱。你我今日能在这牢房里再见上一面,林树已是心满意足了。兴儿,咱们就此别过了。”说罢这话,转过身,面朝墙,再不理睬来兴儿。
来兴儿今日来探监之前,已在心中打好了腹稿,要怎样才能劝得林树回心转意,主动洗脱叛臣的罪名。此时,见林树果然已不抱任何求生之念,遂大喝一声:“林树,说什么来世再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不行,我现在就要你报答。”
“报答什么?怎样报答?”林树身形丝毫未动,低声问道。
“自然是报答我救你回长安喽。至于怎样报答嘛,至少在报答了我的救命之恩以前,你不准去死。”来兴儿索性在林树面前倚小卖起小来了。
“唉,兴儿,我劝你不要为了我再花费心思啦。林树自打决定留在逻些,接受吐蕃人赐予的官职那一天起,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这个结果。正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圣人也曾说过:死不足惜、名节为大。我忝列士子之林,却失了名节,纵使皇上不下旨杀我,我也说服不了自已,苟活于这人世间的。”林树面朝墙,言语恳切地劝着来兴儿。
“林树,既然你说你失了名节,那么我来问你,除了接受过吐蕃人封赏的一个官位之外,这一年来你在吐蕃都做过哪些事?可曾替吐蕃人入侵我朝出过谋划过策吗?可曾替他们劝降过中土官吏和汉人百姓吗?可曾为他们穷兵黩武摇旗呐喊过吗?”来兴儿抑制不住心中的激愤,再次向林树发出了一连串的质问。
“这……”林树像是被来兴儿问住了,略一迟疑,旋即又答道,“兴儿,虽说我曾效仿三国时的徐庶徐元长,身入曹营心系汉室,并未替吐蕃人建过一言,献过一策,但毕竟我接受了他们的官位,并且在吐蕃朝中身居内相之要职,对朝廷来说,这就是反叛。皇上如不杀我,又何以平息朝野间嚣嚣的议论呢。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些吐蕃邦内近一年来的情况,我还勉强能说上一二,希望对你有所帮助,至于别的,还是莫要再提起了吧。我此番受你之恩,得以身葬故里,余愿已足,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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