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宰相》第26章


“我”那姑娘刚说一个字就哽咽了起来,抽抽答答的又开始哭。
“大姐,这里不是讲话之所,你莫怕,我扶你到路边,我家人在路边等我,前面不远就有个长亭,我们去长亭说话可好?”
那个姑娘哭着点点头,陈四维过去扶着慢慢的走出墓地,她深一脚浅一脚,身子很虚弱。
若不是脚下无根,徐平简直就要撒腿跑了。这个陈四维居然跑到坟墓中间,拉了个‘女鬼’出来。
陈四维拿了件衣裳给她披上,徐平听到那姑娘说‘多谢君子’,他才回过神来,急忙的低头去看她的脚。
那姑娘长裙覆腿,也看不着脚。陈四维悄悄的踹了他一脚:“赶路了,到长亭再休息。”
边走边聊,陈四维知道了那姑娘为什么深夜出现在墓地,她是因为没有东西吃,才到墓地来捡供品充饥的。
她已经这片墓地苟且偷生的活了两个多月了,怪不得她胆子这么大,徐平都吓得腿软了,她见到陈四维还敢说话。那是因为她对这里的环境已经熟悉了,所以恐惧心理相对会小很多。
“刚才你怎么突然大叫了起来?是不是我们赶路惊到你了?”陈四维本来都打算走了,若不是她突然站起来大叫,陈四维是不会过去找她的。
“没有,是有只黄鼠狼从我面前跑过去了。”那姑娘满含歉意的说道:“是我惊到你们了。”
“说哪里话来?碰巧而已。”
长亭不远,很快就走到了。捡了些枯枝点了一堆篝火,火光带给人们温暖和希望。徐平拿出吃食,在火上烤烤,三个人都吃了一点。
“不知君子贵姓高名?”那姑娘很客气也很斯文,吃东西也并不是那种狼吞虎咽型的,虽然很饿也还保持着慢嚼慢咽。
“我叫陈四维,你呢?”
“我夫家姓张,娘家姓李。”
陈四维微微一愣,这姑娘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居然都嫁人了。话说都嫁人了,怎么跑墓地来了?
“你既然有婆家又有娘家,为何在此处流浪啊?”徐平也忍不住好奇心了,无家可归也就罢了,像张李氏这种,去婆家也好,去娘家也罢,总不至于混到这么惨吧?
张李氏闻言一阵心酸,强自忍着没有再次哭出来。
“你有什么事,不妨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出出主意。”陈四维料她必有为难之处,看她处境也实在是可怜得紧,比他这个被赶出家门的都不如。
好歹的陈四维是男人,他随便找点什么工做做也能赚口饭吃。而这个张李氏连讨饭都不成,她年轻貌美不敢往陌生人跟前凑。
陈四维再三的追问,最终张李氏痛哭着说出了她的遭遇,把陈四维和徐平气得肝都疼。
“天底下当真有这么没人性的事吗?”
第38章 河宁县衙
第38章河宁县衙
这张李氏是在丈夫张宗文蒙冤入狱后被婆婆张刘氏给休弃出门的,她怀揣着一纸休书含羞忍辱的回转娘家。
她父母已经过世,娘家现有兄嫂和两个侄子还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妹妹。她兄嫂听说她是被休回来的,顿时勃然大怒,不问青红皂白就骂她丧门辱德,又说家中留她不得,免得没人敢来提亲,耽误小妹妹的终身大事。
婚姻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门风是大事。如果家里出了被人休弃的女人,这一家的女人都是不好找人家的。
当然这些都是借口,心里若是有亲情,哪里顾得了许多?总不能因为怕别人嘲笑,就眼看着亲人走投无路吧?
这都是他的兄嫂心里没有亲情,才狠心赶她走。连家门都没让她迈进一步,她的嫂子还用刷子沾水往她的身上甩,说是她站过的地方都脏了,要掸点水除除晦气。
她知道兄嫂就是嫌她是个白吃饭的,张李氏被婆家休弃,娘家又不肯收留她,她也想过跳河,一了百了就算了,可是牢里的丈夫还没有人给送饭。
张李氏没奈何只好到街上乞讨,讨来的饭菜还要拿去供监。街上又有几个花花太岁时常的欺负她,不是打碎她的讨饭碗,就是踢飞她刚讨来的残汤剩饭。
她知道他们的头头对她心怀不轨,她不肯搭茬才惹了他,他便找人故意找她的麻烦,她一直忍耐到丈夫判了死刑,不允许家人探视了,才躲到了墓地,靠向墓室乞舍活命。
她的丈夫张宗文是个文弱的书生,为人有点执拗,凡事喜欢认死理,但却是个老老实实的本份人。
他什么坏事也没做过,突然有一天他竟然被自己的母亲张刘氏给告到了官府。张刘氏告张宗文夫妻忤逆不孝,官府将他们夫妻二人都抓到衙门审问。
不管他们怎么说,大人就是认定他们夫妻虐待老人。他们执意不肯招认,大老爷便动了刑。
张宗文便招认了供状,张刘氏列举了多件事情他全都承认了下来,并说都是他一人所为,与妻子张李氏无关。
他们夫妻俩是被分开审讯的,张李氏被拶(音zan)子夹得十指鲜血淋淋,疼得她死去活来,三次昏迷又被冷水泼醒,即使这样她还是咬牙不肯招认。
她知道如果她挺刑不过,她胡乱招认之后肯定要牵连她的丈夫。她想承认都是她一人所为也是不可能的。
张刘氏说被儿子吊起来毒打,张李氏身量纤细,年纪又小,让她打她吊得起来么?张刘氏不过四十出头,正在壮年,根本不可能被小小的张李氏虐待。
官老爷又一次找到张刘氏,跟她讲张宗文已经招认,但张李氏抵死不从,问她所告之事是否属实。
张刘氏以为张李氏很容易就会被屈打成招,没想到小丫头片子骨头还挺硬。张刘氏当堂改了状词,说是儿媳张李氏还算贤良,只是儿子张宗文殴亲虐母。
张李氏被当堂释放,张宗文被关进大牢。回到家张刘氏就找人写下一纸休书,代儿休妻把她给赶出了家门。
“还有五天便是张郎上刑场的日子了,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就为了给张郎收个尸,我便随他去了。”
张李氏说罢又痛哭了起来,自从突遭变故,半年多没和人说过一句话了,心事一旦倾述出来,她忍不住滚滚泪流。
她哭得悲切,听得陈四维和徐平都升起了同情之心。
“你们夫妻若果然没有做过忤逆之事,你婆婆为什么要告你们呢?”徐平还是不能够完全的相信张李氏的话。
“我也不知道。”张李氏摇摇头,她也不明白婆婆为什么要做这种把儿子把鬼门关送的事。“我白天喂猪喂鸭,晚上补衣做鞋,我丈夫用心苦读,谁都不曾忤逆婆母,不知她为何要诬告我们。”
陈四维倒是听明白了,他心中猜度了个大概却没有说出来。“如此说来你们夫妻天天守着家?”
“是的。”
“你家在什么地方?”
“我家在二百里外的河宁县。”
“我刚好路过河宁县,你若是不介意我们一起走吧,我与河宁县令还有点交情,说不定能帮你翻翻案。”
张李氏慌忙站来冲着陈四维深深的拜了个万福:“多谢恩人,若能救得下张郎,我愿天天烧香求菩萨保佑恩人一生平安。”
“好了,我们赶路吧。”陈四维心里偷偷的暗笑,求菩萨有用的话,你又何必墓地里捡供果吃?你不会烧香求菩萨?
张李氏自从跟陈四维一起走才算是吃喝有规律了,起码能保证一天三顿都有的吃了。二百多里路也不算太远,陈四维照顾张李氏是女流之辈,身子又是极度的虚弱,所以整整走了差不点三天才算到地方了。
河宁县不算大也不算小,他们找了个小客栈,徐平进去开了两个房间。张李氏自己一间房,好好的梳洗了一番。
照照镜子,可怜自己已经瘦得皮包骨了。几个月都没有正经的好好吃上一顿饭,几个月都没有好好的洗个澡了。
张李氏对着镜子止不住泪流成河,还有两天丈夫就要被押到刑场上砍头了,自己要把衣服洗得干净些,要穿得整齐一点去见丈夫最后一面。
陈四维也好好的梳洗了一番,这几天赶路走得一身尘土。他换上了白景辰送他的那套衣服,让徐平也换上那套绸缎衣服,然后两个大摇大摆的奔河宁县县衙去了。
河宁县不算大也不算小,他们找了个小客栈,徐平进去开了两个房间。张李氏自己一间房,好好的梳洗了一番。
照照镜子,可怜自己已经瘦得皮包骨了。几个月都没有正经的好好吃上一顿饭,几个月都没有好好的洗个澡了。
张李氏对着镜子止不住泪流成河,还有两天丈夫就要被押到刑场上砍头了,自己要把衣服洗得干净些,要穿得整齐一点去见丈夫最后一面。
第39章 县衙对坐
第39章县衙对坐
河宁县令打开扇子一看,落款居然是高敬元的大名和章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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