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推门》第200章


谢安生性谨慎,积压在心头多年的情绪,终于迸发了出来。待情绪平复了些后,向老和尚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是如何得知这两首诗的?”
“当年师从之人,正巧在刘、祖二人身边出仕过,故他告知也。”老和尚说的是实情,他没有隐瞒的必要。
谢安从老和尚言语之中分辨,其中没有半点诓骗之意,然后怔怔的盯着老和尚打量了半晌,最终开口问道,“那你又是何人?”
“我是一个想在有生之年,亲眼看看盛世到底是何模样的和尚。”老和尚答得极为平静。
“盛世?”
谢安再次疑惑,“看那有何用?”
“男人耕地,女人纺纱,再也不受异族欺凌屠杀,和平的活下去。”老和尚没有正面回答谢安的问题,他在绘制自己心目中的盛世,“我想在死前,用我这双眼睛,亲眼看到那个时代的来临。”
“三十年前,我与千万族人一同去抗争所谓的命运。”
老和尚说道这里,嘴角泛出了一丝遗憾的笑容,“可惜,终究还是败了,败在了鲜卑人的铁骑之下……”
“三十年前……三十年前……”
闻言后,谢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曾经魂牵梦绕的名字,再次浮上了他的心头。
“你……当年……莫非是乞活军的一员?”
谢安激动得有些口齿不清,但还是问出了那个尘封了数十年的名字。
想当年冉闵北地掀起大旗,令普天之下的汉人男儿无不热血沸腾。
就连远在江南的谢安,也想手提三尺青峰渡江北上,与那些在大汉河山牧马的胡骑一决雌雄,让他们见识下,什么是汉家男儿的热血赤胆。
不过因为原因种种,面对称帝的冉闵,晋王朝终究没有往江北派出一兵一卒。
眼见着不足万人的乞活军部众,在胡人的海洋里掀起惊天巨浪,无论巨浪与狂风怎样拍打都屹立不倒,反而击起了更大的碎浪。
然而相对有限的乞活军,胡人的兵马是无限的,最终乞活军全军皆战死沙场,包括他们的首领冉闵。
老和尚听谢安说完点了点头,“永兴元年,燕贼慕容俊提精锐大军二十余万南侵,闵王遂点起汉军将士北上拒之。”
“敌我双方隔凌水河布阵对峙,时值寒冬,突然一夜天降大雪凌水河封冻。风雪中,我率先锋千僧突入敌阵,慕容鲜卑大败,伏尸千里。”
“那首童谣我听过!”
仿佛身临其境的谢安双眼放光,“雪夜千僧,明王破阵,若不速逃,寸草不生!”
老和尚点了点头接着说,“永兴三年,燕贼举倾国之兵,在名将慕容恪的率领下再次南侵,而我们每日都疲于与各胡的争斗之中。”
老和尚说到此处,眼神渐渐暗淡,“为保住北疆的百姓不被燕贼屠戳,闵王在全无胜算之下,点起最后的八千死士,前去迎击慕容鲜卑的数十万铁骑……”
说到这里,老和尚没有继续说下去,换言之是久久的沉默。
与此同时,谢安的神情也随之变得黯然,那是一段他不愿意提起的回忆。当年闻得冉闵兵败,邺城二十余万百姓被鲜卑人屠戳殆尽,谢安在家中恸哭了三日之久。
“依你之言,如今我大晋,还没有到达山穷水尽的地步?”
面对一个曾经无数次从绝境逢生的人,谢安知道当今自己面对的局势,远没有他当年面对的恶劣。
“若能组建一支数万人的精锐,胡骑渡不得长江!”老和尚答得斩金截铁。
“组建新军,当有名号,不知何名号为妥?”谢安再问。
“立誓在江北大地开宗立府,我看就叫北府吧”。老和尚想了一会答道。
“北府……”
沉默中谢安眼中闪过了一缕光芒,“对了你我二人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名字!?
对于老和尚来说,在这数十年间,他很少对人提及,也很少有人问他这样的问题。
老和尚清了清嗓子,但声音依旧沙哑,“很多年前,别人称我为,破阵明王——勿弃……”
第八章 淝水之战
山雨欲来风满楼。
双鬓早已花白的谢安,在一座凉亭之中,独自与棋盘对弈。
自从与勿弃相见后,谢安每次于他人对弈,都会选择执白子厮杀,除了与勿弃下棋之时。
棋盘中,黑子早已占据天下大半河山,天下之势三分已占得其二。而白子显得处处受制,与黑子对弈之间,疲态早已显现,若不是防线尚且稳固,如何还能偏暗东南一隅。
谢安盯着棋盘中的黑白棋子,半晌不知该从何处下手,死死盯着黑白棋子犬牙交错最为密集的地方。
就在这时,几道闪电划亮了昏暗的天空,青白的电光映衬在谢安苍老的脸上,让他的脸更显几分惨白。紧接着,几声酝酿了多时的闷雷,震得世间万物地动山摇。
面对大作的狂风,与天空中不时把苍穹裂开的闪电,谢安双指轻轻捻起一颗白子,嵌入了被黑子包围,四面楚歌的地方……
……
一月前,晋军西渡洛水大败秦军一阵,斩首数万有余。
面对把秦晋两军隔开,并不开阔,也不汹涌的淝水东岸,早已整装待命的晋军,有序的登上了岸边的一艘艘舟舰。
待近万先锋部队登舟完毕,一艘艘艨艟战舰一字排开,朝着淝水的西岸驶去。
在舰队的最前列,有一艘战舰领先其余战舰大半个身位,已成为老和尚的勿弃正坐在船头,用手轻轻抚摸放在膝上的一展战旗。
战旗白底赤字,绣着“明王破阵”四字。
或许是因为年头太过久远,战旗原本的白底变得泛黄,在泛黄的基础上,还夹杂着一丝岁月侵蚀的灰。赤红的四个字,也同样变得昏暗不看,像是附着了一层重重的锈迹一般。
勿弃有些干涸的双手不断抚摸着这站旌旗,渐渐的他的双眼湿润了起来。
身下之物,是那个挥之不去的人,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每当看见这面旧旗,都是勿弃最难以承受,最为脆弱的时候。
晋军战舰不断向淝水西岸靠近,原本沿河岸防守的秦军退出了一片一里见方的河岸。这本是双方战前约定的,秦军让晋军登陆决战而留给对方的一块结阵的地方。
见船靠岸,勿弃把手中的旌旗,交予了身后的第一猛将刘牢之,身形雄壮伟岸的刘牢之接过勿弃手中战旗,立在勿弃身旁一动不动。
勿弃命一名军士,将一柄伏魔禅杖交予自己后,率先登上了淝水西岸的浅滩。勿弃身后,近万名北府军将士鱼贯式的从船中跃出,开始在淝水西岸的结阵。
晋军背靠着淝水,明显列出了绝境求生的背水之阵。
当舟舰上的所有晋军上岸结阵后,舟舰沿着原来返回,去接第二批前来登陆作战的部队。
在万余晋军军阵的外围,秦军隔着一里之地呈扇形把晋军围在垓心。
晋军多着白甲,而秦军尚黑,远远望去好像一片黑色的海洋里,有一座白色的孤岛,顷刻间便会被滔天的黑色巨浪所掩埋。
秦军连绵数十里的军阵后方,秦主苻坚观晋军竟然真敢登陆作战,这样的情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原本他以为,晋军下战书时,双方约战与淝水西岸不过是挑衅而已,今日一见没想到居然成为了现实。
秦晋之战,双方军力悬殊十倍有余,在如此的劣势这下,晋军竟敢渡河主动进攻,这在人类战争史上,几乎是绝无仅有的事。
可以说晋军胆色过人。
同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可以称晋军主帅毫无韬略,有的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
苻坚远远望去已经结阵完毕的晋军,初步估摸了一下数量,不过万余人而已,和晋军全军七八万的军力还相差甚远。
再观晋军在淝水上的舟舰,已经返程回去接第二批登陆的部队,胜利的笑容,已经浮现在了苻坚志在必得的脸上。
晋人想以卵击石,那么寡人就从了你们的意,片刻后便叫你们飞灰湮灭,死无葬身之地。
按苻坚的盘算,此刻如果让全军前去围歼已经登岸的晋军,就算全胜,也不过斩首万余。如果让淝水上的晋军舟舰再往返个二三次,半数晋军在淝水西岸登陆,然后半渡而击之,定可一战尽歼晋军精锐于此也。
晋军精锐尽灭,东南的半壁河山便可不战而定之。到时候后世的史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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