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卢沟桥--七七事变》-七七事变-第30章


佟将军虽然离队两年,对这种生活感到陌生,但他知道这是西北军——二十九军传 统的训练方法。他考虑,有没有更好的方法,似乎也想不出什么绝计。
佟将军只好向他们说了声:“很好!”转身带着随员又视察别的地方去了。
他走到大操场边上的主席台,只见台高丈余,上面用竹篙和席搭起幕壁和台楣,他 对这个地方并不生疏。不过那时候他是在台下的训练场上,不过是个排长。往事好像还 都在眼前。
他抬头看见台的中央挂着三个人的画像,中间是孔子,右边是孙中山,左边是蒋介 石。这种偶像的悬挂方法是当年没有的。这也是进化,他可以理解。作为宋哲元的重要 助手和20年袍泽,他马上就理解到,这实际上反应了宋哲元的观点和心理状态。
宋将军早年曾做私塾老师,教学生四书五经。后投奔表姐夫冯玉祥门下,冯对宋影 响很深,冯在滦洲起义后力图追随孙中山,以三民主义救国家。宋本人后来眼界开阔, 吸收新知识,钻研各门科学,推崇华盛顿、林肯、拿破仑、讷尔逊、俾斯麦、玛志尼等 人。宋将军在督陕期间,就曾在陕西实行教育救国,实行十年强制教育制。宋之所以能 成为冯玉祥将军的“五虎将”之一,与其深受儒家忠君思想熏陶,品德厚重,好学而懂 得指挥艺术有很大关系。在1930年中原大战前后,五虎将的其他四人鹿钟麟、李鸣钟、 张之江、刘郁芬都背冯而去之时,蒋介石几经策反,宋哲元仍不为所动,最后将败军带 回山西境内,反而得到蒋介石的尊重。在这之后,宋哲元逐渐意识到“军阀拥兵自重是 国家民族之一大害”。
南苑操场主席台的三张画像两旁还有格言联。孔子像上题“大成至圣先师孔子”, 对联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孙中山遗像上题是:“革命导师孙总理”,对联是: “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孔子的左边是蒋介石像片,上题是:“革命领袖蒋委员长”, 对联是:“实行新生活,恢复旧道德”。在这三幅像的旁边还有宋哲元亲自拟定的“永 久信仰及决心”等8条。
这三幅画像不仅在主席台上高高悬挂,同时在每个营房均有一幅精美印制的约3尺宽, 2尺高的字画,挂在营房当面墙上。
佟将军的眼神停在“恢复旧道德”上。若是在3年以前他可能毫无感触,自从退隐西 山以后,名是退隐,实际自己在思考救国救民之路。他虽然早年已经跟着冯玉祥将军信 仰了基督,退隐以后,他又从头研究起四书五经。
别人称自己是儒将,似是恭称,自己开始怀疑自己。儒学,治世哲学,非乱世哲学。 汉初刘邦打天下,屡败屡战,他不信儒生的一套:智、仁、勇等等。儒生来求见他,他 非常不礼貌地坐在地上,两条腿直伸出去,像簸箕。他把儒生的帽子抢过来,当着众人 面把尿撒在儒生的帽子里。他做了皇帝以后,和他一起打天下的勋臣们对他很没有规矩, 他很烦恼,那个儒生叔孙通请求为大臣们演礼,刘邦同意了,大臣们不得不按照“礼” 的要求演习,演习完成以后,以“礼”去见刘邦,大臣们变得尊卑有序,他的烦恼没有 了,尝到了做皇帝的甜头。如果早演礼,臣下的智能会受到制约,刘邦可能打不下天下。 得了天下,不演礼,臣下很没规矩,早晚有弑上之举。其实,这只是佟将军的一闪念。 佟将军也在研究《孙子兵法》,可是,委员长一再强调将军们的武德。他暗自怀疑,兵 法就是诡道,讲武德如何用兵,岂不成了宋襄公!他也暗想,这明轩,是不是宋襄公的 后代,怎么对日本人总是以君子之风对待!
其实——国家如此,我有妙法,能做个忠勇的岳武穆(岳飞)即可。将军战死沙场, 不要像岳武穆落入奸人之手。
佟将军想着,也顺便问了问这些参谋们的看法,正说着,值班人员来报告,秦副军 长有急电,佟将军赶回了司令部。
秦德纯的电话没有挂断,等待着佟麟阁。佟拿起电话,原来是情报处的事,日本华 北驻军已经通知秦德纯,二十九军成立情报处,可以!但日方必须派顾问。
佟脱口而出:“是我们搞日本人的情报,还是日本人搞我们的情报?”
电话里听到了秦德纯的苦笑。
佟将军说:“叫日本人找我来!”
秦在电话里回答:“日本人说你是刺客。”
为什么说佟是刺客呢,日本人引用了“齐鲁多鸿儒,燕赵饶壮士,盖风土之然乎。” 这话在二十九军是有流传,因宋哲元是山东乐陵人又是私塾先生出身,常引用四书五经, 而又以四书五经治军,齐鲁鸿儒即指宋。佟麟阁家乡在易水河边,佟非常钦佩荆轲,并 经常高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所以日本人认为佟将军有刺客荆轲 的作风,可能动不动就掏出鱼肠短剑,不好打交道。
秦、佟二位副军长商议半天,没有结果。
参谋又报告军事训练团招收学兵情况,招生通知发出以后,平津各大学学生纷纷到 南苑来报名,已经开始考选。另外,海外华侨青年也有来信来电报名的,还有海外华侨 若干团体要出资捐助等。
佟将军略略平静,转身到自己办公室,翻阅军训教材。片刻,厨房按照将军的喜好, 用餐笼提来了红豆大米饭和几根大葱,一盘黄酱和一盘萝卜条。——这样粗茶淡饭,在 二十九军的高级将领中已是独一无二。
佟麟阁漫不经心吃完了饭,又继续翻阅教材。深夜了,他拔了几下“单杠”——用 两根粗绳在房梁上横挂的一根木棍——这是他军旅生活养成的习惯。在勤务兵的侍候下 洗漱完毕,即躺在办公室的帆布行军床上。第二天,营房里的起床号一响,就坐了起来, 略做活动,又去拔“单杠”。
这时值勤哨官疾步走进院中,在廊下大声喊着“报告”。
佟将军信口答应:“进来!”
哨官推门进来,立正站在佟将军的办公桌前。
佟将军平和地问了问:“什么事?”
哨官说:“大门外一辆日军汽车送来6名日军少尉军官,他们说是军事情报处的顾问, 是否放他们进来?”
佟麟阁感到惊奇,昨天和秦德纯商议此事,并未做出结论,此事本是佟可做主,他 并未同意派什么日本顾问。说:“我们并没有请什么日本顾问,让他们回去!”
哨官转身走了。
大门外面,两名日军少尉拔出指挥刀,用指挥刀逼着哨兵,哨兵用枪挡架。
其他4名少尉也挥着指挥刀向大门里面冲。幸好其他哨兵手疾眼快,把大铁门关了。 少尉们挥刀乱砍乱叫。见值日军官出来,他们又围到哨官面前。
哨官告诉他们,并没有请日方顾问。
一个少尉用流利的中国话说:“你们二十九军,都请我们日本军人做顾问,情报处 为什么不请?”
少尉的话确实不错,就在中日两军战事一触即发的情况下,二十九军确实还请有日 军顾问,这是世界军事史上的奇怪现象,但也确是事实。
哨官说:“我们执行命令,长官说没有请你们!”
那个少尉又说:“这是你们的最高长官宋将军同意的。我知道你们支那军队是各行 其是,命令是可以听也可以不听的。”
那个少尉确可以说是中国通,这种情况确实是普遍存在的。中国人这方面思维方法 非常发达,能把一件很好的事,做成很坏,而又符合好的原则。
这句话使得哨官回答非常软弱无力,他总是搪塞说:“我们是执行命令的。”又转 念一想,也许是宋军长同意了,我们不知道?又说:“我再去请示!”
哨官这次心情可不如上次轻松了,明明白白的,佟副军长说,没有请日本顾问,宋 军长同意或没同意,他该对佟副军长讲,这不是我该问的。想着、走着,他已经到了佟 麟阁办公室前,只好喊了声报告。
佟又叫他进去,他把情况讲了,他想自己一定要挨申斥了。佟副军长没有申斥,为 什么?很简单。他拿起电话与秦德纯核对情况,秦德纯又通过电话与宋哲元核对情况。
半天,这事情搞清楚了。佟副军长说:“谁也没有批准他们来当顾问。”
哨官又把这几个少尉在门外的表现说了一遍。实际上,他是讨口风。
佟申斥道:“哨官该做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
佟:“知道就好,他们不走,你的兵呢,逼他们走,赶他们走。”
哨官敬了礼,快步走出将军办公院落的大门。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是正在值哨的军人, 捋胳膊挽袖子,摩擦着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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