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卢沟桥--七七事变》-七七事变-第48章


刘旅长:“敌人硬要进怎么办?”
副师长在电话中说:“挡住敌人。”
刘旅长又问:“如何挡法?”
副师长说:“总之驻地不能让出,也不能先敌开火。”
李文田副师长是参谋出身,在以行伍而升官为主流的二十九军中,李文田代张自忠 指挥三十八师,已很困难,又在这关键时刻拿不出主意,当然他也很难拿出主意,而造 成李、刘二人以后不和。此时,刘振三旅长咄咄逼人地叮问,除战事必须,也不能不怀 疑二人之间的感情因素。
刘旅长放下电话,气恼地低头抽起了烟。只见袅袅青烟从他军帽帽沿边上升,飘成 了扇面之形。刘旅长一言不发,只顾一口接一口地抽着。
这时候,第三营营长邢炳南前来报告军情,正和往外走的崔团长撞个满怀,邢营长 借势向崔团长报告说:“团长,敌人正对着九连住的街口做工事,工事做完以后,一定 会向我们开火。”
崔团长还没考虑子丑寅卯,第九连连长宋再先也来了,见了崔团长就说:“团长, 打吧!”
崔团长说:“你打谁负责?你先回去,我和你们营长商量商量。”
崔团长把邢营长领到另外一房。两人悄声商量开了。
不多一会,崔团长已定下决心向邢营长说:“你先回去布置,我去和旅长商量。”
邢营长说:“如果旅长不同意怎么办呢?还是等团长回来再说吧!我在这里等。”
其实邢营长和九连宋连长已经开始布置了,而且那方案还考虑得极为细致。现在来 找团长、旅长报告,不过是想说服他们,使“布置”合理化。
崔团长转到刘旅长的指挥室,向刘旅长报告邢营长与宋连长先敌开火的意见。刘旅 长只是眼皮动了一下,还是低头大口地吸着烟,抽了两三口,那只香烟就剩下一小截尾 巴,他续上了一支新烟,狠命地将烟头摔在地下,对邢营长和连长的意见不置可否。
这时忽然听见外边机枪声、炸弹声、喊杀声大作,刘旅长大惊,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扔掉手中的香烟,拿起了电话即向师部报告:“敌人已经开始向我们进攻了,我们不能等着挨打,怎么办?”
电话筒里说:“育如(刘旅长的字),你拿着电话机不要放下。”
刘旅长手里拿着电话,转过头来向崔团长说:“你马上去,了解各处情况。”
崔团长等人马上走出指挥部奔向九连阵地。九连阵地上,有5挺轻机枪一齐向车站方 向射击,尖锐的机枪声已经连成一片,耳朵已经听不到别的声音。硝烟在阵地上飘滚, 把人呛得窒息。日军的火力被压下去了。
当时十连蒋排长等在一家饭店房顶上建立了隐蔽哨,敌人没有发现,部分日兵在房 下休整,恰在此时,九连阵地机枪大作,蒋排长见已开火,就用5个一捆的集束手榴弹投 向房前休整的日军,手榴弹就在日军群中轰汉汉爆炸起来。
天已傍晚,机枪和手榴弹声停止,这时候才听到日军阵地上的伤兵鬼哭狼嚎地惨叫。 估计日军伤亡比较惨重。因本来日军立足未稳加上日军一直轻视中国军队,料想中国军 队不敢开枪,必然受了这口窝囊之气,行动上又比较轻敌,没有想到中国军队以主待客, 猛然发作。日军措手不及又无掩体,只好东躲西藏四处狂逃,难免中了中国军队的枪弹。 日军为了抢运伤员,组织起小口径炮和重机枪,以猛烈的火力掩护。中国军队还击,又 将日军击退,日军又增加不少伤号。
廊坊火车站前,枪声炮声时起时落,只听到日军小炮、重机枪声一响,片刻——估 计此时日兵在小炮和重机枪的掩护下出动抢运伤兵。中国军队的轻机枪就开始还击,又 过片刻,大概日兵难以冲上阵地,只有退回。轻机枪声也就渐渐稀落下来。这时出现两 次战斗之间的平静,日军倒在战场上的伤兵的哭号声才猛然清晰起来。
战事到了半夜,廊坊车站和田野漆黑一片。九连和十连的官兵还兴奋地守在阵地。 日军无法,只好把伤兵丢下,退回车站内的建筑物中,等待天明。
刘旅长和崔团长并不像连营官兵那样兴奋和轻松,因为这一仗打响,已经标志着战 事只能扩大,不会平息,至此还未得到上级指示,令人不安和焦虑。再有,日军龟缩到 车站之中,必是等待援军,援军一到,如何是好?刘旅长考虑,不管战况如何发展,在 拂晓前夺回车站,这是必须的,否则,不堪设想。他回头和崔团长商量,但没说几句, 又叮嘱值班的参谋说:“我去九连阵地,你们一步不准离开,等待师部电话。”说着他 迈步走出了指挥室,崔团长跟在他的身后。他们不再说话,只听到他们一行人刷怂怂的 脚步声。稍有常识的人,听到这声音,也会知道他们是军人。
廊坊地处平原,四野地势平坦。正值七月盛夏,满地青纱帐。廊坊镇区四周枣树很 多,一派田园风光,可惜的是,枣树枣红叶疏,无法在战术上作掩护之用。廊坊镇内也 大都是土坯平顶房。暂时作攻防用一下尚可,如若日军调来飞机大炮……尤其是飞机一 来,等于老鹰捉小鸡,连裤裆都会暴露在飞机的眼皮底下。
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九连阵地。宋连长见旅长、团长来了,腾地跳了起来,立即敬 了个军礼,神情不安地像段木桩样地站住,刘旅长才从他的思考中醒了过来。劈头就问: “怎么回事?”其实,刘旅长并没有想到问哪个具体问题,只是一种习惯性的上级对下 级的招呼,你如何回答似乎都可以。
宋连长紧张地回答:“这次开火,是连里一个列兵,集合了五挺机枪,没有得到任 何人的命令,就向敌人开火了!”
旅长问:“是谁?”
“是列兵王春山!”
“把他叫来!”
连长马上派人叫来列兵王春山。王春山只是一个刚刚入伍,不到18岁的小伙子。河 北人,圆脸,身量不足,冷眼看上去,像个在城镇里上学的孩子。王春山战浇兢兢地站 在旅长、团长面前,或许心里在想:今天要军法处治我了?因为按照二十九军的军纪, 违反上级命令而开火,就是枪毙,而且毫无减刑的余地。
刘旅长以长官的眼光打量了一下,停了刹那,官兵们屏气等待着旅长决定王春山及 机枪手们的生死。
刘旅长迸出了一句话:“罚他,罚他们唱悔过歌!”
啊!原来他们只受到了最最轻嗡的处罚。
刘旅长转身走了。
王春山站在阵地中间,两手垂立,文诌诌地认认真真地唱起了二十九军的“悔过歌”。
“悔改工夫切要,曾子三省教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乃是完人。”
王春山唱完了第一遍,又唱第二遍,大家笑了。
刘旅长、崔团长视察完九连阵地后,又去十连等阵地视察,他了解一下人员伤亡情 况。因争取了主动,伤亡不多,损失也很小。官兵们普遍认为敌人没有撤走,决不会罢 休。刘旅长想着:拂晓前,一定要把车站的敌人全部歼灭,夺回车站,以便天亮后对付 增援的敌人……敌人援兵来了,势必利用车站的各种建筑物向我们进攻。我们没有重武 器,支持不住……再后撤,困难就大了……
刘旅长等人在返回指挥部的路上,值班参谋匆匆赶来报告,说:“师部来了电话, 说北平方面敌我双方都已经派出调解人,乘汽车前来廊坊进行调解。”
刘旅长和崔团长不约而同地掏出怀表,此时已过半夜12点,调解的人,早该到了?
他们一行回到旅指挥部,焦急地计算着时间,等待着双方调解人的到来。时间滴滴 答答过去,天很快就要亮了。既然不能收回车站,现在不能不考虑自保的其他办法。刘 旅长决定,在天明以前,把旅部、团部撤至营房以内。在兵力配置上,调整了部署,准 备在拂晓前既能进攻,又能应付增援之敌。
26日凌晨,华北平原的夏天天亮得很早。黑夜过去,青纱帐蒙罩着轻轻柔後的水气, 高粱玉米都在拔节,只听到田地里发出清脆的吧鞍鞍的轻响。以农业为生计的国度,无 论壮实的乡民还是妇孺老幼听到这清脆的声响,都会发自由衷的喜悦。远处传来一声长 长的汽笛,声音那么长而且用足了劲,似乎告诉人们快些闪开。这一声火车的长鸣划破 了廊坊的原野。
刘振三旅长的旅部忽然接到了报告:“天津之敌开出兵车一列,已经到了落垡车站, 估计此刻敌人已经下车。”
刘旅长还要再问,电话已经断了,是谁打来的也不知道。刘旅长以他久经战场的经 验估计,此电话可能是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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