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这间屋子里一共有三个人,居案子里手坐着的常子顺已经醉了,趴伏着已入梦乡,他一袭旧衣蒙着头,让人看不见脸面,两三个空了的酒坛子和他一样,也歪歪斜斜跌在桌角。
蔡高岭的一张脸比猪肝的颜色还要难看,紫红烂青的上面渗出一层油脂,仿佛酒的精华都覆到上面了,浓浓的有一股醪糟的味道。
他用袖头胡乱抹了一把挂在胡子上的酒涎,歪过头看看坐在侧方凳子上的常子恒,想要说什么,但见对方若有所思的样子,也就不好开口,又把坛子拎起来向嘴里猛灌。
三天来,他和常家兄弟只喝了一顿酒,是三天连续喝的一顿,醉了就睡,睁眼便喝,开始时还用的杯碗,到后来干脆直接改成了坛子,倒省得不停斟酒麻烦。
这种喝法,纵是常子顺彪悍,号称千杯不醉,也是醉死过去十好几回了。
手中的坛子又空了,蔡高岭晃晃荡荡要站起身到墙角取酒。始终保持着几分清醒的常子恒,突然说:“蔡大人,你又忘了。”
“忘了!忘了什么?”蔡高岭醉怆怆,说话的舌头都大了,愕然地道。
原本阴霾满布的脸上有了一抹晒意,虽然很微婉,还是掩不住很重的伤感。常子恒说:“你忘了你之前说过的话。”
“什么话?我说过了什么话?”知道他是真忘了,常子恒很奇怪,这几天来蔡大人的忘性越来越大,有些象老鼠,撂爪就忘。常子恒说:“你忘了头痛的时候,说过酒醉让人难受得受不了的话?????”
面上的酒意虽厚,但蔡高岭仍能感到有些发热,却还是坚持着走过去启开一坛,举起来感叹地说:“韩大人从前不待见我喝酒,因为他怕我喝酒误事,可——可你说,现在我还有事可误嘛???????”
语毕,就又一大口倒进了他的喉咙里,却因为喝得太急,又说着话,被狠狠地呛住了。他开始不停的咳嗽,整张脸胀得更憋出了灰青的气色,眼珠子都好像要掉出来,泪水哔哔直流
是谁曾说过真男儿没有眼泪?可谁又敢说蔡高岭不是真男儿?
常子恒痛惜的看着蔡高岭,好一会儿后等他止住了呛咳,才说:“怎么样?舒服点没?”案上只有酒,没有茶,他就走到外面舀一碗凉水进来,递给蔡高岭:“喝口水润润嗓子。看这一脸的泪,都不像男人了。”
蔡高岭可不觉得在人前流泪是多么难堪的事情,他咽下凉水,拔凉拔凉的沁入肺腑,好像把醉意都去了三分,大声说:“谁说男人就不让流眼泪了?会哭的男人才是好男人,真汉子哩!”
常子恒看他激动,便不搭话。喝干了自己面前的酒后,开始用筷子捡起盘中的咸菜放进嘴里咀嚼。莱味很浓,很齁很辣,不过也很能解酒。常子恒咽下去,正正面容,直视着蔡高岭缓缓道:“那么真汉子就只有哭才算见血性?唯有酒喝多了才有真性情?就像咱们这样醉生梦死?”
蔡高岭的脸象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似的,他微张着嘴,鼻子也疭起来。这句话也还真灵,让他的酒意一下子就散了不少,心沉到了谷底。
他大饮一口后,久久不再言语。
常子恒站起身走过蔡高岭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望着窗外。此时暮色渐浓,天将入晚,己经有星星出没,闪闪烁烁如哀忧伤。
又到了掌灯时分,常子恒望向昏昏将要醉倒的蔡高岭说:“我看我该走了。”
酩酊中,蔡高岭喃喃道:“走——是该走了——韩大人都走了????你走得太狠?????都不顾与我饮上一杯!”??????
一大早醒来,蔡高岭头疼欲裂,用拳头擂了几下也不管事,呆呆坐了半晌,他才知道自己现在是窝在卧房的炕上。
下地拿起几上的茶壶,里面的茶水很温热,显然是才沏好的,也顾不得烫嘴,咕噜咕噜的灌下了大半壶后,蔡高岭才觉得喉咙里的焦渴稍微缓解了些,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茶渍,他问坐在一旁正看他的常子恒:“你没有走?”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常子恒问住了,他忍不住的道:“你让我往哪里走?”
“你咋日不是说要走了么?怎么,也喝得没了记性?”蔡高岭居然是笑着说。
他居然又会笑了,而且记忆力也恢复了,常子恒奇怪地望着他,不懂怎么才一夜的功夫,这位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想通了。”蔡高岭一脸正容,认认真真地说:“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仍然还要活下去。我已为韩大人哀痛了三天,也够了。正如你所说,若再醉生梦死下去,他地下有知,肯定该不高兴了。所以从现在起我仍然是我,虽然我没有韩大人的能耐,但有多大力出多大力,总不能看着他生前创下的事业就这么荒废了。”
蔡高岭态度转变,能够这么快就想开了,这让常子恒还真有些意外。他笑了,又怎能不笑?他觉得因为不放心而又耽误的这一天时间真的值了。
他为蔡高岭的清醒高兴,尤其是这种真正的清醒。
“好,好!你这样才算对得起韩大人的在天英灵。走,虽然现在还是早晨,还有宿醉未醒,但我仍然要拉着你再喝几杯呢!”常子恒欣喜的说。
——————
韩可孤死后第二年,他唯一在世的亲人韩炜,被李长风等人张罗着娶了妻子,只是新婚只八个月,他便在一次战役中惨死在金人屠刀之下。其遗腹子随母被李长风带走隐居,从此不知所踪。
韩可孤死后的尸首由恩芬责令随行监死的士兵入水捞起后,择地草草掩埋,那僧人唯恐有不良的金人对其恨之入骨,掘坟辱尸,便乘夜偷偷请出尸骸择地另行安葬,后蔡高岭等乡军中人几番欲取走,要将其归葬与家乡北安州故里,皆因这和尚为避战祸己远走他乡,再寻不见荧归之处,最终憾不成行。
北安州北的那处山疏草阔的避塞乡间,昔日韩府旧宅久无人打理,日益颓圮。韩可孤的故事也随着日月交替,朝代更迭渐渐被人们淡忘,只有荒芜中的那块状如卧牛的青石还孤单地兀自矗立在那里,不肯有丝亳挪动,也许仍然在等候着那一缕忠魂归去来兮吧!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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