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台湾流浪到大西北》第69章


这也是口内中原和巴蜀之地对西北边疆的又一奉献吧。
孙大哥他简直就是个老“新疆”,什么事都知道,成了我的“向导”。
站上响起一阵铃声,我们的列车伴随着车上播放的“新疆好”的歌声,向西徐徐开动。十年前,在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们音乐老师就曾教唱过这首脍炙人口的新疆民歌。此时我不由自主地小声跟着广播在唱:我们新疆好地方啊!
天山南北好牧场,戈壁沙滩变良田,积雪溶化灌农庄。
来来来……我们美丽地田园,我们可爱的家乡。
……
……
麦穗金黄,稻花香啊!
风吹草低见牛羊,葡萄瓜果甜又甜,煤铁金银遍地藏。
来来来……
我们美丽的田园,我们可爱的家乡。
……
……
当年我们一邦少年学子,随着老师的教唱,同学们的心情是何等的激动!它带着我们神游了祖国的大西北——新疆那莽莽的大草原,欣赏了边塞壮丽的风光,嗅到了花草的芳香,品味了葡萄瓜果的香甜,听到了牛羊的鸣叫,进而了解了草原各族人民的豪迈情怀。
然而,此时的我作为一个浪迹天涯,穷途末路的流浪汉,身处新疆大漠、戈壁两百公里的无人风区时,这里是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风吹石头跑的景象,天昏昏,地茫茫一片茫然!脑海里再也没有了儿时那神游美丽富饶的新疆,处处赛江南的记忆了。
我想这首歌可能还是有依据的吧,也许那美丽的田园我没有机会看到。
过了哈密火车继续向鄯善行驶,铁路两边全是望不到边的戈壁,一片凄凉!无聊之际,我由行李架上取下来挎兜,从中拿出一本《杜甫诗论》坐下翻看。孙大哥看我包里几乎全是书,不屑一顾的气愤地说:“盲流背那些书干啥!又不能当饭吃。听说唐朝文人里有个姓杜的老头河南巩县人,还是我们老乡!啃了一辈子书,写了许多诗,到老了还在四处盲流,最后被饿死在湖南什么江的一条旧船上,你看文人是个啥下场。远的不讲,就拿五七年‘反右’来说吧,多少知识分子被打成‘右派’监督、劳动、改造,有的还被送到新疆。看来还是我们大老粗好,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躺倒就睡,睁开眼叫吃就吃,叫干啥就干啥,没有什么麻烦,没有什么思想负担活的自在,而不像知识分子活得那么累。”
他的一番话简单通俗,但富有哲理,事实上也是如此,让我张口结舌,无话可说。
“自古圣贤尽贫贱,何况我辈孤且直。”(鲍照《拟行路难》)
我问孙大哥我手中是什么书?他说:“我不识几个字,你就不要出我的洋相了。”
我对他说:“这就是评论你的老乡,你说的唐朝那个姓杜的老头的书。”
他似信非信地点点头:“这都是民间传说的。”
说来也是,孙大哥是有卓见的,老百姓最讲实惠。他除了一个包裹,另外还有一个像“钱搭子”一样的布袋,一头兜里装着竹板、连环闹、梆子、木鱼之类的敲打乐器,流浪江湖,云游四方,生活不济时便可在街头巷尾摆起地摊,拉起二胡,敲响梆子唱起来,马上就可挣到钱糊口活命,这是人世间最实际的求生之道。
他要钱,还要物。我没钱,还要书。如果确实到了活不下去的时候,他可能饿不死,最起码要比我多活些天,而我只会**,又能活多久?!
在求生之道方面,我自叹不如,望尘莫及。
门傍的角落里蹲着两个中年男子。过了一会我到厕所解手时打他们面前经过,傍边有人在说,他们就是“兵团”的。我有心上前询问。待我由厕所返回仔细地看他们一眼,发现他们两个穿的黄衣裤皱皱巴巴的,不太合体,一脸风霜,神情颓丧,似乎还流露出某种拘束。
我回到座位后向孙大哥讲:“那面有两个‘兵团’的军垦战士。”
“球的军垦战士!我早就看到了,肯定是过去口内送来的劳改犯,在新疆团场服刑到期后的刑满人员,说的好听些叫‘新生人员’,说的不好听的属于无产阶级的‘专政对象’,你瞅他俩的龟孙样,上午我从那过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说:“新疆咋净出新名词——‘新生人员’这个名字真好听!‘新生人员’乃新生生命、新生力量是革命的生力军,这是多么的符合他们这些人弃旧从新,惟秒惟俏的生动比喻啊!”
“他娘的!有什么好听的,半斤八两,还不是一个‘球样’,到了阶级斗争的弦绷紧的时候,这些人仍然是专政对象”。孙大哥鄙视的漫不经心地在说着。
是的。后来听说,解放后自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新疆光口内送来的劳改犯就有十万人之多,再不用说还有在六零年“自然灾害”中,自己跑来的百万“盲流”了。
火车经过哈密、鄯善向吐鲁番行进,沿途上来了一些戴着花帽,披着纱巾,着装怪异的人。或黄眼高鼻,银髯青须的男人,或明目皓齿,柳眉长睫穿着花裙子的女子,分辨不清他们是那个民族,说起话来叽里咕噜的半句也听不懂,似乎我们的列车驶进异乡他邦了。
这些人上车后,忙着往行李架上堆放他们的行李,而后打来开水,泡上砖茶,从布袋中取出像锅盖一样大的烧饼(后来才知道是‘馕’)和煮熟的牛羊肉,用那铮亮锋利的刀子将肉割开,吃着饼、啃着肉、喝着茶慢慢地在用午餐。
他们既不是蒙古族,也不像藏族,说不准他们是哪个民族的。
回过头来打算请教一下我的“百科全书”孙大哥。没想到火车到站上了这么多的人,车上挤挤攘攘,一片嘈杂,竟然没把这位还在眯缝着眼打瞌睡的带“长”的官——孙“排长”吵醒。
我用力地推了他一把,“哎!孙哥你醒一醒,看看这些都是那的人”。他慢慢地睁开眼睛朝对面看了一眼后说道:“噢!原来是雅尔达西。”我更加的糊涂了。
“雅尔达西是什么意思?”我急切地问着孙“排长”。
他懒懒地说道:“雅尔达西就是维语‘同志’的意思,有时也泛指维族人。”
这是我来到新疆后第一次见到能歌善舞、热情奔放的维吾尔族人。记得我国著名的历史学家剪伯赞教授不也是维吾尔族吗?不过他是出生在湖南礼陵的维吾尔族人。
然后他又教了我一些‘亚克西(好)、亚合西莫塞斯(你好)巴郎子(男孩子)、甫有孜(火车)、玛希那(汽车)、皮卡克(小刀)、甫鲁斯(钱)等维语。
这是我第一次学习维语,却是在刚进新疆的火车上学习的孙大哥便是我的第一位维语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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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西出阳关 无有故人(四)
更新时间2009…1…23 20:24:42 字数:3149
第四节
火车由鄯善向西,直下吐鲁番盆地。
我们的列车自东向西如同一条出洞的蟒蛇,喷云吐雾的由盆地的边缘,沿着道貌岸然傍俨如红岩的火焰山边奔驰着,呼叫着,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直抵盆底的葡萄沟——吐鲁番火车站。
吐鲁番盆地位于新疆东部。盆地最低处的艾丁湖湖在低于海平面154米,是我国最低的盆地。吐鲁番盆地气候干热异常,是我国最热的地方自古就有“火洲”之称。1963年6月23日下午,我们乘坐的火车抵达“火洲”。
时值下午五小时,烈日照射,火焰山如同冒着青烟,喷着火苗,燃烧得通红的焦炭,烘烤着大地,气流变成了热浪,我们的列车犹如炉火上的烤箱。车厢板壁是烫的,座位是烫的,连茶几都是烫的,我们的嗓子在冒火,身上在流汗,酷热难当,直到列车开动之后才有些改变。
火焰山岩石呈红色,在炎热的阳光照耀下,红光闪闪,云烟缭绕如同阵阵烈焰。火焰山因吴承恩所写的《西游记》中,孙悟空保护师傅唐僧去西天取经,途经此地被熊熊烈火所阻,而借“铁扇公主”的芭蕉扇灭火的故事而著名于世。
火车到达大河沿车站,又下去一些到南疆的旅客。车上乘客到此为止,经过沿途几个大站的分流,车厢里已不像先前那样拥挤了,所剩下的人多数都是到达乌鲁木齐终点站的。
孙大哥被我捅醒之后,再也没有睡意了。过了大河沿,他索性从行李架上取下装乐器的布袋子,拿出二胡和几样敲打乐器开始唱他即兴自编的歌词:吐鲁番的葡萄,哈密的瓜呀,香甜可口人人夸!
小伙子、姑娘吃了心里美,老头、老婆吃了甜掉了牙!
甜掉了牙!甜掉了牙!
哎嗨……哟——他自拉自唱,攸攸然逗得大家笑的前伏后仰,就连民族同志也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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