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台湾流浪到大西北》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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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孙大哥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来到妖魔山(又名雅玛里克山)下的碾子沟长途汽车站。
站里已挤满了衣着庞杂、南腔北调、各色各样的人。大门外的墙角处屎味、尿味混合在一起臭气冲天。室内烟气、汗气、热气、气味熏人。还有几个转来转去兜售小物品和乞讨的人,在你眼前晃来晃去地晃得你心烦,让人一会儿也不愿多待。遗憾的是车票已经售完,若要买票必须等到明天早上,总之今天是走不成了,我们走到客运路线图和票价牌下,我急于搜寻阿尔泰的方位,打算去那里投奔我的亲戚的亲戚。当我看到后几乎吓了个半死,阿尔泰距乌鲁木齐还有七、八百公里,光车票就要二十多元,此时我身上仅剩下六块多钱,连路费都不够又怎么能到达阿尔泰。希望破灭,化为泡影,我一时不知所措,一副神情颓丧的样子,简直就是丢了魂。
孙大哥在一旁抽烟,心不在焉地说道:“小郭,你怎么啦?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准备到哪去呀?”
我告诉他:“我打算去阿尔泰找我的亲戚,但是路费不够了。”
“哈……哈!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去阿尔泰干什么,不行就跟着我走,我保证你不愁吃不愁喝。”
他的一番仗义豪气,顿时把我感动了。虽然他也是一个四处漂泊的流浪汉,但毕竟是在新疆闯荡了三四年,同时又有一些曲艺技能的,比我这个初来乍到西部的“盲流”不知要强多少倍。
事已至此,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我,只好跟着他听天由命了。
我们两人从售票房出来,在路边的一棵白杨树下坐下来,接着他又对我说:“阿尔泰城就是一个大山沟,前年我从老沙湾下野地的一个团场跑出来,在外面四处闯荡,曾去过阿尔泰在那里待了半年多,差一点就丢了小命!”
“你到那里干啥?”
“去淘金!阿尔泰山有许多大山沟,山沟里有黄金。但是金子也不是那么好淘的,多是由内地跑来的‘盲流’,他们把脑袋别在裤带上,拼着老命,卖力地干活,做着发财的‘黄金梦’。别说大山里有多么苦了,累得吐血,腰酸腿痛。还有些为了争夺地盘,火拼抢金子干仗拼命,打得头破血流,甚至杀人!有的人发了,有的人死了都不知道咋死的。”
“还是你命大!肯定淘了不少金子?”我听了孙大哥的话后头上直冒冷汗,身上不寒而栗,但又想知道结果,追根刨底地问他。
“屁的金子!金子没捞着差一点把小命丢掉了。他娘的!‘金梦’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干了一个夏天不到半年,看苗头不对,撒开丫子跑回来了,免得到了冬天大雪封山,想出也出不来了。阿尔泰的冬天零下三四十度,冰天雪地的,在大山里不被饿死,也会被冻死,到后来落个人财两空。”
“那你回来后又靠什么生活?”我继续问道。
“我生来就是穷命,当初就是一个要饭的。我们贫下中家哪有那个黄金发财‘梦’,这不,我又拉起了二胡,开始了卖唱生涯,虽然发不了财,但每天也能挣上块儿八毛的饭钱,落了个自由自在。”他悠闲地抽着烟,一副满足现状的样子,似乎认为他当时从阿尔泰大山里跑回来,没死到那里而感到很幸运……
他站起身来,用双手拍拍屁股上的土对着我说道:“好了,今晚咱们就住在汽车站,现在天还没有黑,我带你去逛一逛。”
新疆的六月份,晚上十点多了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天还没有黑。我跟在孙“排长”的身后,呆头呆脑地往前走,来到了河滩公路,这时我才知道乌鲁木齐也是一个大山沟。穿过两边尽是杂草,布满卵石的河滩公路,然后向上爬坡,道路两旁土房连着土房,卖瓜的棚子一个挨着一个,孙哥说:“再向前走,就到二道桥了。”
他不仅是个“老”新疆,同时也是一个乌鲁木齐“通”,他说得很对前面很快便出现了一片生疏的景象——进入街面如同置身于伊斯兰世界,庄严肃穆的清真寺耸立在路旁,婉如银制的醒目标志在美丽的晚霞中闪闪发光,与蔚蓝的天空融为一体。一些旗幡和店面上弯弯曲曲的怪异文字,好像是由中东地区引进来的阿拉伯文字,让人感觉似乎进入了异地它乡。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尘土飞扬,金黄的、粉红的、绛紫的、黑亮的裙子、皮鞋、马靴,构成了一幅从来未见过的亮丽的色彩。或深眼高鼻、银髯青须,或明目皓齿、柳眉长睫,弄不清他们是哪个民族的,但是汉族人却见得很少。
街道两旁卖西瓜、哈密瓜、杏子、杏干、杏甫、葡萄、葡萄干、核桃、巴达木的店铺摊位比比皆是,烤饼(馕)、烤包子、烤羊肉的摊位一字排开,炉火通红、烟气腾腾,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辣味和膻味。摊主还在不停地叫卖着:“喂!雅尔达西(同志)香喷喷的烤包子、烤羊肉来尝一下吗!”
我和孙大哥穿过一个卖肉的市场,两边高大的木架子上钉着一排排的铁钩子,钩子上挂满了鲜红的牛羊肉体,酷像一道道肉墙。两个顾客来到肉架前,“叽哩咕噜”地不知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头戴白帽的民族同志,手持锋利的尖刀,手急眼快的如同“庖丁解牛”一样,三下五除二的就解掉了一条牛腿,而他的动作熟练得让我目瞪口呆,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我小心翼翼地打肉架旁穿过,快步追上前面的孙大哥。
孙“排长”抽着烟不停地向前走,无心看热闹,似乎这些场景他早已司空见惯了,已经到了不屑一顾的地步。
“我们还要到哪里去呢?”我边走边问他。
“到前面卖‘皮卡克’(刀)的雅尔达西(同志)那儿去。”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来到巷子的深处。
前面传来了一阵吆喝声,果然是卖刀子的。只见各式各样的刀子,明晃晃地摆满了摊位,此处简直成了刀子的世界。
孙大哥拿起一把七八寸长的刀子,敲打着听了听声音,然后又比划比划,与一个“鹰勾鼻”讨价还价,最后他买了一把很漂亮的小刀,并对我说道:“你也买上一把,可以防防身。”
我呆头呆脑地说道:“算了吧,我没钱,身上还有个指甲刀。”
孙大哥付了钱,像民族同志一样把刀挂在腰后,大摇大摆地离开摊位和我一起又由原路返回到了碾子沟长途客运站。
这时天已经麻黑了,路灯已亮。途中他对我说道:“要不是明天早上要赶路,我就带你到北面的山西巷去逛一逛。”
“这里有山西巷,有没有山东巷?”我不解地问道。
“山西巷是一条胡同,解放前多有‘窑子店’,是妓女成堆的地方,旧社会一些有钱人常去那里玩。解放后这些曾被取缔,但仍有个别暗的像你这样年轻漂亮的‘童子鸡’她们一定会欢迎的……”
此时,我听了他的话,如同吃了一只苍蝇直反胃,想呕吐,我在他背后悄悄地骂了一声:“流氓!”
俗话说:“饱暖生*”,一个以卖唱为生,连自己老婆都看不住的人,现在却在连温饱都没有解决的情况下又想入非非,心怀不轨,岂不是在做黄粱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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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妖魔山下 客居车站(二)
更新时间2009…1…23 20:26:06 字数:4322
第二节
我们回到汽车站,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站里已经睡满了人,连大门外的水泥地上也睡的有人。
我从寄存室取出提包,拿出那条旧线毯,在大门外的水泥地上铺了两张旧报纸,我俩便一头一个盖着线毯在此凑合过夜。
孙大哥刚刚躺下,就叹了口气对我说道:“哎!看来今晚我们这对难兄难弟只好在这过上一夜了。”
我感到非常吃惊,自玉门镇上火车,在车上与他相遇,几天来第一次看到他唉声叹气的样子,刚才逛二道桥市场时他那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神气劲儿,一种玩世不恭、乐呵呵的样子,怎么一下子全不见了。现在倒犯起了愁来,难道是乐极生悲的表现?
过了一会他点燃了一根烟后又打开话匣子缓缓地说道:“六零年的春天,我由河南老家来新疆,投奔五六年‘支边’在兵团农七师下野地团场的亲戚时,来到了乌鲁木齐,当时就是在这个碾子沟长途汽车站过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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