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寒山》第171章


吧。
“养得好壮实。你学得东西真多。”
虞绮疏:“哪里,没学会的更多。炼器、炼丹、阵符、推衍术,这些才刚开始上手,学海无涯……”
妇人心疼道:“你都要学?别累坏了。”
“不累。挺开心的。”虞绮疏每天看似要料理很多“杂事”,实则极踏实、认真。用钱誉之的说法,这叫杂到极致就是专,与打理生意有异曲同工之妙。
拥雪学院汇聚各地天才,开设各种课程。见虞绮疏之前,许多人表示根本不相信,世上还真有学什么都会的人。见到虞绮疏之后,发现勤勉、天赋、心性、气运,他一应俱全,令人不服不行。他好像掌握了这个世界运行的最基本规则,因而一通百通,偏偏他自己对此毫无所觉,从不生狂妄轻慢之心。
“修道开心了,那我儿有没有喜欢的姑娘?什么时候带回来见见?”妇人曾听说儿子逢人送桃花的风流名声,故有此一问。
“女修?”虞绮疏不好意思地摸头,“这倒没有。我认识的女修……我也不敢喜欢她们。”比如医修宋浅意师姐、散修盟主青黛姑娘。
妇人惋惜道:“人说长春峰桃花灵验,你天天种桃花,为何没有桃花缘?”
虞绮疏:“娘,其实剑尊是个例外。寒山剑修都知道,练剑勤能补拙,道侣却可遇不可求。”
而且我“老婆本”还在钱真人手里,以其爱财精明程度,怎么取得出来?不过这句他没说。
妇人咋舌:“这么玄乎啊?”
虞绮疏安慰她:“虽然我没有道侣,但交了很多好朋友。”
“你在朋友中发展一下?”妇人热切建议道,“男子也能当道侣,年龄也不是问题。现在两界和平通商,妖族也可以考虑。”
“这、这……”虞绮疏无言,果然世上娘亲都一样。
他生硬地岔开话题:“娘,我舞剑给你看吧!我观池塘‘锦鲤’游动自创一套剑法,名叫游蛟剑。”
“铮!”烛光一颤,一点寒芒闪过,剑气盈满室内。虞绮疏周身滴水不漏的气息被打破。
临池柳出鞘刹那,府中最高楼,打坐修行的中年人蓦然睁眼:“何方大能驾临敝府?”
这道声音从天而降,响彻白鹭城,同时一道威压自高楼涌出,冲向虞绮疏所在的小院。
但虞绮疏剑方出鞘,剑气正值最饱满,下意识对上那道威压,如游龙摆尾出云,顷刻将其打散。
妇人惊道:“等等,这是城主的声音!”
话音未落,轰然一声巨响,门板碎裂。
白鹭城主飘下高楼,掠至院内,一掌轰开房门,心中惊疑不定:对方踪迹败露且抢得先手,却没有乘胜进攻,不知是敌是友。
因这一分顾虑,他没有贸然启动府宅阵法。
眨眼之间,四面响起纷繁脚步声,似急促鼓点。府中训练有素的武者护院赶来,隔着院墙,将小院重重围住。
整座城主府如临大敌。
却见一位锦袍青年踱出房门,手持一柄秀丽细剑。
白鹭城主盯着那张脸,只觉对方十分面熟:“你、你是?”
虞绮疏无奈道:“……父亲?”
白鹭城主震惊失色:“是你!”
虞绮疏已收了剑,淡淡点头。
白鹭城主神色飞速变幻,有被晚辈反抗的愤懑、当众丢脸的恼怒,最终却凝固在慈爱笑容上:“你这孩子,回来也不说一声,爹都没什么准备。”
他声音中气十足,豪爽开怀,好像要说给全城人听:“我儿回来了!长春峰修道辛苦,难为你一直惦念家里!”
虞绮疏依然表情淡淡,心中微叹。
离乡去国,父不识子,子不识父。
***
浩瀚南海之上,苍茫云海之间,有一片银色湖水。
孟雪里御剑南行,穿云破雾,还未见湖,先遥遥望见蓝、绿两道轻烟飘荡,原是两位美人飞扬的裙摆和臂纱。孟雪里认得她们,蓝裙名作春水,绿群唤作秋光,是胡肆身边的宠姬。那日在瀚海秘境上空,就是这二人来请他上胡肆的云船。
两女婀娜行礼:“见过妖王。”
孟雪里笑道:“不必多礼。我来拜访境主。”
如果对方问他为何而来,他准备的说辞合情合理:明月湖之战后,“光阴百代”折损一半,一直未能修补重铸。境主乃炼器大师,此次拜访,劳烦境主开炉。
他不怕表明真正来意,但天湖大境中还有胡肆的宠姬、侍女、乐师、厨子等等不知凡几,多少都有点修为,孟雪里不愿他们护主心切,先与自己动起手来。他只想见胡肆,不想伤及无辜。
出乎他意料,两位美人一句没有多问,便挥袖拨开云雾。
天湖全貌顷刻显露。整片湖水映照天空朝霞,赤红与浅金色交织作粼粼波光。如果目力甚好,还能透过湖下云雾的缝隙,望见人间碧蓝的南海和岛屿。
它像横隔在天地间的一面明镜,上映日月星辰,下照山川河海。
湖畔霞云蒸腾,琼楼玉宇连绵。从前有歌声舞乐,昼夜不歇,如今却寂静无声,像冰冷的瑶池仙宫,不沾一丝人间烟火气。
孟雪里随两位美人踏云而行。他看见了真正的湖,也进入天湖大阵的范围。
不对劲,太安静了。孟雪里微微皱眉:“怎不见旁人?”
秋光答道:“境主已遣散众人。迎过妖王,我们姐妹也要与境主告别。”
春水目露哀伤,却微笑道:“或许境主要换新人了。”
“人间美食美景无数,各地风貌多彩,比长居天上有趣,你们去看看也好。”孟雪里说着,心中唾弃胡肆喜新厌旧的恶劣脾性。
“多谢妖王宽慰,其实我们姐妹早有准备。”秋光笑道。
说话间,三人已飘然飞过湖面,走进湖心岛茶亭。
孟雪里本来计划,要上天湖,先过九九八十一难,但胡肆一难也没给他。
胡肆就坐在湖心亭,从孟雪里的角度望去,似在看风景,而且周身有种违和的“出离感”,好像他根本不在那里。湖畔流云聚散,变幻无常。唯他静止不动,如月出空山,静影沉璧。
当他一开口,却又是轻浮调笑,沉静气质荡然无存:“弟妹来看我?坐啊。”
“境主。”孟雪里在他对面入座。忽然想到,自己此刻的位置,霁霄从前也常坐。
胡肆转向春水、秋光,轻声叹息:“去吧。”
“境主保重。”两女依依不舍地行礼。
等二人远去,胡肆又道:“弟妹远来做客,想听什么曲子?”
孟雪里:“境主会弹什么曲子?”
胡肆奇道:“除了不练剑,我有什么不会?”
孟雪里无法反驳。正如霁霄所说,胡肆才是最适合在学院当先生的人。
胡肆见他不答,自顾自地拨弦,琴音泠泠如高山流水,像一场缠绵春雨,落入湖面水波、霞光中,便泛起涟漪。胡肆身披素色外袍,弹琴时手腕晃动,偶尔显出深红色里衣。
孟雪里不知这是什么曲,只觉得极好听,似他前些日子在窗前听夜雨。心事不能说给霁霄听,只好听一场雨……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神微震:“不好,这人所修道法驳杂,只怕是什么扰乱心神的道术。”
琴声却忽然停了,胡肆道:“‘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听琴气息不静,你不是来铸剑的。”
“我……”
“你是来杀我的?”
孟雪里沉默。
“杀意藏不住。”胡肆盯着他双眼,“那天晚上我去长春峰,你就想杀我了,对不对?”
孟雪里点头。
那次他与霁霄离开瀚海秘境、回到长春峰不久,胡肆某天深夜来访,云船悬停不落,还说了两句莫名其妙的话。
孟雪里当时计算过,借长春峰阵法、池底初空无涯之力,能不能杀死对方。他没有把握,机会稍纵即逝。
既然话已挑明,且挑明方式如此轻易,孟雪里只好坦诚道:“说想不杀,是假话。说想杀吧,现在这个气氛……不论如何,在动手之前,有几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想请你解惑。”
胡肆反而被孟雪里的纠结表情逗笑了:“弟妹,你杀不了我。”
孟雪里:“不试试怎么知道?归清也是圣人。”
胡肆想了想:“我观你元阳已失,想必好事成了。你们做了名副其实的道侣,不怕霁霄感应到你的杀意?”
孟雪里涨红了脸,脖颈青筋暴起:“不要跟我说风月道!”
“好,不说了。你问。”胡肆做了个请的手势。
“归清临死前,说魔元在你手里,是真的吗?”
“是啊。”胡肆不假思索道。
“你承认了?”孟雪里跳起来,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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